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入京 四
二虎子姓耿,大名耿虎,所以他老子自然也姓耿,但是名字没儿子霸气,叫耿大山,也就比叫黑土白云什么的强点。笔趣阁Ww『W. biqUwU.Cc
耿大山名字里有个大字,身材却一般,搁在东北地界上,够不上“汉子”的标准。但耿大山头脑很好使,人也精明,是镇子上最早一批做日用百货走私买卖的,所以耿家在镇子东头的屋子,也是全镇数得上的好房子。
用耿大山的话来说,好日子还是**十年代的时候,各地的大倒爷成火车皮的往俄罗斯拉东西换钱,当年年轻的时候,耿大山就是跟着一个大倒爷跑腿,据耿大山自己所言,大倒爷是拿他当左右手看好吃好喝供着他还给大钱,但镇子里的人瞅耿大山九零年回镇来的落魄样,压根就没信的。不过耿大山对边境走私线的熟悉,却是毋庸置疑的,镇子里干这活计的大多都是他带出来的,所以耿大山固然有些精明过头,喜欢小扣索小索,在镇子里还是相当有地位。
眼下已经是十月中,南边太阳头下午五点还在天边高挂着,东北这嘎哒天色已经隐隐擦黑,毛子的哨所本就在荒郊野外,加上前段日子的大雪,即便耿大山穿着里里外外好几件,棉裤棉袄一样不少,但还是被荒野里的冷风吹的鼻涕直流,缩头缩手的跟在张飞熊身后踩着积雪往边境线走。
“我说飞熊,既然你都跟哨所的老毛子混成了兄弟,为啥不让他们搞一辆车送我们,这儿离镇子少说还有二十几里地,得走到啥时候。”
瞅瞅天色,耿大山朝雪地里吐了口老痰,小心翼翼的对走在他前面的张飞熊道。
“我给了毛子军官一个大买卖,人家急着捞钱,没功夫送我们,我说大山叔,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你说你走私些吃的用的就算了,居然帮人夹带黄金过境,真当老毛子军人手里的枪是样子货?你不想想你自个儿,也得想想二虎子娘俩。”张飞熊双手拢在黑棉袄的袖子中,笑着扭头对耿大山道。
张飞熊虽然脸上在笑,但语气却很不客气,放在以前耿大山哪受得了这气,好歹他也是镇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张飞熊打小跟着他爹在镇子里落脚,就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长的人模狗样,却一丁点正事不干,连老爹死的时候都笑嘻嘻的没心没肺,要不是镇子里的人帮忙火化安葬,估计也就是被张飞熊找出荒地挖个坑一埋,连快碑都没得立。
“嗨,这不是遇见个当年一起买卖的老朋友,抹不开情面嘛,再说带的也不多,也就三两重,让我给他在佳木的家人送去。”
耿大山讪讪道,见过张飞熊一个人就敢闯毛子哨所,还能用俄语和那些毛子军人对话,最重要的是能把自个儿救出来,耿大山如今已经不敢在张飞熊面前拿大,小声解释道。
张飞熊笑了一声,没有拆穿耿大山的谎言,对于夹带黄金到底是从国内出去还是从外面进来他都没兴趣,反正现在黄金已经落在边防哨所军官的口袋里,按照俄罗斯那边的市价,抵得上哨所里毛子军官半年的工资。
雪地里,两人继续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黑的只能借着雪地的反光视物,两人已经走小道过了界碑。这时耿大山才彻底把悬着的心放下,腿一软便坐在了雪地上。张飞熊见耿大山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伸手把耿大山从冰凉的雪地里拉起来,然后掏出盒十三块的长白山递给耿大山一根。
“大山叔,十一月之前就别走这条线干活,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闲得慌,跟二虎子他娘滚炕头给二虎子再生个弟弟都成,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别又丢了。”
张飞熊蹲在耿大山身边休息,嘴里吞云吐雾道,那张藏在夜色和烟雾中,远比实际年龄显得成熟的脸上无法看到表情,只有红色的烟头在有规律的闪烁。
“为啥?你不是说给了哨所毛子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吗?咋还不让走了呢?”耿乐山抖着手点燃香烟,抽了一口缓过劲才问道。
“这事说了你也不懂,你真以为这条路就咱们镇子里的人知道?五年前几个摸村子里的毛子你还记得不?那就是对面干大买卖的人,往国内弄的都是些运一丁点都要掉脑袋的玩意,只不过他们一年也就走不到七八次,哨所之前调走的军官,这几年可没拿好处,不然能高升几级到莫斯科去?不过新上任逮你的毛子,跟之前的毛子不是一条路的,我这回就是用这条线和运货的时间,换回你的小命,算日子等十一月后两边打的差不多,应该就安全了。”张飞熊道。
蹲在地上的耿乐山听的目瞪口呆,被冷风一吹才回过神,结结巴巴的道:“飞熊,你,你是说,咱们走的这条路,早就被毛子那边贩毒的黑帮掌握了,还借着咱们的掩护做买卖?!”
