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冷笑出声。
比严冬尚冷。
所以身动。
忽然!
山谷中发出驼背被压下的那种嚎叫,一道影子冲入禁卫群中。
之所以能够让人瞧见影子,那是因为不能发动杀手,不能再次杀死宫中的禁卫,那是因为眼前的宫兵是李多祚的手下。
噗噗!
首先是两声击打。
必须要完成的攻击,解除心头恼怒的攻击。
那道整齐的牙齿被敲掉数颗,告诫他在沉肃的场合不要轻易发笑;那张薄薄的嘴唇被打得肿胀不堪无比浑厚,惩戒他不可随便骂人,尤其是面对金夕。
接下来便是一阵乱响!
警卫们的兵刃纷纷落地,每个人的腹部遭到不明气体袭击,哀呜着瘫倒下去。
一地伤兵!
将军也没有幸免,只是伤得最轻,他强力支撑着立起身子,冲着金夕嘶吼:“难道你有本事将整个羽林军都杀尽吗?”
金夕鄙夷地冲着他一抱拳:“告辞!”
他说告辞的时候,最好别去打扰他。
塞妠刚刚闭上眼睛,却再次听到耳边响起告辞的声音,却是发自金夕,猛地睁开,发现了眼前的惨象,惊得眼睛大大,未等反应过来,再一次被金夕拉走。
神都出现恐怖!
传说很容易被流言代替,据说有一个人守护在罪女龟兹公主身边,一眨眼睛就会将一群人射倒。
没有人知道那是金夕,包括怀义和上官婉儿。
李多祚气急败坏,他才不相信有这样的人,几乎不再睡觉,而是始终盘旋在神都城内,无时不刻搜索着龟兹公主和逆犯的影子。
“你真是无处藏身啊!”金夕盯着疲惫的塞妠。
不动也是浑身散香,不眨即是蓝色眼睛,哪怕是个三岁孩童都很能一眼瞧出。
塞妠低下头,喃喃问道:“你不怪罪我吗?”
“当然怪你!”金夕毫不客气,“若不是带来什么乾坤盘,哪有这等事情,若不是龟兹公主,我早已将你扔向皇宫!”
他怕的是,西域再起风云。
塞妠异常懊恼,抬起头盯着金夕,“那你怎么办,就这样一直随我被冤枉下去吗?”
“不!”金夕答道,“没人能冤枉我,我也不怕,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丧失文真,话不投机。
他发现塞妠已经几日未得休憩,只好趁着夜色,潜回白马寺。
最为热闹的地方,也许最安全。
他先是探听探听自己的房屋中有没有人在,没有听见怀义和上官婉儿的呼吸,可是他又是呈出酸楚,若是以往,总有一道熟悉的呼吸在里面,那就是文真。
“你先睡下吧!”
文真指指自己的床榻。
塞妠环顾着简陋而洁净的小殿,低声问道:“文真是不是常在这里?”她是女子,能够感觉道金夕此刻的心情。
金夕没出声。
她轻轻地伏在金夕胸前,再次泪下,难过地说道:“对不住,谢谢你!”
金夕推开塞妠,头也不回走到外面。
外面的天气依然严冷,寒风低吟,仿佛诉说着神都的沧桑。
如何是好?
金夕暗自发问,绝不能再让武媚的又一道圣诏在自己身上产生更迭,那势必会折煞圣帝的颜面,甚至引来朝堂之上的质疑。
哪怕错,也不可改。
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等候上官婉儿的到来,与她共商办法,因为他相信她。
不知不觉,他来到怀义的禅殿外。
里面,依旧秉烛。
金夕知道怀义白日需要来往朝中、明堂和白马寺之间,所以凡是禅著都在夜间,经常夜不能寐,心中不禁有些缓和。
能有这样的徒弟,做师父的当然高兴。
突然,他察觉到一动,那暗动就在怀义殿外的不远处,只要他能够感觉到的动作,皆非自然之像。
呼!
他的身体射向发出动作之处。
“啊?”
身边有两个人,他们忽然发现天下掉下个人影,吓得同时发声。
“谁?”
金夕喝问。
两张白净的脸和光秃秃的脑袋闪到有光亮之处,也是同时发现了金夕,他们急忙施礼,口中护着:“师公!”
别看金夕没有出家,看上去年岁也不大,不过在白马寺有着崇高的地位。
金夕瞧出来是怀义的两位弟子,沉声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这里做什么?”
其中一人赶紧提起手中的棉裟晃动两下,“寺内严冷,我们想给主持送件衣裳御寒,没想到惊扰了师公。”
“不必了!”
