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际驱驰
先辞官,再启复,和不许辞官,用意都是要把风染留在朝堂上,结果不是一样的么?只是先辞官再启复可以避免跟汀国生纠纷,不许辞官则不可避免地会跟汀国生纠纷,皇帝明明很精明啊,为什么这事就想不通了呢?但显然,皇帝并不是想不通,而是别有用心吧?
果然,皇帝的心思最难猜!
皇帝竟然会失态至此!这一下,再没有不怕死的大臣继续劝谏了。笔Δ趣 阁WwW.biqUwU.Cc
散了朝,贺月就收到了京畿守军北营都统领杨令用跑死马传回来的最新奏折。
杨令也是武将出身,粗通文墨,奏折想是叫随军文书写的,就是向贺月禀报了京畿守军正在索汀边境驻扎待命,曾有受邀临时过界助守汀国防线,全歼嘉国乱军,然未擒获耀乾,猜测已由山间小道逃离汀国防线。风将军因身份未明,被幻沙公主暂囚于汀国军牢。
跟奏折一同送达的还有一封杨令的密函。密函是杨令自己亲笔写的,文理颇不通顺,贺月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大概理解了,就是禀告风染跟耀乾帝说过几句话,提到风染曾跟苏拉尔大帝在风陵渡有过密谈,且达成了什么协议。
风染在风陵渡曾跟苏拉尔大帝有过一次会晤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关键谁也不知道风染跟苏拉尔大帝谈过什么。风染亦曾以奏折的形式,向贺月奏禀过,风染禀告的谈话内容为“互道敬仰,略聊时局,未涉其他”。难道风染真的私底下瞒着他跟苏拉尔大帝达成了什么协议?那会什么样的协议?只怕图谋不小吧?贺月比较倾向于苏拉尔大帝约见风染,只怕确实是想跟风染达成什么协议的吧?苏拉尔大帝那么费力才约到己方兵马都统帅见面,不可能只是为了互道敬仰,然后聊聊天而已。可是,风染有没有答应呢?那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协议?
贺月来不及午膳,又一次急召庄唯一进宫,只把杨令的奏折拿给庄唯一看:“老庄,你如何看。”密函则自己收了起来。
史记:靖乱二年五月十六日,我国兵马都统帅风染率军追击嘉国残军于万青山山脚,未有照会,越界过境进入汀国国境。后我军相助汀国守军击退雾黑蛮子的进犯,并全歼嘉国残军,惜耀乾逃脱。我军都统帅因擅自越界,被暂扣于汀国万青山军营。
“陛下,传旨允准了风将军的辞官吧。”
“老庄,你说,朕允了他辞官,他还会不会回来?”
这是贺月第二次这么问庄唯一,仿佛是想从庄唯一这里得到一些信心或保证。碰到风染的问题,贺月竟会这样的举措失度,庄唯一哪敢保证什么?如果郑家还有人留在都统帅府,庄唯一或许还有几分把握,可是这一次,刚刚经历了一场由郑家暗中操纵的逼宫,郑家人又从都统帅府全线撤离,他知道风染是选择跟郑家亡命天涯?还是继续效忠贺月?
见庄唯一迟疑未答,贺月轻轻一叹道:“老庄,你心头也清楚,他辞了官,就有可能再不会回来了。”
“其实,风将军的行事,喜欢行云流水,一向不拘泥于形式,他便不辞官,也有可能一走了之。”庄唯一继续劝慰贺月:“允不允准辞官,其实跟留不留得下风将军,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陛下,下旨允准了风将军的辞官吧。想留下风将军,需得另想法子。”
良久,贺月方道:“朝政国事的轻重,朕分得清。只是朕有个感觉,觉得朕若允了他辞官,他便不会再回来了……”
“陛下多虑了。风将军雄韬武略,只有在陛下麾下方得有用武之地,除此之外,更有何国君王可与陛下相比?那郑家虽有野心和能力,但另起炉灶,从无到有,是何等的艰难?风将军不会舍易就难。”话是这么劝,贺月和庄唯一都清楚,只要风染的性子来了,便什么都不顾了,舍易就难之事,风染不是做不出来,只看风染心头如何取舍。
跟庄唯一全无把握相比,贺月倒是清楚风染不会干另起炉灶的事。早在鼎山上,风染就曾直言告诉过他,他愿意辅佐他,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来不及另起炉灶。
贺月行事极其爽利,多少国政大事,到贺月这里往往都是一言而决。庄唯一这辈子都没见过贺月如此纠结不休,难下决断。狠狠心,说道:“陛下,臣有一计,必可令风将军回朝……”
贺月几乎是带着欣喜地问:“何计?”
