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卧房。
“少爷,咱们白河镇是襄荆地区的商业重镇,镇上大大小小的商号数十家,其中最大的自然是咱们李家的宝坤号,其次是福祥号、宝成号和贵喜号。”
柔儿一边给李宏宇洗脚一边柔声向他讲述镇上的商业格局,“除了贵喜号是咱们本地人的商号外,福祥号是山西人开的,宝成号是浙江人开的,虽说是分号但这两家的实力最强,连咱们宝坤号都要甘拜下风。”
李宏宇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晋商、浙商和徽商是大明中后期崛起的三大商帮,因此白河镇有晋商和浙商也就不足为奇。
既然现在已经无法改变粮食生意被夺的事实,那么他就要把心思放在布料生意上,而要想把布料生意做好先就要了解当前市面上的行情。
在李宏宇的记忆里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少年每天的生活轨迹就是家里与学堂两点一线,满脑子都是考取功名对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真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他不得不从柔儿那里打听白河镇的商业现状。
“柔儿姐姐,你说如果咱们以后把布料生意做大了,我大伯他们会不会想法子再夺了去?”等柔儿介绍完了白河镇的商业格局,李宏宇沉吟了一下后微笑着问。
“只要少爷考取了功名那么大爷他们就不敢再打咱们三房的主意。”柔儿闻言莞尔一笑,她相信寒窗苦读的李宏宇一定能考中秀才,光宗耀祖。
李宏宇也跟着笑了起来,如果说别的事情他或许没有把握,不过考个功名确实十拿九稳,否则对不起他当年在文学院里熬了六年。
给李宏宇洗完脚后柔儿要去给李宏宇铺床,不成想李宏宇将她按坐在了凳子上,向一旁立着的两名丫鬟吩咐道,“打一盆热水来。”
柔儿是李宏宇的贴身丫鬟,属于李府的高级侍女,在她下面还有负责打杂的各等级丫鬟,因此在丫鬟里也算得上是一个小主子。
“少爷,这可使不得!”说着,李宏宇动手去脱柔儿的鞋,柔儿怔了一下后明白了李宏宇的意图,好像是要是要给她洗脚,因此吓得连忙站了起来脸色通红地向后躲着。
“有何使不得的?”李宏宇笑着把柔儿拉回了座位上,按着她的双肩说道,“这可是少爷的好意,你可不能辜负了少爷的一片心意呀。”
“谢谢少爷!”想要挣扎起身的柔儿闻言顿时坐在那里不动了,脸颊如红透了的苹果,咬着嘴唇向李宏宇道谢,胸口犹如有一只乱撞的小鹿般怦怦地跳个不停。
屋里的那两名丫鬟此时也意识到了李宏宇要做什么,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后连忙出去打水:地方上的名门大族等级森严,两人长这么大还从没有遇见过主子要伺候下人这种离奇的事情,这可乱了尊卑。
不过,李宏宇是李家三房的大少爷,也就是李家三房所有下人的主子,因此李宏宇的命令两人自然不敢违抗,即便是觉得不合情理也要执行。
在柔儿紧张娇涩地注视下,李宏宇蹲下身子脱下了她脚上穿着的红绣鞋,解开脚上的白色足衣后露出了一双白皙精致的玉足。
令李宏宇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柔儿的脚趾甲不仅修剪得非常整洁,而且竟然染了红色的指甲油,想必这种指甲油在女子间非常流行,是一种非常好的装饰。
“少爷!”见李宏宇望着她染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呆,柔儿的脸颊上不由得更加红润,有些忸怩地娇嗔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脚。
柔儿身为侍女不能像家里的小姐们那样涂抹指甲油,以免喧宾夺主乱了主次尊卑,但她这种年龄的女孩又喜欢指甲油,所以就涂在了脚趾甲上这样一来就不会被人现。
“柔儿姐姐,除了红色的指甲油外还有别的颜色没?”李宏宇回过神来,沉吟了一下后微笑着问道,刚才他脑中灵光一闪从柔儿的指甲油上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商机。
李宏宇以前曾经卖了一年的化妆品,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柔儿现在所用的指甲油是用凤仙花花瓣捣碎后加以明矾后敷在指甲上,隔上一夜后指甲就染成了从粉红到鲜红之间的颜色。
因此,凤仙花在古达也被人成为指甲花,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其家中的年轻女眷们无不对其喜爱有加。
