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承庆虽然谨慎,但办事那还是干净利落,他也不会去等御史台,因为民安局呈上的证供是证据确凿,他们没有理由拖下去,因此在商谈完诉讼罪名之后,就正式向大理寺提出了刑事诉讼。
这大理寺卿辛茂将非常郁闷啊,他感觉自己当这个大理寺卿就是来帮李义府擦屁股的,隔三差五,李义府家总得闹点事出来,但是没有办法,这人在朝中,身不由己啊。
可是此案不比毕正义一案,毕正义一案,一方太弱,一方太强,他肯定是偏向强的一方,可是慈恩寺一案,两方势力均等,这就非常难办了。
于是乎,在他接到刑部的诉讼之后,就立刻跑来在许敬宗、王德俭商量对策。
“故杀?”
许敬宗听后不禁微微皱眉,“看来刑部没有打算手下留情,是要将李洋置于死地啊!”
王德俭也是愁眉难展,“李义府可是最疼他这个小儿子了,为此连柳元贞都给搭进去了,而从目前看来,李义府应该不会受到牵连,如果我们一点忙都不帮的话,只怕会记恨在心啊!”
许敬宗问道:“能否有办法先保住李洋的命。”
辛茂将道:“这证据确凿,想要帮助李洋的命,实在是太难了,裴家那边是肯定要李洋杀人偿命的。”
他就怕许敬宗给他施压,他不想被这个黑锅呀,别说判无罪,哪怕是判斗杀,他都极有可能会被牵连进去的。
王德俭沉吟片刻,道:“这事是皇后亲自出面,但是皇后给咱们最明确的指示,就是秉公处理,因此我想,我们就做做样子,在合乎规矩得情况下,尽量帮帮李义府就行了,其余得还是交给皇后去处理吧。”
许敬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李府。
“老爷,刑部那边传来消息,刑部已经正式向大理寺提出诉讼,要告三公子故杀之罪。”
“什---什么,故---故杀?”
李义府听得大惊失色。
“嗯。”
“砰!”
“岂有此理!”
李义府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好你个卢承庆,竟然落井下石,我不会放过你的。”
正当这时,一个妇人从侧门走了进来,“夫君,这可如何是好,洋儿还这么年轻,你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呜呜---!”
“你就知道哭,一天哭到晚,有本事你倒是将你的宝贝儿子给哭出来啊。”李义府挥舞着双手,咆哮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你倒是宰相,可是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你凭什么凶我。”这李夫人也是豁出去了。
“你---!我懒得跟你说。”
李义府一挥手,气冲冲的就离开了,如今他还真没有办法可想,因为武媚娘这一上来,就让他在家闲着,无非就是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因此在这期间,他真的一点动作都没有,老老实实在家,而且,岸边韦思谦隔三差五就来找他聊聊,将他给盯得死死的,他想动也动不了,因此他是将希望都寄托在武媚娘身上。
可是事到如今,武媚娘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这要判决了的话,再想操作可就难了。
此时李义府也慌了,他得自己想办法。
“准备马车,我要去许府。”
“是。”
可李义府刚刚来到门前,正准备上车时,余光忽然见到两个熟悉的面孔站在街角处看着他,不禁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韦思谦,想对我赶尽杀绝,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要你一家人陪葬。”
“老爷,咱还去不去?”
