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凤穿残汉 > 第十二节 二请二让

兴平元年二月二十,以功曹黄珍为的黄县官吏联名推举蔡太守之子蔡吉为“孝廉”并暂代太守一职。话说“举孝廉”乃是汉代现和培养官吏预备人选的一种方法。它规定每二十万户中每年要推举孝廉一人,由朝廷任命官职。被举之学子,除博学多才外,更须孝顺父母,行为清廉,故称为孝廉。而黄珍等人也正是以蔡吉继承父志抵御曹军这一事为由,将其标榜为孝子推举为孝廉。此外蔡吉甚至都不用担心朝廷会派人来察孝廉。因为时值汉末,察举孝廉早已成了地方官僚门阀弄虚作假以权谋私的工具。故民间有童谣讥讽曰:“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然而就算如此,蔡吉被推举为孝廉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黄县还是为之沸腾了。虽然蔡吉到黄县不过才五天的功夫。但她在衙门口击鼓明志、在城门上舌战曹将、以及之后识破曹军奸计地种种表现早已使其成为了黄县百姓心目中的少年英豪。因此人们在津津乐道东莱将出一个小蔡府君之余并没有人因蔡吉的年幼而提出异议。毕竟在众人看来既然古时甘罗十二能拜相,那让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英豪出任太守又有何不可。

    相比黄县城内百姓地翘企盼,此时太守府内的气氛则明显要复杂得多。由于黄珍事先已与段奎有了共识。因此昨日蔡吉一回太守府便被安排住进了老蔡太守原来住的院子。起先张清铃兰等人都没注意到这一变更意味着什么。直到第二天得知黄珍等人联名推举蔡吉做太守。一干人等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而这些个最亲近蔡吉的人也因此事分成了支持与反对两派。

    “小……娘子,真……真的要做府君了吗?”从未想过女子能做太守的铃兰以无尽仰慕地神情望着蔡吉,结巴结巴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同样兴奋得找不着北的李达则手舞足蹈地接口道:“请愿书都贴衙门口了。这还会有假?啊,啊,小主公做了府君那张大哥就是都尉,我呐就做军侯。”

    “诶?李哥儿想做军侯吗?”铃兰扑闪着大眼睛对着眼前比她大五岁的少年好奇地问道。

    “哥想当的是将军。不过咱先从军侯做起这样才能保护小主公。”李达大言不惭地拍胸脯道。

    或许是受到了李达的激励,铃兰跟着握紧拳头信誓旦旦道:“恩,李哥儿说得是。铃兰也要努力,这样才能配得上府君贴身侍婢的身份。”

    “都给我闭嘴!”张清一声爆喝打断了李达铃兰两人对未来地无限遐想。却见他跟着忧心忡忡地向蔡吉劝说道:“小主公,出任太守一事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一旁的李达听张清这么一说连忙上前插嘴道:“为什么不能答应?这可是做太守啊!”

    “你个小孩子家懂什么!少在这瞎胡闹!”张清狠瞪了一眼,直把李达吓得缩了缩脖子。接着他又对着蔡吉进一步解释道:“小主公可能有所不知。太守一职乃是由朝廷任命的。岂能是这些地方小吏说推举就推举得了的。倘若真是如此那天下还不大乱不可。更何况小主公你是女儿身在外抛头露面终究不是件体面的事。”

    正所谓忠言逆耳,张清这番话说得虽不留情面却也是句句属实。对于这些道理蔡吉心里都明白而且比张清想得还要透彻。只可惜此时的蔡吉已决意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又岂是张清三言两语能说动得了的。不过该演的戏码终究还是要演一遍的。于是蔡吉假意思虑了半晌之后,便向张清点头道:“张大哥说得对。我只是一介女流怎能担此重任。张大哥你就帮我推掉这事吧。”

    张清见蔡吉采纳了他的建议不禁长舒一口道:“好,好,好。我这就去代小主公回绝了那帮小吏。”

    说着张清便风风火火地赶去找黄珍等人了。而李达看着张清远去的背影虽不敢唱反调却也颇为郁闷地嘟囔了一句:“这就没戏了啊。”

