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上官婉儿惊喜连连,太后话语中的意思很显然,若是看中了,说不定会发出什么诏书,未等太后再言,她滋溜一声跑出太后殿。
很快,两张画像也是同时送到太后手中。
那是金夕的画像!
武媚当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过立刻关闭殿门,整整一日没有接待任何官员,那道幔帘内,稍显丰腴的身子久久未动,一会儿取过这张,一会儿拿过那张,直直注视着,不时笑出两声,不时叹息两声,不时取过布帕擦拭几下眼睛,直至黄昏,她方才喃喃自语:
“金夕,绝不能叫你入宫,绝不能让你瞧见我的样子,我已经老了!”
时年,武媚六十六岁。
次日卯时末,太后殿门开,传出第一道旨意:宣崔神庆、上官婉儿和薛怀义入殿。
三人依旧如期而至。
太后武媚没有问及政事,而是开门见山冲着崔神庆问道:“侍郎,你是否还记得,三十年前曾经与你谈论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升往天界。”
一旁,薛怀义惊凛,上官婉儿迷惑。
崔神庆捋须而答:“当然记得,寻人寻法,臣怎能忘却,即使如今也是耿耿于怀,无奈天无出路,人不见,法不存啊。”
“你怎么啦?”上官婉儿突然发现薛怀义表情不对。
薛怀义转而问向皇太后:“太后,不知所寻之物为何?”
武媚也发现端倪,追问道:“怎么,薛将军对这种事情也知道些许?”
她的语气变得祥和而激动,那是因为,她刚刚知道薛怀义便是金夕的徒弟。
她也万万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金夕的人不但是仍在,而且一直在关乎着她,不用去评察以往的奇迹,仅从相貌就可以得出结论,他是另界之人,一直没有找到回返之法。
“为师也在探查此番方法,而且已经有所成为。”薛怀义因为有着金夕的教诲,当然不会隐瞒武媚。
“什么!”武媚提高了嗓音,似是觉得有些失态,又沉下声音,“你快说来听听。”
由此当然可以看出,金夕也在极力地想办法离开。
她焉能不听!
薛怀义奏道:
“此法需要五宝,分别为天泪、云涎、山精、土心和地血,为师已经探得四宝,其中的土心来自地下岩浆,云涎来自昆仑,而天泪和山精竟然是来自长安翠华山的冰洞……”
“冰洞?!”
武媚再一次脱口而出,普天之下只有她和金夕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似乎勾起无边的回忆,不顾众人等待,独自凝思片刻,稍后方才低声再问:
“最后的宝物可有什么玄机?”
薛怀义答:“据贫僧的另一位师父讲,地血无人参透,只晓得每年采摘一滴,滴入金粉之中,历经十五年方才成就地血之宝,而师父又言,此术只能用于修为抵达二境之人,可是凡世间根本无人领悟此境,所以,寻来也是不再有用。”
他在暗示太后,别说武媚没有修为,即使是有,也无法传送,劝慰了却此种心念。
武媚当然不是自己用,她眼睁睁瞧着金夕拥有多高的修为。
“原来是这样!”武媚故意恍然大悟的音调。
“太后?”上官婉儿见薛怀义刚刚谈到师父,不禁微声提示,人的模样也看了,总不能没有下音吧。
武媚突然说道:“婉儿,薛将军日理万机,其师父也当是身负重任,你日后少要叨扰人家!”
啊?
上官婉儿惊讶得张大嘴。
分明看得画像上也很是英俊,不知为什么被太后拒绝。
她哪里知道,武媚对她恩宠有加,可是武媚俨然瞧见了希望,那就是恭送金夕离开的希望,哪能允许上官婉儿动别的心思。
这时,武媚习惯地正正身子,意味着政奏开始。
“太后,”崔神庆庄重启奏,“恕称直言,天下政事繁多,此彼相连,然,陛下凡事皆需奏请,无一能够独行裁夺,从而尽数耽搁时政,引来诸臣不满,故,数臣联名奏请,恳乞太后独揽朝纲,承天之命,号令天下。”
“不可!”
