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祠堂付之一炬,化为灰烬,不仅仅是那个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年的祠堂没了,在祠堂变成火海变成废墟的时候,似乎乔家村的村民们心中那座神圣不可亵渎的圣殿坍塌了,约束他们思绪、灵魂、言行的那个无形的紧箍咒消失了,他们每个人既感觉到有种莫名的兴奋,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无遮无拦,无边无际。
乔宝财作为乔家村的村长和乔氏宗族的族长,当他看到乔氏祠堂被大火吞没,当他通过呐喊和愤怒并未让这场大火熄灭,相反火势越来越大,他紧紧握着拐杖,拐杖紧紧柱在地上,竭力让他站定站稳,可他的神情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和无助,似乎大伙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座祠堂,还有他曾经令人折服的精神、权柄以及独断专行唯我独尊的霸道。
祠堂没了,村民们都散了,他们不再关心乔晓静在省城究竟干过什么;也不再关心那个弑母的泥娃会受到什么惩罚,往后独自如何生活;他们更不关心那个在乔家村不敢说有能力呼风唤雨,但也算是不可一世的乔宝财,不关心他是死是活,不关心他喜怒哀乐……
而那乔宝财的心劲似乎全泄了,不再追问乔晓静为何着火的时候会在祠堂外面,也不再追问那泥娃弑母的罪过到底有多大,更不再追问他的儿子乔双喜为什么会跟乔晓静一起进退,他好像什么都不在去理会了,换句话说,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致。
乔晓静和乔双喜、泥娃披着沉沉的夜色,耳边响着号角声,踏上了返程之路,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悲壮,那么的迫切,却又那么的静谧。
山川幽幽,风掠山川发出呼呼声响,正如古战场上吹响的犀牛号角声音。
沿着山坡而下,乔晓静他们三人很快便来到了一条深谷,远远看去,只见三个黑影不停移动着,就像粗线条绘成的五线谱上的音符。
三人默然无语,深一脚浅一脚在山谷之中行进,大半夜的天空中竟然露出了淡淡的月光,而这月光从他们脚下流淌,铺洒在高低不平的谷地和沟壑之上,一半苍凉一半宁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群山与沟壑带着潮湿的凉气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了微微的亮色。他们借助这亮光,可以看得很近,地上的土石清晰可见,也可以看得很远,虽然远处的山还未露出它精致的棱角,就像被一层黑纱裹着,但上山的路就在前方。
“翻过那座山,”乔晓静指着前面的那座大山,对乔双喜和泥娃说道,“就可以看到县城了,我不想绕道走了,咱们还是走捷径吧,虽然山路难行。”
“姐,听你的,上山就上山,我不怕!”那泥娃绕过乔双喜,小跑到了乔晓静身边。
乔双喜没有做声,眺望着远山,微微地点了点头。
很快乔晓静、泥娃和乔双喜来到了山脚下,他们没有停歇,一如行走在山谷中那样向山上攀爬。这座山的周边并无人居住,途经此地的人又很少,他们都是沿着山底走的,穿山而过根本就没有路可走,但为了少走弯路,他们只能艰难地攀爬,咬牙坚持。
终于还是来到了半山腰上,天色也已经大亮了,乔晓静、泥娃和乔双喜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均回头看着身后,看到山脚下的乱石和水沟是那么远那么小,看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在了沟壑之中,一片苍黄,乔晓静不禁感叹到:“山中住一人,恍如过百年。”
“这就是人的心境,实不知高山深谷是否也有人的心境呢?这里真是孤寂而又荒凉!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心中的向往,谁会为了游山玩水而跑到这种地方,可群山万壑长年累月扎根于此,风吹日晒,雨打霜冻,真是不可思议啊!”乔双喜就像一位年迈的老者。
“这里有何不好?”那泥娃不赞同乔双喜的观点,他伸开双臂,笑着叹道,“套用小人书的一段话,但不是原话,绵延不绝的群山如同跳跃的音符,而蜿蜒曲折的沟壑就是踏着音符舞动的长龙。好好看看,多么壮观,多么神奇,多么美好!”