李义府一语不发的上得马车,道:“给我围着这长安城转一天,不,给我去郊外转。”
“啊?是是是。”
然而,他的愤怒并没有阻止刑部的诉讼进程。卢承庆也不傻,诉讼的前一刻,就让人放出消息,说刑部已经提出了诉讼,要告李洋故杀之罪。
这个罪名大家都没有意见,大家只是对大理寺有意见,因为毕正义一案,令大理寺的名誉受到了重创。这些贵族们纷纷盯着大理寺,大理寺内部也有关中贵族,张睿册就是代表人物,辛茂将想拖也拖不了,只能照章办事,对于李洋、柳元贞一干人等进行审判。
柳元贞是没有悬念的,其实辛茂将他们都没有太关注柳元贞,因为他的罪名比较轻,而且有官职护身,因为封建社会的律法是明确的维护官员的权益,所以一审就将他给定罪了。
关键还是在于李洋。
辛茂将是亲自主审,他是想将李洋引向斗杀,可是卢承庆早有准备,这回一定要告李洋故杀,绝不能姑息,提出各种证据,要论律法,辛茂将不是卢承庆的对手,没有一会儿,就败下阵来,辛茂将也不敢乱来,没有跟卢承庆撕破脸斗下去。
不过根据唐朝的制度,大理寺还得开内部会议,商量到底是定什么罪,这就是所谓的八议制度,参与审判的大部分官员,都得表达自己意见,这就是为了避免一个人做主,而造成冤案,即便大理寺卿强行判罚,参与审判的官员,还是在要在判决书上写上自己的意见。
而大理寺内部本来就分两派,一派是关陇集团,还有一派就是李义府、许敬宗一边的。
李义府一边的自然就希望定罪斗杀,张睿册为首的关陇集团势力,一定要定故杀之罪。其实李义府一派的人还要多一些,他们当初要夺取大理寺,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啊!可是下面还有一个刑部在,证据确凿,人多也不能逆天而为。
辛茂将不愿担这责任,但也不愿得罪李义府,因为御史台还没有弄到确实证据,李义府极有可能置身事外,那他就还是中书令,当朝宰相,身为官员不能不顾忌这一点,这可是顶头上司呀,这也是封建社会的弊端,一定要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故此,辛茂将最终决定通过刑部的诉讼,判法李洋故杀之罪,因为你不判处故杀之罪,你就不能呈给天子,只有死刑才有资格让皇帝亲自过目。不过根据规定而言,他必须将大家的意见都写入奏章,而且他还在奏章写明,可酌情处理。
武媚娘让他们将此案当做普通命案处理,但这是不可能的,你要是能够先将李义府给弄下台来,那就不用多想了,往死里搞就对了,这墙倒众人推,可问题李义府极可能脱罪,这谁敢乱来呀,哪怕是到二十一世纪也是不可能的,最终还得交由两仪殿来决定。
武媚娘拿到供词之后,立刻召集枢要大臣商议,当然,李义府是排除在外的。而李绩、任雅相也都没有来,李绩不爱管这事,武媚娘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任雅相要处理昭仪学院的事,比较忙,没有空,当然,有空他也不想来。
来这里开会的就剩下许敬宗、杜正伦、韩艺、韦思谦、卢承庆、许圉师、辛茂将几人。
武媚娘先是将大理寺的判决书给他们看,等到他们都看完之后,才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许敬宗立刻站出来道:“皇后,臣以为大理寺虽然最终决定判决李洋故杀之罪,但是大理寺的官员对于此案的有极大的争议,而且这些争议,臣以为也应该值得考虑,李洋年幼无知,而且证供上足以表明李洋无杀人之心,只不过是情急之下的一时冲动。而我朝历来不轻易判处死刑,这人命关天,因此臣以为朝廷应该酌情处理,给予李洋一次机会。”
杜正伦立刻道:“许侍中此言差矣,我朝对于死刑的确非常慎重,但那只是因为害怕出现冤案,因为这人一旦死了,再来洗脱冤屈,就毫无意义了。可是李洋之罪,那是证据确凿,这跟我朝对于死刑的态度并无关系,而且这人命关天,岂能用年纪来说事,倘若因为李洋年幼,而减轻其罪名,那定会有很多人利用小孩去犯罪,这更加有伤天理啊!”
“说得好!”
