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李承宇第一年执政,税制改革是李承宇的新政。且这项改革针对豪强大族,在洛阳和李承宇势力强的江南最先开始实行。
这项税收对楚地和岭南却并不是新规,事实上这个制度,正是杨行之为允王李岳华制定,最先在岭南推行的。
江南道有崖珠会馆的支持,再加之武家与孙家皆是依附于李承宇的,故而新规很快就执行下去。
韦幼青明白,李承宇问自己的正是洛阳的税收,主要是郑家与赵家的税收情况。他早就预料到李承宇会有此一问,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
“郑家已经缴齐税金,渭城长公主殿下感陛下对郑家的关照,是洛阳城第一个缴齐税金的大户。”
李承宇一笑,指了指韦幼青的额头,笑道:“你这个鬼滑头,知道朕担心什么,先把这件事说出来宽慰朕么?”
李承宇看起来冷漠,内心非常在意兄妹亲情,他不想做任何对渭城长公主不利的事。继位以来,对皇姐礼遇有加,施恩颇重。
韦幼青明白李承宇的苦心,故而先将此事讲出,以宽李承宇的心。此刻他没有否认李承宇的话,接着说道:“赵翾飞缴齐了田亩税,只是这人头税……”他看了一眼李承宇,“他说租庸院里的人口册子,数目不对。”
“如何不对?”
韦幼青看了一眼李承宇,道:“租庸院的册子是地方提供的,里面说赵家有两万农奴,赵翾飞不认。他说赵家田庄只有五千农奴。”
李承宇冷笑一声道:“既然他不认,就让羽林军带人去查就是。”
韦幼青心里疑惑,这两万的人头数,分明就是米粒儿强加给赵家的,去查,只怕掘地三尺,也凑不出两万农奴。
要知道,万泉山上以前人口最稠密时,也没有两万人。更不要说赵家田庄收进的农奴,只是后期归顺的一部分人。
韦幼青觉得,此次赵翾飞是真的说了实话,五千农奴的数目,已经是个实底了。
不过,只要羽林军进了赵家,里面有多少人,找到了什么,实底不实底的,已经不重要了。
韦幼青明白,此刻收税不是要紧事,赵家有没有这么多农奴也不是要紧事,借着这件事整倒赵家,带垮郑家,却是李承宇想做的。
“陛下所言极是,”韦幼青斟词酌句的答道,“幼青这就去办。”
李承宇“呵呵”一笑,拍了拍韦幼青的胳膊,见他额头有汗水渗出来,笑道:“这院子里虽然树木茂密,终究是太热了。回屋歇凉吧,你宽宽衣,不用穿的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
韦幼青正有此意,他一向随意,以往这夏日炎炎里,连短袖褂子也不在意的穿了出门。如今进宫见驾,却要这样一件件的按着侯爵的礼服穿起来,着实痛苦的很。
大殿里,李桃夭所写的《女诫》已经被小豆子带人整理好,准备与其他内命妇所抄写的一起送往礼部,按品秩分发各诰命夫人、公侯小姐学习。
李承宇看了看这厚厚一摞册子,沉吟片刻道:“桃夭也是辛苦了。只是她已经是长公主,再加封就超过了她的姑母,没有这个道理……”
韦幼青急忙辞道:“陛下给幼青的已经够多……”
李承宇却笑道:“朕哪里给你什么了?朕这是要给自己的侄女加赐三千户食邑做嫁妆。”
韦幼青语塞。他虽是李桃夭的驸马,只是不要说现在尚未完婚,即便完婚了,公主的就是公主的,与他韦幼青无关。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李承宇借着加封侄女来加封自己。如今李桃夭的公主府运转,以往的食邑,都是韦幼青在替李桃夭打理,这三千食邑,其实就是李承宇给自己的。
故而韦幼青依然谢了恩,让李承宇明白自己是懂得他的心意的。李承宇很是满意,见韦幼青不耐热,吩咐小豆子带他去宽衣,再拿冰拔的水果给他吃。
过不了几日,正如李承宇所言,赵家老太太做寿的请柬就送到了阳城公主府里。
赵家老太太,是郑太后亲妹,也是赵皇后与赵伯庸的亲生母亲。今年六十整寿,虽然两个儿女新丧,可也明白赵翾飞支撑门户的不易,有意借着生日,重新让赵府风光起来。
李承宇虽然没有到场,可礼部奉旨,钦赐金玉如意一柄,金玉环四个,金叶子五百两为老太太贺寿。
韦幼青和李桃夭去的这日,是赵府开宴第一天,请的是皇亲附马王公诸公主郡主王妃国君太君夫人等人,韦幼青虽未与李桃夭正式成亲,却依然是以长公主驸马的身份被请的。
故而寿礼是按照公主的常例,送上金寿星一尊,沉香拐一只,伽南珠一串,福寿香一盒。
二人从半山山庄动身,临行前,来到前厅,只见一对男女早等在那里。那男子有着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白皙文弱。女子长相和男子差不多,像是一对兄妹。
这二人都穿着江南候府侍从的衣服,只是李桃夭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韦幼青冲着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对李桃夭笑道:
“这是我的一个江湖朋友,他和他妹妹想跟着咱们进赵府看看候府贵人做寿的热闹,就让他们跟在随从队伍里进去玩玩吧。”
这二人正是米粒儿与米团儿,他们用易型丹将自己的身形暂时改变,要跟着韦幼青去赵府实地查探。
李桃夭福了福身道:“那当然好,只是扮作随从实在是太唐突两位了,不知二位怎样称呼?”
米粒儿用他低沉悦耳的声音笑道:“我兄妹二人,贱名实在不足挂齿的很,舍妹是哑巴,但她听得见,还望公主不嫌弃她才好。”
韦幼青明白米团儿虽装成女子,可声音却是装不来的,所以才扮作哑巴。笑道:“你不用管他们,让他们随意看看,开开眼界就是。”
李桃夭心里有些觉得这兄妹二人有些奇怪,可既然是韦幼青的朋友,江湖人物总是与自己身边的人不同。李桃夭不好再多问什么,与韦幼青一起一路往赵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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