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艺的这一句话,就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得锤在顾倾城的胸口上,差点没有让她背过气去。
“骗...骗我的?”
顾倾城双拳紧握,道:“那如果我今日不来找你呢?”
韩艺笑道:“那我当然是向你斟茶道歉,哄你开心,我心里真的一点都不记怪你是不是太尉的人,因为我是甘心被你骗的,所以不会觉得你是在背叛我。”
顾倾城不可置信道:“为了吓唬我,你就让长孙冲去南海?你...你这对得起太尉么?”
韩艺笑呵呵道:“我让长孙冲去,那是因为他真的非常适合,仅此而已。我也跟长孙延保证过,不会让他爹受半点苦,还能安享晚年,而且那边天气非常好,永远没有冬季,非常适合老人居住,而且还不是让他一个人前去,朝廷会选择一批学问非常高的官员去,他们一定有共同的话题,也不会感到无聊的。”
“不可能。这决计不可能。”顾倾城道:“你不可能没有一点凭据,就怀疑王萱在我手中。”
“那是当然。”
韩艺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整个计划,王萱离开洛阳,可不是我设计的,我还是遵从太尉的遗志,希望她能够重回中宫。那都是她自己安排的,当然,我也尊重她的想法,但是我要确保一点,就是她没有落在我的敌人手中,我猜如果她自由了,那她可能会去她娘那里祭拜,如果她在那里出现了,那我就不管了。
可问题是,她一直都没有出现,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料到她母亲那里有风险,所以没有去,不过此事对于我而言,始终是一个隐患,我必须要谨慎面对,而知道整件事的,除我之外,就只有太尉,太尉虽然去世了,但是你一直还留在我身边,我就想试探一下你而已,没有想到还真让我猜中了。”
你这是试探么?你这是要杀人啊!
顾倾城肠子都悔青了,但是她确实没有办法,因为她玩不起。
而韩艺就可以随便玩,一句话就让皇帝下旨,将长孙家的驸马给弄去南海那神秘的岛屿上,这对于长孙家可是大事,但在韩艺眼里,这只不过是日常事务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这简直就是一种降维的恐怖啊!
韩艺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可就不是吓唬你的,你必须将人交出来,否则的话,我会言出必行的。”
顾倾城美目中闪过一抹怒色,道:“这人在我手中,我没有拿她来要挟你,你还敢要挟我?你就不怕我带着她去见陛下么?”
韩艺笑道:“我的经历告诉过我,这种事是不能怕的,一旦害怕,那就会变成傀儡,迟早也会死在这上面的,你也不想想,我堂堂尚书令,怎么可能甘愿被你们要挟,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既然敢这么说,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作为一个老千,太清楚这种事,他们也经常布下连环计,让对象因为害怕暴露,只能对他们唯命是从,最终都是倾家荡产,他可以被任何人利用,但绝不会受人要挟。
顾倾城冷哼道:“你休要再骗我,我要将人拿出来,那就是鱼死网破,你如今贵为尚书令,而我只是一名卑贱的歌妓,我不信你敢跟我赌这一局。”
“非也,非也,可不是鱼死网破,而是我有七成胜算,而你,哦不,你一个人还上不得台面,是应该你们,整个长孙家族加上太尉在朝中仅剩的势力,都是必死无疑。”韩艺摇着头道。
顾倾城不敢置信道:“你哪来的七成胜算?”