“大山叔你不笨嘛。”张飞熊呵呵一笑夸奖道。
“滚犊子,这可是捅破天的事!”耿乐山吓的一下蹦起来,跟得了疟疾似的牙齿打颤浑身颤抖,反而忘记问张飞熊,为何会对毛子那边的事如此清楚。
“放心吧,以前是我懒得管,不然早掐断这条线了,跟我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手段,老毛子还嫩点。”张飞熊大大咧咧的道,拍拍耿大山的肩膀把耿大山按下。
不知怎的,耿大山听到张飞熊充满自信的话,心情立刻安定下来,也没觉得张飞熊在吹牛,这放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耿大山也现今晚的张飞熊似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如果说以前的张飞熊是整天挂着不正经坏笑,大坏事不干小坏事不断的闲人混子,现在的张飞熊身上的气势,给耿大山的感觉,就像是他当年跟过的大倒爷,甚至犹有过之。
“十一月后,真没事了?”耿大山下意识的追问一句。
“肯定没事,要说狠,毛子黑帮只能排第二,军队里的家伙才是老大。别人的牛羊养肥了,该宰的时候那些杀才压根不会手软。事过后,你只要别再带黄金这种玩意,按时上贡,这条路依然走得。”张飞熊按灭烟头,继续道:“至于会不会有另外的人借道干买卖,我已经通知了咱们这边道上的兄弟,他们会看着办的,财路大家都喜欢,不过比起毛子干的买卖,我联系的人要讲究很多,不会做连累你们的事。”
“能说说,你联系的是谁吗?”耿大山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张飞熊瞅了耿大山一眼,咧嘴道:“东三省现在最大的地头蛇,知道是谁不?”
“不知道。”耿大山摇摇头道:“我只晓得以前东北混的最好的是乔四,不过早就被政府办了。”
“你就把我联系的人,想成跟当年的乔四差不多就行了。”张飞熊道。
耿大山撇撇嘴,不吭声。
张飞熊看不到耿大山的表情,但很显然猜到耿大山的想法,于是笑道:“大山叔,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在吹牛,大概是因为我要南下了,所以话头有些藏不住,既然已经跟你说了这么多,不妨再多跟你说一点,前天,你出前咱们镇子不是有一队三辆车的车队进镇子,你知道他们是谁?又是来找谁的吗?”
“谁?”耿大山支起耳朵。
“就是我说的东北大地头蛇最亲信的谋士,至于他要找的人,就是我。”张飞熊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找你?难不成你还是那那个大地头蛇的亲戚不成?”耿大山乐道。
“我哪高攀的起,人家只是给我送件东西,喏,就是这个。”张飞熊从怀里掏出个物件,递到耿大山眼前。
耿大山凑到跟前,才看清是块寸许见方的牌子,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他便不伸手摸了摸,触手温润,似乎还刻着图案。
“摸着像玉石啊,是啥宝贝?”耿大山不愧是做走私生意的人,张口便显本色。
“好东西,值老鼻子钱。”张飞熊故作神秘的道,然后把玉牌收进怀里,拔腿起身继续赶路,丝毫不理会耿大山想要再看看的请求。
耿大山摸不出来,但张飞熊知道,怀里的玉牌材是白玉做成的,而且上面还有刻有云纹。
细雨无声,云自飘忽,皆为春风所为。
美国,旧金山,唐人街。
司徒礼安带着表弟周国豪,从安装有防弹玻璃的奥迪a6上下来,身手扯了扯西装,确认地址无误,才迈步走进这间已经有些破败的公寓楼。
司徒家作为洪门致公堂的大家族之一,根基一向是在旧金山,而司徒礼安虽然年不到四十,却是常春藤联盟之一的宾夕法尼亚法学硕士毕业,也是旧金山致公堂下一任话事人的有力候选人。而跟在他身边小几岁的周国豪,则是其左右手和心腹亲信,司徒礼安手上的生意,大部分都是交给周国豪在打理。他自己则开了家律师事务所,日常过的更多的时间是花在事务所上面。
对于致公堂,出身司徒家的司徒礼安其实并没那么上心,接受过美国最好的精英教育,走黑走白在他眼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条路能让他有更好的展。所以司徒礼安才会把大部分堂内的事物交给表弟周国豪打理,他的真正目标,则是坐上旧金山市议员的位置。
从政,自古以来就比混黑有前途,致公堂当年资助孙先生,也有洗白的目的,只不过没能成功罢了,司徒礼安没有老一辈那些故国思想,更愿意在脚下的土地实现自己的抱负。
不过今天,他还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来到唐人街寻人。这是司徒礼安的爷爷,司徒老爷子亲自吩咐下来的,司徒礼安只能乖乖听命,唐人街本来就是致公堂家的地方,所以即便得到的只有性别,出生年月和名字,周国豪依旧用让他很满意的度,找到老爷子所寻之人的住址。
司徒礼安不清楚已经不问世事的老爷子,为什么忽然要找人,只知道老爷子出命令是在接到一个来自华国的电话后。依老爷子的地位,能让他如此上心帮忙的人,就司徒礼安所知,华国内,活着的应该只有当年同属民族党派人士的许家老佛爷。
可负责接电话的佣人说,电话里是个明显有些年纪的男性声音,司徒礼安不觉得会是许家其它人,要知道类似司徒老爷子和许家老佛爷这类老人,最看重的便是规矩,两人如果联系,不可能借别人之手,肯定是自己亲自打电话,不然就太失礼。
不过,只要见到人,应该能弄清楚。
下了嘎吱嘎吱响的老式电梯,走过堆着各色杂物和垃圾的走廊,司徒礼安来到周国豪查到的公寓门前,按下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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