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坐在窗前,看着月色。Ω笔趣Ω『阁Ww』W. biqUwU.Cc
今夜的月亮不圆也不亮,寂寞地挂在天上,于那深色的夜幕之中孤独地守望着无边的大地。
窗前的烛光摇曳,是因为不时有微风吹过。
风不大,因此不至于熄了烛火,但又持续不断,所以烛火便无法安稳。
妙妙看完了月亮,便转头看那烛火,然后反复地观看二者,最后叹息一声。
也许自己和他的距离便如烛火和明月吧,某一个夜色之中,因某一个女子的相思而彼此见到,于寂寞之时相互安慰,最后月亮仍是月亮,而烛火却在天明之前燃尽。
两者虽然都有光,但却处于不同的两个世界。
烛火之光微不足道,在黑暗无月的时候或被人记起,但天明之后,谁还会记得那一根残烛?
有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宁静。妙妙很不开心地问了声:“谁?”
“妙妙姑娘,王公子的人来了。”门外响起胭脂坊小厮的声音。
“来便来吧,与我何干?”妙妙说。
“他们是来找你的。”小厮说。
“我这一年不想见任何客人,已经和妈妈说过,她也同意了的。”妙妙说。
“但那是王公子啊。”小厮的语气中透出为难之意。
“那又如何?”妙妙反问。
小厮无语,心中有不满之意。
如何?你说如何?人家的父亲负责整个南陵城的治安巡防,只一句话便可让胭脂坊封上三五个月,让大家都去喝西北风,你说如何?
那个人听说已经不在佑民殿中了,去了哪里都没有人知道,你以为他真的会为了你一个青楼女子,不远千里万里地赶过来?
就算赶过来了又如何?他已经不是佑民殿的人,王大人岂会再买他的账!
但这些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说。因为他不过是个厮,而妙妙是当红的姑娘。别看她现在惹得大家不开心,但只要她转过念头来,笑迎那几位了不得的公子,她便又是胭脂坊中无人可及的红人。
那样,连妈妈都不免要照顾她几分情面,他一个小厮若是得罪了这样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只能耐下心来。
“妙妙姑娘,那位风公子已经不在此地了。”小厮犹豫了一会儿说,“自从考入佑民殿以来,他都没有来见过您一面,您……”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一位中年妇人走了过来,于是他恭敬地向那妇人施礼,露出为难之色。
妇人摆了摆手,走到门前,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妙妙,你得明白咱们的身份。”
妙妙听出是妈妈,但仍没有走过去开门。她只是望着烛火怔怔出神。
身份?
是啊,我不过是胭脂坊中一个卖笑女子。
“别人……”妇人犹豫了片刻,终说出了冷酷的话:“别人在无聊的时候,也许需要我们陪伴,但你千万不能将那时他们的话当真。我们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们不过是拿出姿色欢颜与青春时光,陪伴别人走一段路,使他不那么寂寞的人罢了。对他们来说,我们便似经过的风景,他们一路向前,不断看到新的风景,哪里会想起我们?”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可我们还要活下去。旧人走了,还有新人。更何况,王公子等人也不是旧人。他不计前嫌已经难得,你就不要过分了吧。王大人负责整个南陵郡的治安巡防,他老人家一句话,咱们便会没生意做。坊内不止你一人,还有几百个姐妹,你总要为她们着想。”
妙妙依然没有说话。
妇人又说了许多,语气从哀怨到平静,再由平静到不耐烦。
终于,她的声音变得冰冷:“我们大家还要吃饭,不能因为迁就你一个人,害了整个胭脂坊。”
说着,她推门而入,来到窗前,一把拉住妙妙的手。
“梳洗打扮,等着见客人!”她厉声说。
妙妙挣扎,想用力甩脱她的手,但中年妇人虽然在岁月中丢失了她的美貌与身段,但却增长了力气,粗大的手臂牢牢控制住妙妙纤细的胳膊。
“妙妙,我给你面子,你不要反打我的脸。”妇人冷声说。“你好,我便好,我们便还算是亲人。你若拆我的台,我便扒你的皮!再使性子,我便把你由清倌人变成万人骑!城里那些公子,等这事恐怕一个个早已等得火燎心了!”
这话令妙妙感到绝望。
身在风尘中,本是无依无靠的浮萍,因某人的一句话而生出几许希望,但又如何?
那话不过是风,吹过便无踪,何必当真?
她惨然一笑,不得不点头:“好。”
妇人恢复喜色:“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她拉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帮着她对镜梳妆。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木然地看着自己被画上彩妆,便打上胭脂,染了唇红,木然地被穿上鲜艳的长裙,被木然地推出房间。
“是妙妙姑娘?”
“妙妙姑娘终于现身了,可真让人等得心急啊!”
“她却是要去哪里?”
“就这么走了?我等岂不是白等了半晌?”