韩艺笑道:“首先,我有一定把握可以撇清关系,毕竟我留下的证据很少,我做得很多事都能够证明我与此事毫无关系。其次,王萱若是足够聪明的话,她再见到陛下,应该会马上承认自己是红尘,而非是王萱,这一切都是受你们所迫。道理很简单,她如果承认自己是王萱,那她铁定是死路一条,因为她将陛下和皇后玩得是团团转,对于陛下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谁还容得下她。
不但是她,她的那些已经被她牵连的亲戚,肯定也会遭遇灭顶之灾,甚至于灭族之灾,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宁可自己死,也不会愿意再去连累她的亲人。最后,长孙家肯定玩完,武皇后反而会沉冤得雪。咱们之间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完全必要闹到那种地步,且让武皇后得益。这些因素加起来,七成其实都算少的,所以,与其被你威胁一辈子,我就不如跟你们赌这一把。其实...我也是一个赌徒。”
顾倾城冷笑道:“这只不过又是你在吓唬我。”
韩艺轻咳几声,正色道:“顾倾城,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如果你再不将人交给我,我就会对长孙家,以及长孙家的一切势力动手,我说到做到。当然,你们还有一条路,就是带着王萱去见陛下,但我绝不会对此任何妥协。”
顾倾城一语不发的看着韩艺,目光中充满着不甘和愤怒。
原本她以为她这一招黄雀在后,一定可以给韩艺一个大大的惊喜,她向来享受以一种卑微的身份,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被韩艺如此轻松的破解,并且让她毫无脾气。
韩艺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也没有输,只不过是我们如今的实力相差太大了,这个游戏已经不是你们玩得起的,你们进入这个局,就立刻会感到非常吃力。不过,你们要是经常在边上玩这些小花招,说不定就会玩出祸来,而后果却非你们可以承担得起,到头来还得我来帮你们擦屁股,我这只是在救你们,而不是在害你们。”
这就是最大的实话,要是几年前,韩艺肯定不敢这么说,他也没有这个资格。但是现在的话,别说顾倾城,就算顾倾城加上长孙无忌的那些余党,也不足以危及到他,上回那上官仪蹦跶了一下,就差点全军覆没。
更为关键的是,关陇集团如今的中坚力量,也就是那些掌权者,全都是站在韩艺这边的,并且他们的仕途、性命都跟韩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如裴行俭、王方翼、赵持满,以及派去西北每个官员,甚至于包括关中集团的那些贵族们,都是心向着韩艺,他们的利益牢牢捆绑在一起的,韩艺其实在无形中已经整合了关陇集团,这也是长孙无忌当初安排的。更为关键的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他们怎么可能为了长孙无忌一个人就调转枪头,不顾一切去对付韩艺,说到底他们还是大唐的臣子,而不是长孙无忌的家仆。
平时的时候,韩艺总是嘻嘻哈哈,跟谁都聊得来,也不在意被人怼,没有一点宰相的权威,很随意的一个人,但是不展现出来,不代表没有。
如今这事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得快刀斩乱麻,因为韩艺明白,如果王萱真的是在顾倾城手中,那么顾倾城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想要挟他去对付武媚娘,甚至于就是防着他跟武媚狼狈为奸,架空皇权,这其实是长孙无忌一直以来最为忌惮的,因为韩艺当初是靠吃三家饭起家的,不能不防着这一点。
这恰恰是韩艺最为忌惮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韩艺跟武媚娘的关系真的会变得越发紧密,其实就是狼狈为奸,等到那时候,韩艺前面说得那些理由可能就站不住脚,那他们真有可能会拼死一搏。
韩艺一定要在这之前解决这事,因为他知道如今赌的话,福伯、顾倾城他们决计不敢赌,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现在表面上做得很多事,都还是在贯彻长孙无忌的遗志。
至于武媚娘重返朝堂,那可是李治的意思,不是他的意思,他只是暗中给予了一些帮助。
顾倾城道:“你说得倒是好听,我太了解你的能力,若你真有心对付武皇后,她岂能活到今日,而且,如今还重新出来主持政务,你可别说这跟你没有关系。”
韩艺道:“我没有说这跟我没有关系,我是给予了武皇后一些帮助,但那也是给予我自己帮助,原因我也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如果没有武皇后在中间平衡,那我就会步太尉的后尘,若只是我一个人死也就罢了,你可知道,我若走太尉老路,一来这非太尉所愿,二来我的所有政策,都可能会被推翻,我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还有无数人将会为此丧生,那一场危机也可能会卷土重来,你们只考虑着为太尉报仇,而不考虑天下百姓。如果你继续跟我争论下去,那只会让我对于有所改观,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顾倾城一挥手道:“你少跟我说这一套,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每回你都能说得自己如圣人一般,可是古往今来,有哪个圣人如你这般上位的。”
韩艺摇摇头道:“如果希望国家强大,百姓富裕,那就能够成为圣人,那天下间的圣人真是多了去,我不是圣人,我也不想成为圣人,我只是想完成我的梦想,就跟其他人一样。”
顾倾城眯了眯眼,道:“如果我将她交给你,你会怎么对她?”
