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妖狐老柳对答之际,小乙望着碧沉沉的月亮,忽然心中若有所感,当下便依着自己想就之法捧头抚腹,在月光下端然而坐,从丹田中吸一口气,徐徐散到四肢,如此片刻,刚才跌伤之处竟渐渐消了痛楚,回复如初了。笔Δ 趣ΔΔ 阁WwΔW.ΔbiqUwU.Cc又坐得一会,渐觉丹田内有物荧然,滚滚而动,似要扑将出去。
小乙自从修习以来,吸入日精已夥,所谓孤阳不长,体内日精并没让他有何异样,不想方才在山坡上吸入月精,日月既遇,必将糅合,小乙原是人类,并不须如兽类般化颅,是以日月之精在体内相遇,不能抒于头颅,便揉而成团,在体内勃勃然颤动,所幸他吸入月精不多,胸中烦闷之感并不厉害。小乙此刻坐功已久,原想异感必然化解,不想他吸入月精愈多,便与体内积聚的日精糅合的更为厉害。
小乙心中烦闷之极,抬头看时,妖狐正在树下赏鉴手中树籽,愤怒陡生,他从丹田中吸一口气,猛地朝妖狐奋力一吐,以泻其愤,不想妖狐竟受此击。一吐之后,小乙胸中烦闷顿消,自己心中又喜又惊,“这……怎会这般厉害?”一击成功之下,小乙不暇思索,抓起一块土块,趁势再袭妖狐。
老柳大为惊讶,连柳枝都痴痴呆呆地一动也不再动。
妖狐大怒,心中惊讶却是比大怒更多,“这小娃娃怎地如此厉害,我竟然走了眼了。”怒气焰腾腾地升上来,站起身来便要扑过去力毙小乙,但看小乙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顿时心生顾忌,心道,“这小娃娃竟深藏不露,罢,物事既已拿到,不宜再多生事端,再说君……女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总有要收拾他的时候。”想到这些,狠狠地瞪一眼小乙,就要转身离去。
老柳心中惦记着树籽,见妖狐要走,脱口而出道,“小乙,快拦住妖狐,万不可让她带走树籽。”
小乙不及思索,听老柳大叫,双腿迈出,便朝妖狐扑去,却是不知如何拦住她,情急之下便拦腰将妖狐抱住。妖狐本待一走了之,哪知小乙一扑之势竟是十分迅捷,迈腿之间,未暇避开,腰间一紧,已被小乙死力抱住。小乙只是大喊,“柳公公不让你走。”
妖狐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来妖狐自修成女身,从未与男子相触,甫一被男子如此亲身抱住,怎不惊慌?二来她误以为小乙身怀绝艺,这一抱,分明是要致她于死地。妖狐心中骇极,不遑他思,右臂圈转,反掌便向小乙头顶击落,左臂径下,奋力朝小乙腰间斩下。小乙方才一吐一掷之下,已经把体内与日精糅合的月精尽数泄净尽,此时哪还有什么神妙?妖狐双掌袭来,他既无实战经验,又不思该当松手,以避敌攻,慌乱之下反而不躲不闪,抱得更加紧了。
片刻之间,妖狐双掌已分别结结实实地击在了他头部腰间。小乙巨痛难持,眼冒金星,眼泪也迸了出来,却还是死抱不放手。妖狐见他还不松手,收掌再攻,这次稍有余裕,妖狐挥掌狂击,小乙背上肩上无不受掌,他疼痛之下麻木继之,更是不知松手了。
眼看小乙就要被妖狐活活拍死,只急得老柳束手无策,一个劲地大叫,“妖狐,快住手,小乙,快松手……”
哪曾想妖狐啪啪数十掌击在小乙身上,小乙体内所存的日精尽数被逼出了体外,妖狐乃纯阴之体,与日精如此厉害相撞,焉得不伤?她每在小乙身上击一掌,小乙体内的日精都被引出一层来反伤她身。便如一块寒冰置于一盆烈火之前,冰愈是近火,其溶愈,更何况寒冰猛烈拍打在烈火之上呢?
