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邵长韫见淮王面上得色尽显,心底却是忧虑重重。』 笔Ω趣阁Ww』W. biqUwU.Cc
他知淮王以如此珍贵的乌木雕做呈匣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在这贺礼一事上,打压康王,强胜他一头罢了。话虽如此,可淮王却忘了,那乌木的贵重程度,远不是他一介王爷之身所能轻易享有的。
这乌木价值连城,纵使淮王百般节俭,算上他数年来的俸禄与宫内的打赏,也远不及那乌木匣的一只盒盖要来的贵重些。
既然如此,那淮王的这些银钱究竟从何而来?只怕是明眼人,都会心存此番疑惑罢。而偏偏萧帝的大忌之一,便是那以权谋私、谋取暴利。
如今,淮王这般不加遮掩之举,无异于自寻死路。虽说目今他背后有王皇后替他收拾种种残局,可若有一日,当这棵背后大树轰然倒塌之时,只怕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到那时,这条昔日罪名,无疑将淮王最后的一丝翻身之望,也尽数磨平殆尽。
可究竟是谁,会如此希望握住淮王的把柄呢?是康王?还是……
邵长韫心中疑云重重,一丝亮光从中陡然闪现。他慢慢将心中猜测一一理顺,从中间拣择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乌木世间难得,远不像淮王说的那般轻易寻得。可这乌木却偏偏出现的如此巧合,难保不是有人想借此木引得萧帝猜忌,进而追究淮王以权谋私之罪,从而使康王一派独大。若有那时,朝中局势必不平稳,萧帝亦不会无所作为,定会出手削弱康王势力。若是借势为之,说不得康王一派就此便会永远沉静下去,再无翻身之地。
如此观之,这出一箭双雕的好戏,其背后最大的赢家,自是不言而喻。
思及此处,邵长韫状似无意的瞥了眼廉王萧辕。果见他神色平平,未有一丝异状,正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席间美酒。恍若众人眼前的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廉王饮尽盏中残酒,忽觉一道清浅的目光自他面上略过。他微微侧,锁目于邵长韫,以唇语说道:“秋已至,叶将落。你我何不共饮一盏,同瞧此出好戏。”
邵长韫读懂了廉王语中之意,越肯定了自己的猜疑。他持壶为自己满斟了一盏,却不曾吃上一口。他手指轻晃了两圈,盏中酒自盏边簌簌流出,于他袖间晕开了一两点清浅水意。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邵长韫这状似不经意之举,却另有隐喻。他以水作比,举止之间亦巧好暗含了这八字之言。
廉王一见邵长韫此举,便知他已勘破自己所设之局。廉王深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之道,他设此局之意,便是意欲借此为自己在朝中寻得一丝立足之地。
目今,廉王于朝堂之上素来透明,并未有任何明面上的势力可与康王、淮王两人相敌。廉王若是与之正面交锋,无疑于以卵击石。
廉王正是吃透了此番道理,才意欲将康王率先推出,将他手中的权势捧至至高之处。再借萧帝与淮王之手,将他竭力打压。而他自己却退至幕后,暗手推之,使康王一派于夺嫡之中再无任何翻身之望。如此一来,萧帝必会扶持新的皇子与淮王相制约。到时,他再借萧帝之手,堂而皇之的插入夺嫡之争,岂不便宜。
正是因着这番缘故,今日殿内所生诸事,一切尽在廉王的预料之中,他自是意态闲闲,浅笑观戏。可那邵长韫却始终眉心高悬,不敢有丝毫松懈之意。他虽说于无意之间勘破了廉王所设之局,可他意不在此,遂并不关心此后种种。邵长韫心中所忧,实是另有它事。
自那日长亭一聚,赵文华警言示之,邵长韫便深知她必不会轻易放手。连日来,因着邵长韫多方防范,赵文华才未曾得手。而今日,便是她出手的最后时机。狠绝如她,必不会轻易舍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亦是因此,自进殿以后,邵长韫便将自己的全幅精力尽数锁在了赵文华身上。可谁知时至此时,夜宴将尽,赵文华却未有任何异样之举。可越是这般,邵长韫心中也越是不安。
至于赵文华究竟有何毒计,此系后文,暂且不表。
且说这萧帝见阶下众人神色各异,撑着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些,轻瞥了那乌木雕花匣子一眼,语调平平道:“不过就是一个呈盒罢了,难为你寻了这块好料子。”
淮王恭顺垂,语调谄媚道:“这呈于父王眼前的物件,自是要件件精细,万不可有一点马虎之处。这世间,也只有这号称‘灵木之尊’的乌木,才能当得起父王这千古一帝的身份。”
萧帝听这一席话,摩挲着手中酒盏,面上神色依旧平平。只有于他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之间,方能窥得一丝清浅的喜色。
康王微微撇嘴,当下便有些不服气。他早就瞧出了那木匣造价不菲,可只凭这一只木匣便想夺了他的风头,康王又如何肯依。遂阴阳怪气的说道:“老三,哥哥愣是没瞧出来,你可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弟弟只是略表孝心罢了。”淮王不以为意道。
“不过一个小小呈盒,便如此华贵,当真是奢靡浪费至极。”康王闻言,不由冷哼道。“不知三弟是否记得那楚人买椟还珠的典故,可别只一味地追求这面上的华丽,终了却落得个喧宾夺主的残局。”
康王此言一语双关,句句皆是直指淮王而去。明面上,此言是说那乌木呈盒奢靡浪费一事。可这暗里,却是讥讽淮王不自量力,仗着有王皇后这层依仗,便意欲窥伺帝王至尊。
淮王听出了康王语中之意,只作不知。他面色恭谨的行至雕花木匣之前,自内取了一幅卷轴出来。又借了旁侧小内监的手,将卷轴尽数展于萧帝眼前。
只见那副卷轴之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样寿字,其字形各异,同卷上下,竟无一丝雷同之处。一万个“寿”字,便有一万种写法。其工程之浩大,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淮王得意的扫了殿内众人一眼,眉间骄傲之色顿显,恭声道:“这幅万寿图是儿臣献于父王的贺寿之礼,愿父王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淮王话音将落,便听得身侧忽有一声惊呼浅浅传来。
预知此中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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