韩艺道:“你需要做的是将人给我。”
顾倾城道:“你要杀人灭口?”
韩艺摇头道:“这不是你可以关心的。我要说得就是这么多,也是因为你,我才说这么多,要是换做其他人,我根本不会解释这么多,因为你们并没有跟他们讨价还价的资格。”
顾倾城沉默了下来,强势的韩艺让她心里非常明白,事已至此,她是真的没有什么条件跟韩艺谈判,因为她要打击韩艺,就必须压上所有的一切,包括整个长孙家,而韩艺打击她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正如韩艺所言,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他们干得事那都不是一种性质的,这怎么玩。
她只能说随着局势的变化,去插上一脚,引导局势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但是韩艺出招太快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们,关键如今就是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如今是你好,我也好,然后我们去拼命,这说不通呀。
“她在老地方,你自己去找吧。”
留下这句话,顾倾城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长安真是小啊!”
韩艺叹了口气,突然道:“等会。”
顾倾城回头看着他。
韩艺道:“我希望你们暂时留在这里,直到我解决王萱的事。”
顾倾城直视韩艺半响,最终还是愤怒的走了出去,但她并没有往大门走去,而是往卧房那边去了,一个昆仑奴默默得跟着她身边。
韩艺出得厅房,来到福伯身前,道:“福伯,暂时先委屈你了。”
福伯点点头道:“老朽明白。”
“多谢!”韩艺点点头,有笑道:“福伯,我知道你忠于太尉,人生能有这么一个值得自己忠心的主人,也是人生一大辛事。”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但是这朝中之事,已经非你们可以干预的了,我相信太尉也不可能让你们出面在里面周旋,如果你们不自量力,从中作梗,很多事将会变得不可预计。我可以向你保证,长孙家一定会在长孙延的带领下,重铸昔日的荣耀,但是你的话,我希望你能够跟着长孙驸马去元州,颐养天年。”
福伯那双浑浊的老目审视韩艺片刻,道:“可是我担心大公子......。”
韩艺不等他说完,便道:“你担不担心,产生不了任何问题,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好像如今一样,我若真要害长孙家,你又能做什么?当然,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我跟长孙延一直都是站在同一阵线的,我们有着同样的政治理念,如果我要害他,我当初也就不会让他回朝中,并且让他成为枢要大臣,而且,如今他身边还有郑善行、崔戢刃、卢师卦、王玄道等一干好友,你应该可以对此放心。”
福伯沉默半响,突然双目一合,点头叹道:“我答应你,我会陪同驸马一块去元州的。”
他可是长孙无忌的仆人,虽然不具有韩艺、长孙无忌那种级别的智慧和权谋之术,但是他知道韩艺是不希望他留在中原的,但是韩艺到底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他可是见惯这种事,这反而令他相信韩艺,而且,表面上,他是真没有理由去怀疑韩艺,韩艺基本上是挽救了整个关陇集团,而且摧毁了武媚娘的一切势力,包括李义府、许敬宗,他对韩艺其实是心怀感激的。
当然,他如今不可能想得到,其实韩艺的最终目的,跟长孙无忌期望的是完全相反的。
.....
三更时分。
韩艺站在一个窑洞前,心里泛起一丝苦笑,想不到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真是天意弄人啊!
“主人,里面就只剩下一个女人。”
一个昆仑奴说道。
韩艺一怔,偏头看了眼那两个女婢,道:“不要伤害她们。”
“是。”
言罢,韩艺便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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