妖狐恣情恣意地在小乙身上击了数百掌后,手掌渐觉疲软,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待要撤掌时,胸中翻滚,体内只觉一空,哇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手掌无力,再也不能动得一动了,身子好似一堆棉花,软倒在地,小乙不知什么时候也早就一动不动了,这时随着妖狐的身躯一起软倒在地。
妖狐冰尽化水,纯阴之体受日精反噬,终于冰消水溶。她的身体瘫倒地上,竟一丝一丝的化为血水,片刻之间,妖狐已化作一滩鲜血。小乙倒在妖狐所化的鲜血中,兀自一动不动。望着眼前惨像,老柳失声叫着,“小乙,好孩子,都是老树害了你啊。老树……”话声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了。
这时夜色之中缓缓走来一个白色身影,愁眉紧锁,正是白微尘,他举头四顾,猛地现地上血泊之中躺着一个小小人影,上前看时,正是小乙。白微尘脸上骤然变色,慌不迭地抱起来,朝那滩血瞟了一眼,便逾黑而去。
黑夜又再次恢复宁静,地上的那滩鲜血却慢慢散开着,散开着,触着了一颗黑黑的树籽,血慢慢聚拢来,紧紧包围住了树籽,将它浸在了一派血水之中。
白微尘抱着小乙小小的身躯,夤夜狂奔,只觉怀中小乙越来越沉,呼吸声息微弱,不知他性命如何了。心下焦急,竟不知怎么是好,伸指触他鼻际,若断若续,不知是何症状。渐至家中,阿香已驻门遥望,见远远的白微尘抱着一个小小的身躯,身上不觉冷颤一下,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砰砰乱跳。待走至近前,却真的是自己的小弟,伤的竟这般严重。白微尘一言不,进屋把小乙放在床上,阿香赶忙捧来热水,但见小乙双目紧闭,脸如白纸,呼吸一断一续,给他喂进热水,水却从嘴角都留了出来。阿香急得都要哭了出来,急打手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微尘摇摇头,伸出双臂为小乙运气疗伤,却是毫无影响。
原来小乙与妖狐贴身之时,身受妖狐重掌,他体内所存日精随妖狐掌击而尽数泄,此时他便如一个被放光了血液的人一般,也幸是因日精之故,他才不致当场血竭丧命。白微尘运功良久,小乙依然毫无动静,宛如不生一般。白微尘冷汗倏倏而出,百般焦虑之中,忽地心头一亮,“太墟洞中玉石颇有疗功之效”,眼前顿时望到了一线生机,抱起来小乙,来不及向阿香说明,便出屋而去。
狂奔之下,不一时,已隐隐望见落弧山轮廓,白微尘微一沉吟,看了一眼怀中的小乙,毅然迈开大步向山中奔去。多时不至落弧山,想起荆棘往事,山中一草一木都甚为动情,本不愿再履旧地,但想到玉墟洞中那块大玉石,自己坐功多年,知道其神妙非凡,或可救小乙之命,抑未可知。山路崎岖,深夜之间,更为难走。白微尘奔逾太,不一时双腿便被草木划伤,露出斑斑点点的血迹来。再行一会,南坡岭已遥遥在望,黑色之中,南坡岭便如一只蹲着的猛兽,好不吓人。
白微尘再越过两个山坡,纵路行进间已至岭上,但见目之所极,南坡岭上一片荒凉,绵亘数里,一点声音也没,仿佛死了一般。白微尘重回故地,心中不免感伤,抬眼望见数丈外熟悉的玉墟洞,依然是昔日模样,但竟怯而难前,那里是否有打伤自己的那个人在呢?那个和他兄弟相称,然转眼便生杀机的人?那个自己为他担忧而奋死不顾,而初一相会便因他物而反目的人?白微尘心中激荡,略一思想,便咬牙挺身走入洞中。
玉墟洞中光亮一片,正是那块大玉石出莹莹之光照得一洞澈然,白微尘环顾四周,洞中寂然,并无一个人影。白微尘把小乙扶在大玉石上,为他盘膝曲臂,端端正正坐了。但见小乙神情暗淡,声息微微,大有不胜之态。白微尘也在他身前盘膝坐了,伸出双臂,左掌置于小乙胸口膻中穴上,右掌置于他背部大椎穴上,导引玉石天然之气为他疗伤。如此这般,白微尘再加上自身的真气,为他徐徐而疗。小乙头部伤势较重,而背上腰间受妖狐一阵猛击,伤势犹重,约有三四个时辰,所导之气已渐渐进入小乙体内,慢慢循经温煦他四肢百骸,白微尘此刻全身已大汗淋漓。许久许久小乙忽地昏沉中只觉胸中一呕,张口欲吐,却是无物,旋即又沉沉而迷。这正是玉石之气经膻中已贯通他胸口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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