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荔娘抬起头,勉强笑道:“我倒不是为这个……刚怀孕时我便也想过这个事,可身边亲近的丫头我都想着要放她们出去与人做正头夫妻去。笔 趣Ω阁Ww』W.』biqUwU.Cc留在身边,我怕自己没那么大度,反倒害了她们……后来跟相公说了,相公倒跟我置了气,说我不信他。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谁知道那日母亲来看我,带了一堆东西过来,还有几个女子……都是杏眼桃腮、身条丰韵的……”
宣惠听到这里,心中便堵了一口气,为何这年月做女人就这样难?杨云舒被王妃身份所限,为名声所累。王妙言,李若兰,桩桩件件都是违心事,可都还要她去亲自操办。
钱荔娘与薛元翰两个多有磨难,兜兜转转最后才成了眷属。谁知怀孕的喜悦还没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就带着人上门来添堵。
杨云舒叹气道:“那薛公子怎么说?”
钱荔娘这才添了几分喜色,说道:“我母亲也没好意思明说,想着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只交待我几句,说这些女子的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叫我放心使唤。若是人不安分,只管打回去。”
“起头相公叫我都收下,我还哭来着……结果相公帮我把卖身契都从母亲手里要了出来,随后就将家里还没成亲的护卫挑了几个,当天就配下去成婚了。”
杨云舒听得一怔,旋即便笑道:“真怨不得旁人说他,薛公子这样的行事还真是不按常理。”
听到这里,宣惠才松了口气,好歹薛元翰没辜负自己对他的一点儿期望。
随着婚期临近,宣惠越来越有些患得患失。一方面,她很清楚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即便是驸马,皇家也从来没规定过不许纳妾。可另一方面,她完全无法接受裴敏中有其他女人。莫要说是纳妾,就是有通房丫头,她都很难承受。
可如果真这么拦着裴敏中有别的女人,不免会落下一个妒妇的名声。宣惠摇了摇头,想把这些可怕的念头都甩出去。妒妇便妒妇吧,何必为了个不痒不痛的名声而委屈了自己?
*
从成国公府下过聘后,致爽斋上上下下便忙了起来。杨云舒叫人新打了几十个上好的樟木箱子,叫宣惠把衣裳、饰、致爽斋里心爱的物件全都装箱带走。
旌云日日只和秦二娘带着几个丫鬟一起清点物件、认亲时要送出去的荷包、鞋袜等等。因裴家嫡支人少而旁支众多,旌云吃不准认亲时到底会有哪些人来,故而又加紧多做了一些。
等到了四月初,诸事都已齐备,虽然临近婚期,人反而都闲了下来。
这一日午后,旌云进了内室伺候宣惠午觉起床。她一边绞着洗脸帕子,一边说道:“奴婢有两件事得跟公主回禀一声。宜两楼那边看房子的婆子说,之前国公府的人搬离东园时,故意把一个痴丫头给留了下来。虽说多她一个也不多,可她终究是国公府的人,听说还是家生子。那婆子问能不能公主嫁过去的时候把这丫头给带回去。”
“痴丫头?”宣惠接过帕子,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说是丫头,其实也比奴婢小不了几岁,听说快三十岁了。生下来时便有些痴傻,十岁那年不知怎的又受了惊吓,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话有些着三不着两,也学不会什么精细的活计。”
宣惠想了想,又问道:“既然是国公府的家生子,那她爹娘呢?”
“她爹娘早些年就都去世了,哥哥嫂嫂在淮安府下头看庄子,也不来接她。这些年就这么在东园混着,没人管,倒也饿不死。奴婢见她有股子蛮力气,心眼也不坏,看着怪可怜的,就应承说来问问您。”
宣惠笑道:“这点儿事姑姑你自己做主就是了,既然还是国公府的奴才,那自然是带回去的好,毕竟现在三哥已经买下了东园,不再是国公府的产业了。”
“另一桩事,是二娘的。”旌云微微有些犹豫,说道:“您猜得不错,二娘确实是和程先生有情……”
宣惠眯起了眼睛:“怎么说?”
“这些日子,我们白天晚上都在一处,着实亲近了不少。某日早上,我在您这儿值夜回去,看见二娘对着一把折扇呆。我就过去装作是看画,看见上面的落款却是‘程玉璞’。奴婢去外院打听了一下,程先生的字便是‘玉璞’。”
“既是如此,程先生为何不去找秦朗把婚事定下来呢?看二娘的样子,倒像是两个人分拆了……”
“他们二人确实分拆了,二娘也没跟我说为什么,只说叫我不要告诉你,说这样的事终究不名誉,还是不说的好。”
宣惠接着问道:“那二娘此番生病也是为着此事?”
旌云点点头,说道:“她没直说,可奴婢冷眼瞧着,多半是为此。”
宣惠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还是我去问问三哥。若两个人能成,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行,东园内院外院她都住不得,那咱们只能带着二娘去国公府了。”
当日傍晚,宣惠在平乐堂碰见梁瓒,便问道:“三哥,程先生今年有多大年纪了?”
梁瓒想了想,说道:“过了四十岁了,可能还不到四十五。你问这个做什么?”
宣惠笑道:“我想给他说门亲事!”
梁瓒看了眼站在宣惠身旁的旌云,笑道:“程先生年纪大了些,你要是真要做媒,我给你找几个三十来岁的。”
宣惠撇嘴道:“做媒又不是去买菜,挑白菜拣萝卜的!我看中的是这个人,换了旁人可不行。”
梁瓒哈哈笑道:“程老头何德何能,竟入了咱们公主的法眼!”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正色道,“这回三哥怕不能叫你如愿了。程先生在家乡有妻有子,不过是路途遥远,才没有接到金陵来。”
“啊?”宣惠大吃一惊,“他已成亲了,为何没人知道?”
梁瓒道:“我不就知道么?关键是他四五十岁的人了,有什么人会关心他娶妻不曾?总不能叫他拿张纸写了贴在身上吧!”
梁瓒自以为说得幽默,宣惠却一点儿没笑,反倒皱起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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