武媚态度坚决。
她一生共育四子,长子李弘最为仁孝,可是中途病卒;次子李贤无法临政,最终被废庶人,草草保住性命;三子李显刚刚称皇五十五天,因为骄横跋扈被贬,好在有金夕和薛怀义的劝解,保住庐陵王之身。
如今皇帝李旦乃是最后一子,可又生性懦弱,心中毫无主见,大事小情均推给太后武媚圣裁,无形之中多出一道门槛,引起天下不满,于是引发起朝臣意欲推举武媚为皇的呼声。
她绝不会答应,可是身下已经无人再担当皇位。
朝野生出动荡。
甚至有些不满之人蠢蠢欲动,意欲抵制皇帝李旦。
三人退出太后殿。
崔神庆脸色极为难看,他当然关心着大唐天下,忽然想到什么,转而对薛怀义说道:
“听闻尊师心念甚广,不如代我问询一番,如果此事可行,我等必须竭尽全力,不单单是推举太后,更是为大唐百姓着想啊。”
薛怀义立即点头。
“那,我也随你去!”上官婉儿当然不能放过这等机会。
太后殿传出第二道旨意,宣武三思。
“姑姑。”武三思挤眉弄眼,极尽笑容,进入殿内便点头哈腰。
紫帘内,无声。
“太后,臣三思请旨。”武三思发觉气愤不对,赶紧低头正色。
武媚沉肃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进攻突厥本可立竿见影取得胜利,却任凭薛怀义薄兵探查,连续三日不加帮衬,居心何在!”
“臣知错,”武三思看似在意准备好说辞,“本以为薛将军文武双全,定能全身而返,只是探查突厥兵的动静,没想到却落入敌方兵阵,这,臣也想不到啊。”
至此,他还不忘贬低薛怀义一番。
“住口!”帘内发来厉喝,“你的心思我还不晓得,肚子里能容下多少,就决定你日后能拥有多少,你记住,我大唐千名武士的性命就记在你头上;好在薛将军安然回返,否则,定当拿你是问!”
武三思忙应道:
“多谢太后不罪之恩,不过侄儿倒是有着疑惑,薛怀义被困之时,竟然有两名唐兵杀入阵内,如若无人般救出他,定是他的手下,此等形状令人心惊胆战,恐怕有什么异术……”
“滚出去!”
太后武媚勃然大怒。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拥有异术的人是金夕,他心中挥之不去的身影。
武三思赶紧转身离开,偷偷撇撇厚重的嘴唇,俨然是因为没有成功落井下石而懊恼,浑然不查自己的罪过。
已是临近冬日,洛阳的天气倒是没有那么干寒。
湖畔外,绿叶下,和风中缓步走来两人。
“风情落霜去,雪意含春来,”说话的是上官婉儿,面对青湖有感而发,慢悠悠转向身旁的金夕,“文公子,还没有考虑周全吗?”自打太后武媚要去眼前侠士的画像,她倒是生出几分尊敬,依旧称呼着文真赐给的姓氏。
金夕停住脚步,瞧着湖水答道:
“我已经从怀义口中探听详尽,如果真的是为天下苍生,谁来做这个皇帝未尝不可!百姓心中之皇,乃天,乃日月,只要照亮天下即可,这一点,太后绝然能够做得到。”
他明白,武媚手中有大云经,纵观天下,仿佛一直在演化着她称皇之路,在天下人心目中,她的确死去三个孩子,而且当年的贞儿不惜以性命加以提示。
这一切,就像那奔流的水,不可阻挡。
“好啊!”上官婉儿异常激动,不禁向金夕靠近,笑眯眯问道,“那,你现在想不想入宫为官?太后一定会……”
“不!”
金夕当即拒绝。
“不如这样,”上官婉儿继续深入,“你在宫外居无定所,寻你也不好寻,不如迁入宫内,或者干脆到我府中居留,若是有什么事也好方便。”
金夕转向上官婉儿,看着这个曾经在他怀中还是襁褓的舍人,“我很快就会离开,你还是专心操置太后的事情吧。”
上官婉儿黯然下来,小声嘀咕,“可气,什么也不懂!”
金夕哪是不懂,眼见还剩地血就可以回归真界,寻找自己的婉儿,哪能贪恋凡世,微微一笑,直视着上官婉儿,道:
“回去吧,太后在等你。”
“哼!”
上官婉儿嗤声转身,大步离去。
半刻过后,金夕打算离开,忽听背后袭来冷风,是真气。
呼!
他避开力道,抬手!
世上谁也别试探金夕的修为,因为他脾气不好。
这里没有程杰,所以他怒。
眼见冲来的人影腰间佩剑,突然飞近扯出宝剑,稍稍发力便将对方打到在地,喻示着对方的修为尚不及文真。
刷!
长剑扫下。
径直停在倒地之人的脖颈。
“住手!”一片冲杀声音。
那是来人的侍卫,放弃生死般冲向金夕。
“混账,退下!”
来人不顾身体倒卧,大声呼喝。
立即,一群人不见。
金夕毫不触动,冷冷瞪向剑下之人。
对方,是一个年轻人,生得十分俊俏,手掌虽然对准自己,但是眼睛却瞄向远方逃走的身影,上官婉儿!
他忽然发现,眼前年轻人似曾见过,缓缓撤回长剑。
“见笑,果真是好身手!”来人笑道,看似没料到对方闪躲得这么快,随后跳起身,毫无顾忌靠近金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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