“别啰嗦了,我方才见到王家的马车停在外面。是王公子要请妙妙姑娘去府上。”
“什么?妙妙姑娘不是从不外出吗?”
“今时不同往日。之前妙妙姑娘因为那个风宇得罪了王公子,王公子憋了一肚子气,定是要找回面子。妙妙姑娘这便算是赔罪吧。”
“这王家也太……”
“兄台,别乱说话,小心突然蹦出几个捕快将你抓进牢里。”
“可惜,这一进王家,只怕今晚便出不来了吧?”
“那没有办法。青楼女子终就是这种东西,就算是清倌人又如何?权贵一句话,她们便得乖乖献上身子。不过说起来,若能嫁给王公子这样的人当个小妾,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可惜了一位有才华的女子。今后咱们再想见,怕是见不到了。”
胭脂坊中,许多人看到妙妙盛装出门,都议论起来。这些声音有些传入了妙妙耳朵里,便令她更加绝望。
但她没有哭,心里也没有酸楚。
这便是青楼女子的人生,便是没有根的浮萍的人生。由人摘,任人采,没有什么尊严可说。
她竟然笑了。
胭脂坊外有一辆双马大车,驾车的人面色冰冷,见妙妙在妇人陪伴下走了出来,只是一点头:“上车吧。”
“去了,便好好向王公子赔罪。”妇人叮嘱,“王公子大人大量,必不会与你计较,但你也要知道深浅,不可怠慢了王公子。”
驾车人看着妙妙,沉声说:“公子那夜喝多了,有些事还记得,有些事却忘了。至于哪些还记得,哪些忘了,妙妙姑娘要好好琢磨琢磨。也许我家公子今夜得偿所愿的话,不好的事便会忘却。”
“是是是。”妇人连连点头,陪着笑脸,将妙妙送上了车。
车子缓缓向前而去,轮子压在地上,出吱呀的声音,仿佛是路面被压迫而生成呻吟。
呻吟又有何用?天生你便是任人踩,被人踏的命,没人会听,没人会怜。
妙妙坐在车里笑,挑起了车帘,回头望向灯火辉煌的胭脂坊。
某个夜里,某个男子曾在这里,在这里的那间屋子里,对自己说,若自己有难,不论天涯海角,他都会赶过来。
那不过是随口一句而已,不必记得,不必想起。
她苦笑。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因为在长街灯光之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向着胭脂坊走去。夜风吹动他的头,灯光照亮了他的脸。
那么好看,那么可爱的一张脸。
她不由出一声惊呼。
那一刻,她的身子开始颤抖,她情不自禁地张口要叫出那个名字。
在那声惊呼响起时,驾车人便隐约觉得不对,于是他也回头,于是他便看到了那个可怕的人。
那一夜,他与两位同伴一起陪着公子闯妙妙姑娘的房间,却被那人一个眼神吓得魂飞魄散,他怎么会忘记那人的样子?
他竟又回来了?
驾车人身子一颤,接着,便现妙妙似乎要喊出那人的名字。
于是他目光一寒。
圣武四段的威压笼罩整个车子,车厢内的妙妙全身颤抖,瘫倒在坐椅之中。
泪水终于流了下来,花了她的妆。
那个人近在咫尺,却就此远在天涯……
双马加快度,一路向前王家而去,胭脂坊渐渐被甩在远处。
此时,风宇正抬起头来,望着那灯火之下美丽无比的高楼,看着那楼门前高挂的牌子--胭脂坊。
胭脂坊,却不卖胭脂。
它卖的是用胭脂的人。
想到这里女子们的坎坷命运,风宇摇头叹了口气,迈步走近,向着楼内而去。
“公子,看着面生啊。”有一位女子迎了上来。
庸脂俗粉,又上了年纪,因此少人光顾,只能站到门口来自己拉拢客人进屋,好赚得那几分银钱。
风宇笑了笑:“我是来找人的。”
“难道不是来找我?”那女子笑着说。
“不,我找妙妙。”风宇说着,轻轻推开她的手,向内而去。
“妙妙?妙妙已经……”女子皱眉低语,却突然惊得捂住了嘴。
因为她瞬间想起了这个年轻人,自己在很久以前曾经见过。
风宇向内而去,6续有姑娘过来搭话,都被他笑着拒绝。
“我找妙妙。”这一句话,他说了许多遍,于是到最后整个大堂的人都听到了。
然后,喧闹的声音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望了过来。有许多人认出了这位了不得的人物,想到方才被送走的妙妙,他们心惊肉跳。
“风公子?”胭脂坊的主人,那位刚刚送走妙妙的妇人迎了上来,忐忑地笑着。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她笑问。
“我找妙妙。”风宇说。
妇人一怔,然后挥手示意别的姑娘继续把气氛搞起来,不要让大堂里如此安静。
声音再起,而风宇被妇人拉到了一边的雅间里。
“这恐怕很难。”妇人坐下,叹了口气。
“怎么了?”风宇有些担忧地问。“她不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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