武媚娘点点头,道:“杜中书此言真乃警世之言,这也是我朝为何对于律法如此慎重,因为稍有疏忽,就会酿成大祸,并且影响深远。至于此案么,我当初就已经说明,就当普通案件来处理,必须得拿证据说事,既然证据确凿,就没有什么酌情处理可言,就依大理寺的审判,判李洋故杀之罪,处以斩刑。”
几乎在场的所有大臣们皆是一惊,他们都以为这是套路,大理寺故意制造争议,让皇后有理由帮李义府下台,可是却没有想到,武媚娘二话没说,直接拍板决定下来。
唯独一人除外,这个人就是韩艺,他已经料到可能是这种结果,因为他有武则天的概念,他知道武媚娘的野心很大的,因此他才让出来,让武媚娘尽情表演,这一次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贵族、百姓,可都是站在裴家这边的,多大的事,你就把人给杀了,那这也放过的话,谁还敢出门。
武媚娘要真想保李洋,就不会站出来,既然武媚娘站出来,就一定要公平,你不公平,这场政治秀就是非常失败的。
“你们若有意见,不妨提出来。”武媚娘语气轻柔的笑道。
大家听得心中一暖,这皇后确实公平,我们错怪了她。齐声道:“皇后圣明。”
武媚娘点点头,又道:“那不知何时行刑?”
辛茂将道:“这个倒是没有规定,只不过根据往日判处的死刑案来看,除非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如杀父杀母,谋反之罪,就得立即处斩,而像李洋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等待来年秋后处决,朝廷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冤案。”
杜正伦道:“辛上卿,我方才就已经说过,此案已经证据确凿,不存在有冤案的可能性。”说着,他又向武媚娘道:“启禀皇后,臣以为此案闹得沸沸扬扬,百姓对此也是议论纷纷,朝廷应当立即行刑,平息众怒,不宜拖延。”
许敬宗立刻道:“杜中书,你这就有失偏颇了,即便是秉公处理,那么就得按规矩来,来年处斩,不仅仅是因为冤案,更多得是体现我朝君主的仁政治国思想,对于人命的看重,不能因为李洋是李中书之子,就立刻处斩,这样一来,他日地方上也会效仿,反倒会破坏我朝的法制思想。”
武媚娘点点头,道:“许侍中言之有理呀,何时处斩,倒不是什么大事,可不能因小失大,我也赞成许侍中的建议,不过这最终还得陛下亲自批示。”
她只是出面处理此事,但她可不能写圣旨啊。
武媚娘突然又看向韦思谦道:“韦中丞,关于李中书是否包庇李洋一案,可有结果?”
韦思谦犹豫片刻,站出来道:“回禀皇后,臣---臣暂时没有查到李中书包庇李洋的证据。”
韩艺捂了捂嘴,差点笑了出来,他知道这要是李治坐在上面,韦思谦有没有证据肯定也要告李义府的,御史台有这资格,往日也是这么干的,但是上面坐着的是武媚娘,武媚娘先前说过,拿证据说事,没有实质证据就不能酌情处理,如果他没有证据,他还要告的话,那李洋是不是就可以酌情处理。
他本来是准备了一肚子话,但却是说不出口,他也害怕别西瓜没有得到了,就连到手中的芝麻也给扔了。
武媚娘稍稍点了下头,笑道:“韦中丞尽忠职守,这我早有耳闻,而且我也认为李义府的确值得怀疑,也支持御史台参与调查,可是如今李洋的案子已经判定,而中书令又是宰相,中书省积压了许多事等着李中书去调查,你如果还要继续调查下去,那么李义府是决计不能回中书省的,你看---!”
武媚娘的套路是深得很啊!
韦思谦非常不甘心的说道:“皇后说得是,臣---臣也认为理应结束此案。”
武媚娘点点头,目光一扫,道:“不过在审查此案的过程中,我倒是获得一些心得,其实判不判李洋死刑,裴清风始终是不能再复活了,我大唐还是损失了一位青年才俊,令人感到惋惜。因此,在我看来,最好的律法是能够阻止命案的发生,只能给予公平处罚的律法,算不得最好的律法,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韩艺一听,果然还有下文,看来她为了这一场政治秀是下足了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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