    蔡吉看着李达依依不舍地模样不禁会心一笑道:“好了,我虽推掉了太守一职。不过为了做将军的远大理想,李哥儿你可得努力哟。”

    李达被蔡吉这么一说,不由一拍脑门道:“也对哦。不管小主公做不做太守,哥都要做将军的嘛。”

    蔡吉与铃兰见李达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见两个少女笑得花枝乱颤,李达不禁脸色一红连忙借口要去练武一溜烟地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而与此同时,黄珍推举蔡吉出任太守一事也在牵动着黄县城内另一个重要人物地神经。

    话说段奎昨日忙不迭地威逼利诱蔡吉女扮男装做太守。另一头的管统则在推杯换盏地笼络着太史慈。只可惜管统的酒量实在不济。还未等他向太史慈推心置腹地说上几句话,就被对方给直接灌趴下了。待到翌日日上三竿,宿醉过后的管统才从家仆的口中得知太史慈当晚就离开了管府。至于他送上的那些钱财锦缎对方更是分文未取。而正当管统为了太史慈的态度大伤脑经之时,家仆传来的另一个消息让他彻底暴跳如雷了起来。

    “你说什么!黄珍笼络衙门的官吏合伙推举蔡太守之子代任太守?!”管统噌地一下从榻上跳了起来,指着家仆的鼻子问道。

    站在他对面的家仆赶紧躬身回应说:“是的老爷。现在都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

    “荒谬!他们怎么能把一个女子奉为太守。真是荒谬之极!荒谬之极!”管统一甩长袖在房里来回绕了两圈之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又追问道:“那蔡家小郎君那边可有回应?”

    管统一会说是段奎黄珍奉女子为太守,一会又问蔡家小郎君。这让家仆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熟知管统脾气的他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老爷,蔡家小郎君那边好像还没答应的样子。”

    “没答应吗?”管统狐疑地嘟囔了一声。不过气到极点的他此刻反倒是又冷静了下来。上一次段奎与黄珍的联手让管统意识到自己在黄县算是彻底被孤立了。因此这会儿的他不得不考虑到黄珍的背后可能还有段奎在暗中支持。这会儿若是赶去质问黄珍等人除了自取其辱之外根本无法阻止他们推举蔡吉成为太守。虽然管统也知太守一职最终得要由朝廷任命,段奎等人推举的伪太守并不作数。可一想到此番被推举的人是蔡吉,管统心里便莫名地萌生出了些许不安来。

    不可否认蔡吉连日来所表现出的胆识与气魄令管统颇为折服。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越觉得那位太守孤女难以捉摸。毕竟一个敢在衙门口振臂一呼,并引来数百人追随的十多岁少女是无法用寻常妇孺的言行去度量的。而眼下蔡吉又被段奎等人推举为了太守,这让管统多少有些后悔昨日没有先下手将其拉拢过来。不过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没用。既然蔡吉没有答应那就表示事情还有转机。想到这里管统当即便向仆人下令道:“你现在就去衙门守着,一有消息赶快回报于我!”

    正所谓话分两头表,管统这边刚忙着派人前往衙门打探消息。那一边蔡吉回绝黄珍的消息却已传到了段府之中。却见段融在打了黄珍派来的门子之后,便心急火燎地跑来向段奎禀报道:“父亲,不好了。那蔡家小娘子派回绝了黄功曹。”

    此时的段奎正在书房专心练字,在听到儿子气喘吁吁地禀报后,他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回绝就回绝了。犯得着那么激动嘛?”

    “可是父亲那蔡家小娘子昨日不是明明说好要当太守的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段融心急道。

    “急什么。当初王莽还不是经过三番四次地推脱之后才接受禅让称帝。”段奎不以为然道。

    段融听罢不禁大骇道,“王莽那是汉贼!咱咋能和他一样。”

    “一样,怎么不一样。不管是汉贼也好,君子也罢。该装的时候就得装。世人就好这一套。”段奎把笔一搁教训道。

    段融被老爹这么一教训只好把头一低唯诺着说道:“父亲说得是。孩儿受教了。”

    既然话已经点到这份上,段奎也没心思再测试自己的儿子了。只见他把手一背吩咐道:“你马上派人通知城内城外的各家富户行,就说明日到衙门口集合,咱们接着演第二场。”