金夕毫不客气扯过来他们手中的棉裟,摆摆头示意可以离开了。
两人恭敬地退去。
他刻意地瞧一眼他们的背景,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唯一特别的就是两人长得很像,仿佛是亲兄弟。
不禁想起刘冷和程杰。
眼下的状况若是他们知道,刘冷一定会低头不语,而大嘴一定不相信他没有与文真同卧。
金夕迈入主持禅殿,两名弟子刚要拦住,发现是师公,赶紧接过金夕手中衣裳,将他恭送到内殿。
“师父!”
怀义又是几日不见,揉几下眼睛表现出振作和高兴。
金夕见殿内唯独怀义自己,便指指桌案问道:“是不是仍在编篡大云经注解?”
怀义答:“是!”
金夕满意地点点头,“多亏有你,方能使得大云经善化天下,”又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发问,“怀义,为师有一事不明,分明是天下善为,却无法善终,该当如何作解?”
他一直相信,与温媱、贞儿和文真这三世女子绝无歹念,反倒多施善举,可是最终她不是自杀就是被杀,硬生生地喜爱着却无法在一起。
怀义当然知道师父心中所想,恭敬答道:
“师父,佛曰孽,佛曰缘,却非截然而分,孽中有缘,缘中有孽,甚至孽就是缘,缘即是孽,唯有克制其孽,方成善缘,可谓善始;师父万不可愁肠挂肚,所为善终,并非体衰而终老,而是悟化天下大禅,以己之终而启他人之善始,即为善终。师伯之去,救赎的绝非陛下一人,而是整个天下,而师父与师伯之间,无孽,皆缘,缘终正是为了无数人的善始,所以,师父与师伯之结束可谓佛祖面前最大的善终。”
金夕顿时有些尴尬,好在烛光微弱,他心中的没有善终只是两个人之间,而怀义之善终却是面对天下。
的确,没有温媱的离开,他无法度过迭劫,无法御龙九天,那就相当于葬送了世间;没有贞儿的离开,万千义军就会被杀死,武媚无法领悟大云经,大唐无法昌盛;没有文真的离开,武媚就会崩天,恐怕眼下无人能独撑天下,定会再起风云。
“你继续著禅吧!”金夕脸色大有好转。
怀义微声答:“是,师父!”
气息是挡不住的。
就在金夕步入怀义禅殿之时,那两个弟子却走近了金夕的边殿,刚刚抵达殿门,他们惊讶地对望。
“五郎,这是什么?”个头相对稍矮的和尚问道。
被称作五郎的人立即捂住鼻子,“善哉,此香不可嗅,走吧,”两人刚刚转身,他又停住,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六郎,你有没有听说龟兹国的公主不粉也飘香?”
矮个六郎顿时惊呆。
他赶紧拉着五郎跑离开去,躲到暗角处,“我们屡屡探视主持和师公,却从未闻到过这种香气啊!”
五郎看来比较聪慧一些,“师叔祖已经过世,舍人这个时候绝不在里面,而且听闻罪女龟兹公主身边有个异人,那么,里面的香气说不定就发自那个龟兹公主!”
“阿弥托福!”
六郎低声念佛。
金夕得到怀义的指点,心胸自然开朗,大步赶回自己殿内,探望他的香公主。
很显然,两人一直没有实现善始。
自打一见面就是打打杀杀。
里面沉浸着香气,在夜晚中显得极为温馨,金夕忍不住放肆的吸来一大口。
“你在干什么?”塞妠悄声问道。
金夕这才发现公主还没有睡去,极力将难堪镇压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过身瞧向塞妠,还是禁不住吓一跳。
床榻上塞妠仰卧着,虽有棉裘仍然挡不住几乎流淌的线条,蓝眸在淡淡烛光的映射下发出点点晶莹,尤其是脸颊,已经红得如粉,她当然发现了金夕特别的动作。
闻吸香气。
可那香息来自她的身体,她的身体里面无穷无尽。
“关你甚事!”
金夕无言以对,索性直接了事。
塞妠发现了金夕眼睛的注视方位,赶紧侧过身来,消灭掉胸前的起伏,而后不敢再说话。
金夕皱起眉头,瞧瞧殿内周围,“你快睡吧,恐怕明早还要离开,长久下去,恐怕整个白马寺的人都会闻到这种气味。”
当然是香息!
“不!”
塞妠突然出口,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她从棉裘中伸出手,直直伸向金夕,表情严肃地说道:
“我,我以龟兹公主之名,现在提起你为龟兹将军!”
她的手,是在召唤。
侍卫只能侍奉,可是将军可与公主平起平坐。
这位刚刚晋封的金将军没敢过去,他怕发生什么,或者导致今后发生什么,因为这道香息虽香,但是有个致命的弱点,只要是与男子发生什么,就会立即消失,而身为将军的他,却不可能永守香公主,那样的话就相当于葬送了塞妠,只好咬牙回道:
“多谢公主,本将军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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