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城中处处便都有了响动。笔 ΔΩ趣阁WwΩW.』biqUwU.Cc在城东的酒馆院里,秋熠,晏离,和游云也正在这里忙碌。几人均是换了一身短打,不停进进出出着。
这几日,众人都未能得清闲,刚恢复些气力,便和鬼狐与城防军一同去打扫战场,回家后,还要赶紧修葺破碎多处地小院。刚有了片刻空闲,大家正准备去往才清理了一半的酒馆时,九刀又不慎中毒了,导致耽搁了半天。
到此时,院子里的断砖瓦块,和铺做一地的碎陶片,才总算被清理地七七八八,加上其他的破烂事物,都被晏离收进柳条编做的大筐中,再倒进小车里,由游云推到外面的空地上。
过了会儿,酒馆的后门被推开,甄陶拿着笤帚抹布走了出来,拧干抹布里的脏水后,她越过坍掉的院墙,向外扫视了一眼。目中,在街上来回奔走着的人,都是个个神情呆板,弓着身子,好似丢了魂魄般,看上去怪异又觉得凄凉。
“现在城里的所有人,都没法安心睡觉了……”甄陶走到做短暂歇息地三人旁边,忧虑说道。
“能找到一些事情做,这样,总会好受些……混乱突如其来,这些已经存在了几十,几百年的东西,想毁灭它们,却只需要一瞬。纷争总不会停止。”晏离轻声道。
“目的不同使然吧?”游云转了下手里的三角抹子,摇头道:“这个地方的人想要建设,另一个地方的人却想来破坏。”
“反复如此,总是失大于得吧?”晏离摇了摇头,说道:“代代如此,似是没有什么改善……”
“这倒是不一定的,无论如何,人间总是有变化。”秋熠捏起了烟杆,说道:“在远古时,居住的山洞若是被淹了,那时的人,就只会想着再去挖一个洞。现在的人,至少懂得盖起房子。而房子要是塌了,就再盖起新的,还会不停地试验着烧出更好的砖,来让墙屋变得更坚固。”
甄陶攒眉道:“可是,就算再坚固,也有东西能破坏掉它啊。像望北城墙那般雄伟,都能被黑臣摧毁……”
“哈哈,难道因为这样,我们便要再一次返回山洞里?”秋熠点燃了烟斗,笑了笑道:“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懈可击的壁垒,只存在无坚不摧的力量……将来的你们,若目睹了像地震,火山,海啸等大灾难,绝对会折服在那种无可企及地自然的伟力之下,就算是这个世界本身,都有承受不住的东西。我们这些人和它相比起来,又能算什么呢?”
“那……假如,神州的每一个地方,都生了地震,火山之类的灾难,那样的话……”甄陶细想下,眼睛蓦地睁大了些,缓缓说道。
“哈,那样的话,人们也就没时间想了。对于这些越我等认知的力量,应该要懂得敬畏,但若是为之而感到恐惧,想来,那应是极蠢的……”
秋熠笑出一声,喷了口烟气,再说道:“在我离开华兴,独自游历天下时,就遇见过很多江湖中人,他们都属于各类宗派,或是某种组织。如昊天道门,言法家,一心教,歌行者,苦路修士等等等等。这百家之言,看待这片天下,乃至人生之路,都是各不相同的。生于乱世,乃至穷途末路之人,总想想找到些安慰,或是寄托与追求之类的东西……呵,那时的我,也曾听过很多人讲道,虽然他们都是各持一词,但也都有点儿道理藏在其中……”
“秋先生,那你是偏向于何种说法,或是宗派?”晏离认真问。
“我?哈哈,我哪个也没偏,因为我也是有过组织的人啊……”秋熠摇了摇头。
“组织?神武卫么?”游云笑道。
“我们现在说得是江湖事,神武卫,自然是不算的……”秋熠摆手,脸上这时略带有了点儿古怪。
“那是……”几人都多了些许好奇,忙问道。
“青龙山。”秋熠郑重了脸色,答道。
“青龙山?名字倒是不错……”甄陶歪头想象,再问:“那在青龙山上的,都是些……英雄好汉?”