庄唯一道:“……只是此计甚毒,怕是会令风将军人回心不回。”
贺月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问:“说来听听。”大不了他跟风染的关系又回到从前:人在眼前,心在天涯。可是,只要能看着风染在自己身边,他心头就好过一些,总比与风染失之交臂,从此人海茫茫两不知的好。
“风将军此前不是把郑家军分驻于各个战场防线么?如今成化城忽然遭遇大变,在都城的郑家人都离开了,但想必分散在各军各地的郑家军尚未得到消息,或是正在待命。陛下可即刻命人把各军各地的郑家军尽数抓捕起来,然后传言于风将军,只要风将军敢不回朝,陛下便要下令处斩郑家军。”
贺月直着眼,瞪着庄唯一,好像从来不认识庄唯一似的,瞪得庄唯一心头狂跳,辩解道:“臣……只是……提个建议……”
“朕还以为你与风将军私交甚好呢!你是不是还记恨着当年,他以你为质,诱朕上当的仇?”
庄唯一吓得忙跪下辩白道:“臣绝无此意!”
“那你跟朕出这种主意?你是想陷害朕还是想陷害风将军?”这种拿亲人要挟胁迫风染的下流勾当,他早几年就对风染做过几回了,那时,他就只留下了风染的人。这些年,虽然没有人教导,贺月也慢慢体会出,他用胁迫手段,不但永远触不到风染的内心,还只会把他与风染越推越远。他不是不能用这种手段胁迫风染回朝,而是不敢再对风染施用这种手段。想碰触到风染的内心,至少一切都得让风染心甘情愿,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胁迫!
庄唯一只能反复辩解:“臣只一心为陛下出谋划策,绝无陷害之意,还请陛下见谅!”臣子太能干也有不是啊,他光顾着忠于君王,舍了友情,哪料还落了个不是。
贺月并没有追究之意,只道:“此计不妥,再想!”
要是还能再想出什么别的计策来,庄唯一也不会提那恶毒的策略。
贺月却不甘心,继续苦思苦想:“老庄,昨晚你提议,让风将军接回公主……”
庄唯一满口的苦水:“那是臣胡思乱想!”
“……不是,朕想到了!朕不是让他接回公主,朕就说,是朕派他去跟公主商谈和离之事,因此事事关两国国体邦交,于公主体面有损,因此未曾事先出照会。是朕让风将军借追杀嘉国乱军之机,偷入汀国,是想私下跟公主达成和离协议。”
“陛下,和离是臣子的私事。”贺月再是皇帝,可也管不到臣子的私事啊。贺月是风染什么人?他凭什么叫自己的臣子去跟别国公主和离?
贺月道:“那次在鼎山上,朕看见风将军向熙安陛下提出和离了。”
风染向汀国皇帝提出和离,那也是风染的私事,再往大了说,也仅是两个家族的事,可是怎么也轮不到索云国皇帝来管这事啊!除非风染这婚事,危及到了索云国的安危,皇帝才必须出面。可是目前来看,索云国跟汀国还是盟国关系。庄唯一心知不妥,提醒道:“若是汀国方面质问陛下,以什么身份和立场派风将军前去汀国商谈和离之事,陛下该如何答复?”
皇帝对大臣的婚事横加干涉,就是召人非议。何况,一直以来,关于贺月和风染的各种谣诼和流言,几乎没有在凤梦大6中断过,哪怕是在战争期间也没有停歇过!
贺月知道庄唯一顾虑得有理,自己也不能做出有辱国体的事,沉吟道:“就说……朕准备给风将军赐婚,因此,朕才要风将军先行与汀国公主和离。”
因为准备赐婚,皇帝就有了叫臣子先行和离的立场了,这个理由倒挺充分。关键是,赐婚?赐谁啊?需要风染先行跟汀国公主和离后才能赐婚,那身份必定不能低于汀国公主。庄唯一头脑里忽然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贺月该不会想把自己赐婚于风染吧?!随即,庄唯一便被自己这想法吓到了,跪在地上,抖了几抖,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出来:“陛下想把哪位佳丽赐婚于风将军?”
“朕不是还有两个皇妹么?”
贺月不是要把自己赐婚于风染啊,庄唯一觉得一颗心落地了。然而紧跟着一颗心又提在了半空中,贺月自己对风染有想法,不管赐婚给谁,哪怕是赐婚给长公主,这婚姻必定都不会美满的!看看昭德殿里左右无人,庄唯一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道:“陛下三思……请勿作茧自缚……当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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