“风吹过来,挺凉快的,让我们爬山变得轻松了很多,借助这个凉快劲儿,咱们还是快点翻山越岭吧,一会太阳升起了,爬山可就变得艰难了。”乔晓静深吸了一口气。
“咱们是应该趁早爬山,快快爬山山顶,太阳出来的时候,咱们就一路下坡。”泥娃赞同乔晓静的说法,擦了擦脸上的汗,将贴在脸上的头发向上捋了捋,开始向山上攀爬。
约莫又一个小时,经过不间断的努力,乔晓静、泥娃和乔双喜终于战胜了他们脚下的这座大山,终于站到了这座山的最高处。
山顶上的风很大,吹得他们的衣服哗哗作响,头发也凌乱了很多,不过他们还是很享受这山顶上的风,瞬间便驱散了爬山带来的疲劳,让他们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站在此处我也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似乎境界都变了。”乔晓静就像个小孩子闭着双眼,伸开双臂深情拥抱着大自然的神奇,沐浴着烈烈凉风。
“好了女诗人,咱们还是赶路吧,别一会儿得了风寒。”其实乔双喜真正担心的并非易患风寒,而是惦记着城里的战友,特别是囊鼻子、烟袋子他们这些从乔家村出去的人。
“你这人,刚爬上山,还没好好休息,便又要走。”泥娃毕竟还是个孩子。
“走吧,下了这座山,沿着那条道走,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走上入城的大道。”乔晓静说到此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天被村民押解回村的情景……
下山的确要比上山快很多,很快他们三人便来到了大道上,泥娃却突然对双喜说道:“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叫,你听到了吗?”
乔双喜和乔晓静都未做声,四处张望,既未听到喊声也未看到人影。
“可能是我听岔了,大清早的,这地方怎么会有人呢?”泥娃淡淡地说了一句。
三人也不再去管有没有叫喊,只是一味向前赶路。
“我感觉好像也有人在叫我们,你有没有听到?”乔双喜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着,只是风太大,耳边呼呼直响,很难听得仔细。
乔晓静和泥娃也停下了脚步,边四处眺望边尽量听着风以外的声音。
“我似乎也听到了,好像还真有人在喊叫。”乔晓静这一次也听到了叫喊之声。
奇怪的是,那声音消失了,同时他们什么人也没有看到。于是,乔晓静决定,暂时停止赶路,找地方先躲藏起来,看看到底会发现什么。
数分钟过后,乔晓静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急促,但由于山路弯曲,暂时还无法看到传来脚步声的人是谁。
乔晓静他们躲到路边的土堆后面,偷偷探出脑袋,注视着那声音,很快便看到一个乡下农民打扮的年轻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那人跑过土堆,朝前方眺望着,渐渐放缓了脚步,脸上随之出现了焦躁不安的情绪。
“去哪了,比马跑得还要快?”这个年轻人看着前方,失望地哀叹着。
“要不我去试探一下,看看他到底什么来路?”乔双喜想会会这个年轻人。
“他应该是一个人来的,你应该能够应付得了。此人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不像是坏人,你要控制情绪,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乔晓静同意乔双喜与这个年轻人见面。
“嗨,小兄弟,你是找人吗?”乔双喜突然出现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身后。
“我,我,我是过路的,迷路了而已。”这个年轻人被乔双喜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不对吧,你明明是在追赶三个人,怎么不敢承认呢?”乔双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追赶什么人。路过此处,山大沟深,想打听个道而已。”这个年轻人变得冷静了很多,他说完话,对着乔晓静微笑了一下,便欲朝山下走去。
“等等,我看得很清楚,你一定是在追赶两男一女。”阿紫进一步试探。
“对不起,我还要赶路,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这个年轻人神色及言谈举止都非常自然。
“我想你要找的人应该是个女的,刚从那片谷地走过来的,我跟她恰好同路。”乔晓静感觉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应该是找乔晓静的,可能有重要的事情,便将话说得明朗了些,他清楚,若是此人有古怪,三人对一人,他们是胜面大的一方。
这个年轻人迟疑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乔双喜一个人,突然摇了摇头。
“是不是看到我们少了二位?”乔晓静笑着从土堆后面走了出来。
“果真是你啊!”这个年轻人笑了笑,一边从裤缝里掏东西,一边笑着说道,“我还纳闷呢,我早早便看到了你,骑马追赶,你们步行,却越追越远了!”
话音刚落,那年轻人从裤缝中掏出了一封信,寒暄了几句,将它递到了乔晓静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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