“对的。”秋熠颔,说道:“六个山头,加起来,一共两千多山贼。我和于鑫,还有个叫张博的,当年都在那里混。”
晏离三人均无言一阵,甄陶又试探问道:“那种……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山贼么?”
“怎么可能?”秋熠大笑几声,摊手道:“做山贼,也是要讲道德的!当然,我们不讲道理……”
“哦!那种大腕喝酒,大块吃肉的草莽生涯么?”甄陶憧憬道。
“对的。”秋熠颔,接着说道:“当时拉我们入伙儿的人,也是这么保证的……但遗憾的是,从我们落草为寇的那天起,一直到五年后,神武卫把我们的山贼窝全部端掉的那个晚上,这个保证都没有兑现过。”
“原来,山贼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甄陶叹息道。
“自然的,哪一行都不容易,也都大有文章……假如,哪天我们到了走投无路时,这门技术倒还能用得上。”秋熠叼着烟杆,眯眼笑道:“可能是那时过于不讲道理,导致现在的我十分得爱讲道理吧?”
“莫非,这就是以行万里路,来寻找自我的过程?不过,我倒是对如何做一名山贼,十分感兴趣。”游云说道。
“留待以后吧,这种没什么用,又危害人群的职业……”秋熠吐了口烟气,无声笑笑,说道:“一个山贼要具备的基本素养,我是对云树讲过的……”
到这里,大家都忽地沉默了下来。
“……罢了。”秋熠将烟锅里燃尽的草灰磕掉,站起来道:“至少我不用再担心,云树的一根筋,导致他成为一个不良青年……继续做事吧。”
几人回过神来,收了思绪,晏离和游云快步搬砖运土,甄陶背过身拭了下眼角,拿起笤帚,去往了屋里。
这时,见于鑫墙基外露了身,笑着开口道:“这是已经要开始砌墙了?你们的手脚倒是挺麻利。”
“有你做的活计。”秋熠把一叠砖卸到地上,问道:“九刀怎样了?”
“九刀可好了!”九刀蹦出来喊道。
“嗯,那我就放心了,去搬砖。”秋熠上下扫扫他,给他做了个手势。
“唉,我当时从白虎城里偷跑出来,就是因为我爹下了一道令,叫人们拆光城里所有的城墙,把砖都搬到长城上……”九刀边嘟囔着边挽袖子,“没成想,都到东州了,还得做这种活儿……”
“这些砖可是从城主府里扒出来,由鬼狐驾车偷着拉来的,没有辱没您的手,世子殿下。”于鑫说道。
“是么?那城主府呢?”九刀蹲在砖堆前,回头问。
“城里能拆的屋子全拆了,包括大半个城主府。狐王和鬼狐们都是在帐篷里歇脚,但这样,砖木也缺了太多。哎,对了……”于鑫停了下,打量着秋熠问道:“明日,你和狐王……不是还有一场仗要打?”
“明日正午。”秋熠的目光亮起。
于鑫皱了眉,说道:“你伤未好,手里又没了赤云,怎么打?”
“梁镇阿的约战,岂有不应之理?”秋熠露出冷笑,再道:“况且,这又不算是决斗,我只与他比刀剑战技罢了。”
“气势上不能输!”九刀扔了砖块握拳大喊,随即笃定说道:“但秋老大肯定打不过,我赌三坛酒。”
秋熠接过晏离递来的线头,笑道:“怎么,你觉得你父亲的贺王刀,比不过东州军士的北辰剑罡与三尺黄泉?”
“比不上?怎么可能!和他打!老大我看好你。”九刀当即改了口。
晏离细想片刻,抬头道:“那些身有王号之人,战力和手段都相当恐怖。我与游云赶去城西帮忙时,看到了那些死在霜王多颜.蔑尔骨手下的人。几十名皇王卫士同刻殒命,他们身体里的液体都已结冻,估计内脏全被冰挣碎了……看到那副情形,我才深刻感觉到,当年师父他们与霜王交手的场景,该是何等地凶险……”
游云在一旁也是颌,“能和霜王不相上下,狐王的剑气,又岂是易于?”