    有了段奎如此一番筹划,翌日一早,一张附有东莱郡诸多富户豪强署名的请愿书被堂而皇之地张榜于闹市之中。而段奎则趁此声势带着事先通过气地一干豪绅浩浩荡荡地来到太守府请求蔡吉继承父志出任太守一职。只是这一次段奎等人与之前的黄珍一样不仅吃了个闭门羹,还被凶神恶煞般的张清“礼”送出了太守府。

    蔡吉再一次婉拒豪绅们的推举无疑震动了整个黄县。但也正是如此这般谦恭的作态,使得民间要求蔡吉出任太守的呼声反倒是越来越高了起来。这样的情形自然是蔡吉与段奎早已料到也希望出现的结果。却也让原本打算在旁观望的管统意识到蔡吉的这两次地推让,根本不是在真心拒绝,而是在与段奎等人唱双簧。既然人家都已经逼上门来了,管统当然不能就此坐以待毙。不过他并没有去找段奎等人理论,而是当晚登门拜访了蔡吉。

    对于管统的来访蔡吉心中虽早有早有准备,不过在经过一番客套地寒暄之后,她还是冲着对方明知故问道:“不知管郡承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管统心想我来找你干什么你还会不知道?哼,就且让管某来教教你这竖子何为天高何为地厚吧。于是在心中冷笑了一番的管统当即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小娘子祸事将近。管某今夜来此乃是特地来为小娘子消灾的。”

    蔡吉听管统一口一个“小娘子”咬得紧,又神神叨叨地说有祸事,便知对方是在拿她的性别做要挟。不过且不论段奎那边早已有了“指鹿为马”地对策。哪怕现在段奎等人没有对策。蔡吉也不惧管统这小小地威胁。吓唬我?本姑娘从上一世起就是被吓唬大地。这还不知道最后谁吓唬谁呢。想到这里蔡吉故作惊讶地反问道:“祸事?吉怎不知。还请郡承指点。”

    管统见蔡吉如此作答,不知对方是真不明白,还是在故意装傻。不过他也不管,直接单刀直入道:“小娘子与虎谋皮,这不是祸事,还能是什么?难道小娘子真以为段奎那老儿能让你当上太守?”

    “呵,管郡承还真是直言不讳呢。”蔡吉见管统说得直接,便也不再拐弯抹角,当即接点头道:“没错,段老前日确实私下找我谈过出任太守一事。”

    “以小娘子这两日地言行来看,想必汝已应下了此事吧。”管统说道这儿忽然剑眉一挑冲着蔡吉责问道:“只是小娘子身为太守之女,难道不知一郡之乃是由朝廷任命的?尔等这番作为等同于欺君之罪!”

    配合着管统的厉声指责,蔡吉立即摆出一副苦脸委屈道:“管郡承啊,吉只是一介女流且无依无靠。而段老却是黄县豪绅之。试问段老所托吉敢不从吗?更何况段老称只是让吉暂代太守一职。待到合适人选一到,吉便可退位让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管统一听段奎还有后找不由眼皮微微一跳。说到底蔡吉虽胆识异于常人,但终究是个一无资历,二无靠山,三来年幼地女子。乍一看上去破绽多得简直像筛子一样。可若是换上另一个有资历有靠山地人物来入主东莱,那情况可就不是一般地糟糕了。想到这里,管统连忙脱口而出道:“段奎可说他要迎什么人来东莱?”

    “这段老倒没同我说。”蔡吉老实地回答道。

    可蔡吉越是这么说管统便越是疑神疑鬼。却见他紧锁着眉头追问道:“段奎真的一点风声都没透过?会不会是太史慈?”

    “非也,段老曾说太史慈一介武夫不适合做本郡的太守。更何况段老真要推举太史将军做太守,直接去找太史将军就成,又何必跑来找我这小女子绕圈子呢。”蔡吉断然地摇头道。

    “不是太史慈,那会是谁?!”管统咬牙切齿道。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心已经乱了。蔡吉一边在心中冷眼旁观着管统的失态,一边再一次鼓动起了她的三寸不烂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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