当然了,李宏宇看中的商机并不仅仅是指甲油而已,明朝可谓是历朝历代民间最为富裕的王朝,民间的消费能力惊人。
在李宏宇看来,大明商界各个领域的生意如今已经基本上被各方势力瓜分殆尽,他要想让家里的生意在商界立足就必须另辟蹊径,否则的话肯定就要受制于人。
毫无疑问,从古到今女性团体都有着巨大的消费潜力,如果弄些香水和指甲油出来绝对能大受市场的欢迎。
柔儿摇了摇头,一脸诧异地望着李宏宇,在她的印象里李宏宇完全就是一个书呆子,除了读书外根本就不关心别的事情。
“太好了!”李宏宇顿时面色一喜,忍不住笑了起来,“柔儿姐姐,你可帮我一个大忙。”
柔儿的脸上浮现出狐疑的神色,不知为何她忽然之间觉得眼前的李宏宇既熟悉又陌生,给她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两名丫鬟很快就把热水端来,于是李宏宇把柔儿的一双白皙精致的玉足放进水盆里细心地洗浴着,他不由得庆幸大明还未流行裹足之风,否则的话可真就可惜了柔儿一双美丽的玉足。
此时此刻,小院主卧内。
“小姐,为了少爷你应该向大爷提分家的事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就连布料生意都保不住了。”紫珠一边给赵氏按摩着肩头,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自从老太爷走后李仁河就仗着族长的权势将心腹安插在了三房的那些产业里,这使得赵氏现在非常被动。
“现在宇儿还小,这话我不能说出口,否则难免招来非议。”赵氏闻言柳眉微微蹙了蹙,随后摇了摇头,神色显得颇为无奈。
实际上,老太爷走后李家四个嫡亲兄弟已经分了家,不过因为李宏宇尚未成年所以名下的产业由族里代管,这也是老太爷的意思。
因此,在李宏宇成年前赵氏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要求分家,否则就会被人认为是居心叵测。
再者说了,李家的事情如何轮到一名嫁过来的妇人指手画脚?恐怕不用李仁河出面单单那些族老们就不会答应。
“小姐,不如让四爷出面,四爷与老爷的关系最好,平日也最为维护咱们三房。”紫珠知道赵氏的顾虑,因此想了想后试探性地说道。
由于都有着秀才的功名,所以李家的四爷李仁泊与李宏宇的老爹李仁海之间的关系最为密切。
当年李仁海考中秀才后本想参加那一科的乡试,可惜这个时候李家在江南的生意遇到了大麻烦,老太爷万般无奈下唯有让处事稳重、足智多谋的李仁海前去江南处理,进而使得李仁海放弃了仕途之路,走上了经商的生涯。
李仁海没有辜负李老爷子的厚望,不仅成功地解决了江南的麻烦而且还趁机拓展了生意,使得李家的生意规模扩大了一倍有余,隐然有成为李家接班人的趋势,那个时候的三房可谓风光无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李仁海十年前去江南的时候不幸在途中遇难,所乘坐的客船沉在了长江里,连个尸也没能找到,竟然落得了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与李仁海伉俪情深的赵氏得知噩耗后大病了一场,如果不是因为记挂年幼的李宏宇那么当时心力交瘁的她很可能就撑不过去。
虽说李仁海踏上了商途但私下里时常与李仁泊谈古论今,聚在一起研习儒家经典,谈论朝政动向,可谓有着共同的抱负和志向。
因此李仁海的死使得李仁泊深受打击,在灵堂上放声大哭,人生中少了一个知己般的兄弟对他而言是一大憾事。
与性格稳重的李仁海相比,李仁泊的生性显得有些偏激,尤其看不惯朝堂上的党争,在文章中用犀利的言语进行抨击,将那些党同伐异的大臣们喻之为****。
这使得他在历次乡试中屡次败北,郁郁不得志,后来索性当了白河镇学堂的教书先生,因为资历深厚连县太爷对其都要礼让几分。
对于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四弟李仁河没有丝毫的办法,即便李仁泊的一张嘴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能把他给噎死,说起话来一点也不讲情面,但因为李仁泊有功名在身可谓是李家在外的脸面,再加上其醉心于教书很少过问家里的事情,所以李仁河对其也就听之任之了。
如果李仁泊能给李宏宇做主亲自主持分家的事情那么李仁河将不得不同意,毕竟其强行用布料生意换了三房的粮食生意已经在暗地里惹了不少风言风语,如果激怒了李仁泊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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