“北辰剑罡与贺王刀不同,走得主要是以气御剑的路数,不求招式而注重变化。再配合上青鸾影身术,辅以贴身之后的三尺黄泉,狐王的战技相当完美。他在使用瞬身以前,作为刺客来讲,神州上,就已经无出其右者了。”于鑫沉声道。
“多说无益,打了才知道。”秋熠侧头回答着,一边与晏离在墙基上拽起壁线,复又对于鑫一指远处,“水早就打好了,赶紧去和泥!”
“走着……”于鑫亦挽了一只袖子,换到另一面时,却又顿住了。
“又怎么了?”秋熠道。
于鑫正看着不远处的那些动作僵硬,神色里也透着颓废的百姓。
过了会儿,他挑声笑道:“咱是不是……可以用些法子,来给这座半死不活的城,加点儿精神呢?”
秋熠跟他看去,静了片刻后,道:“你想如何做?”
“哈哈……还记得我等当初是如何修行的么?晏离!”于鑫喊了声,再比出个手势,“活泥这种活计,为何不以覆海决尝试一下?”
晏离一怔,而后微点下头,含笑道:“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说罢,他起了身,行到沙土堆近侧,抬出了手臂,涛声立时响起。
漩涡劲力顷刻凝聚,在旁边的三口水缸里,水花开始了翻动,霎时,便有三股水流打着旋被抽了出来。
“哎呀,居然还能这么玩儿?”九刀甩了砖头,跑到晏离近前惊叹道。
“我远远没有达到渊海师傅对覆海决的精细掌控,他可以用气劲包裹住丝线,穿过缝衣针的针眼。”说着,晏离空出一手,漩涡再多一道,身前方方细沙与黄土亦被卷起。他的双手摆动相错,水流与黄土便开始交融混合,颜色愈转黑,渐渐化泥。
在墙外路过的百姓,听到声后,向这边一望,脚步顿时就放缓了许多,目中均泛起了惊奇。有的人直接停了赶路,往这边靠近了些。
“我需将注意都放在泥上,九刀,你得帮我加水了。”晏离收了水缸上的漩涡,转而对沙土上的气旋再度增幅,风涛之音随之增大。
九刀应了一声,立马抄起了缸边的小桶,舀起水不断往前泼过去。水还在空中,就已尽被涡流捕获,随即汇入沙土。土加水,一路被卷起了近三丈高,但一滴泥水也没有被甩出来。
“好本事!”外面传来了几声赞,另有人向远处扬手招呼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聚了过来。
不一会,漩涡渐小渐降,晏离的前方,泥堆落成。紧接着,一股股稀泥再被他带起,准确地投放在了墙基下的大筐里。
现在,外面已是站满了人,一片喝彩了出来,可这声儿还没等落下,又转而变成了惊叹。只见刚刚还站在人群之前的游云,唰得就落在了院里的砖堆上。
下一刻,惊叹连连。游云未搬砖头,而是用相当大的力度,直接把砖丢了过来。一块块能带出啸音的砖头,秋熠和于鑫看都不看,以单手便将其轻巧接住。然后二人另一手中的抹子落下,带起稀泥抹在墙上,就这般砌起了墙来,度相当快,且愈快了。
场上早就鸦雀无声,似乎只不到半刻,这段四丈的院墙,竟是整体都高出了一尺多。秋熠接了最后一块砖,单手轻轻一劈,砖块就整齐地断掉。
小的那截,随后被嵌在了最后的缝隙中,分毫不差。
待他拿开了手,观者中立即响起了一片鼓掌与喝彩。
“见笑见笑……”于鑫下了墙,对外面众人拱手谢道。众百姓又赞几句,边议论着慢慢四散离去了。
晏离几人停下手,走了过来,秋熠掉过头,问道:“感觉如何?”
“我似乎,得到了些启。”晏离笑道。
“看来,力量也不只是可以用来进行破坏……”游云想了想说道。
“哈哈,这不才是武技的真谛么?”于鑫大笑起来,“修行者,不是只能被用来作为武器,而是可以,改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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