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蓝剑光如同一盆水一样在黑色漩涡的中心处炸裂开来,并不断地向外扩张领土,所过之处,因剧烈旋转的缘故,黑色的虚空乱流被冻成了蓝黑色的螺旋冰纹。
轰!
两道恐怖的力量都在瞬间提至极限,僵持被打破,一声巨大的爆响,黑蓝相间的漩涡如同干瘪的皮球一样往外鼓胀,由无数劲气组成的圆霎时冲到了旁观人的眼前。
晁景仁等人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甚至不用灵觉他们也知道,这毁灭性的力量只要轻轻一碰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没有尖叫,没有呐喊,只有如潮的恐惧困锁了他们的身体,就连眼皮都无法眨动一下。
幸运的是,在最后的一发之隔,这个半蓝半黑的圆似乎撑到了极限。它把所有的交锋包括声音都笼在了里面。外面一片寂静,只有众人强忍恐惧的喘息声;里头的激烈交锋却如同狂风暴雨一样绵密。
这时几道灵光冲了过来,正是苏伏等人。
晁补之见这一幕,脸色就是一白,他能感应到圆里面有两个人在交手,但却连大致情形都感觉不出来。不止是他,就连李三思与衡阳真人都是脸色难看。
衡阳真人已然认出来,与苏瞳交手的是天绝剑公颜良:“妖帝,这人是……”
“寡人知道。”苏伏的神情很平静。
“丹霞门欺人太甚!”李三思暗暗咬牙。
交手的时间其实很短,圆被一道冰蓝色劲气骤然刺破,无数的劲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化为气浪自这缺口滚滚而出。
在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中,气浪推开接天连地的白雾,并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一道道余波漫涌而来,被掠过的众人顿觉头皮发麻。
圆消失了,败了一招的苏瞳闷哼着飞退,忍不住喷出一道血箭,随后撞在一个宽阔又温暖的怀抱中。
“爹爹……”她虚弱地一笑,满脸的疲惫,却掩饰不住雀跃。
“打得很漂亮。”青绿光芒笼罩了她,苏伏勉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可是你太用力了,要适当留些余力。”
说着,他望了过去。
宋玉书知道这人就是传闻中的妖帝,见他望过来,顿时连连摆手:“不……不关我的事,是他,是他打伤的……”
公颜良的脸色也很白,虽然没有像苏瞳一样当场吐血,但体内翻涌的气血却久久无法平息。
他没有去管宋玉书的丑态,只是微微自嘲说道:“我这招‘万象归宗’还是第一次被大宗师以下的人破开。老子修炼那么多年,还比不上一个小姑娘。”
对于他来说,两人的修道年岁摆在那里,说胜之不武都算客气了。
“当年绿林盗攻入日曦城。”苏伏淡淡笑着拱手,“寡人正落难其中,有幸得见先生一面,那是何等风采,怎么今日九公山绿林盗却成了别人爪牙。”
“这与你无关!”公颜良脸色微变,他淡出真界那么多年,东奔西跑,甚少关注真界局势。但妖帝的名头还是如雷贯耳,有史以来第一个人族妖帝,让人想不震惊都不行。
他注意到了苏伏身旁那个同样绝色的女子,尽管她只是静静地站立,却自然而然会成为焦点。
“况且绿林盗早非当年,何须你来奉承。”他知道这女子修为只怕比苏伏还可怕,他将巨剑掼入剑坪,凶煞如同尘土飞扬。又冷冷道,“你女儿是老子打伤的,想报复就来罢。”
“你二人公平对决,谈不上对错。”苏伏摇了摇头道,“既然小女无恙,就更谈不上报复。但太行剑派与寡人相交甚好,先生可否退出三派斗争?”
在来时,衡阳真人简单的给苏伏讲了一下三山岛的局势。如今丹霞门一派独大,清屿门被其吞并,名存实亡。这丹霞门打着共同对抗外敌的幌子,要求三派统一,太行山要贡献出来,太行剑派的门人都要归其号令,更过分的是,还要求太行剑派的弟子转修丹霞门的功法,这等同断人道统,简直丧心病狂。
太行剑派自然抵死相争,虽然屡战屡败,却在气势上更胜一筹。丹霞门也不愿大伤元气来攻下太行剑派,所以隔一段时间这宋玉书便会来太行山耀武扬威,着实惹人厌恶。
“不行!”公颜良断然拒绝。
“公……公大师,我们回去罢……”宋玉书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勉强站了起来,腿肚子却在发颤。现在他才意识到,前面那个人可是妖帝,莒州霸主,天下也就寥寥数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哼,没抓到小姑娘,第二个条件不算。”公颜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你是在提第二个条件?我可以让你安然无恙回到丹霞门,但你们丹霞门也要开始履行承诺,否则不然……”
见公颜良脸色不善,宋玉书慌忙点头:“当然,大师放心,回去我就让父亲准备救治事宜。”
“就是这样,你要打就快点,不打老子可走了!”公颜良这才望向苏伏。
“你们走罢!”衡阳真人却站了出来,冷冷道,“我们太行剑派虽然弱小,也不容你等任意践踏。今日妖帝在此,本座却不欲借刀杀人。”
“太行剑派自由真人做主。”苏伏道。
公颜良深深望了苏伏一眼,在转身的时候,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方已然极力敛藏,但那种直欲冲破云霄的无形锋芒,还是刺得他非常难受。他知道,若再迟一时半刻,他就忍不住要出手了,因为不出手,这无形锋芒必将在他心里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阴影。
灵光纵起,宋玉书临走前怨毒地剜了一眼太行剑派的众人,这个眼神却落在了苏伏的眼中。
“真人放他们离开,真的好么。”苏伏眉头微蹙,“那人想是丹霞门重要人物,以其睚眦必报的心性,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人叫宋玉书,是丹霞门掌教宋清扬的儿子。十年前修为与景仁还在伯仲之间,不知得了什么奇遇,居然让他破开了长生大道。”晁补之恨恨说道,“不只是他,就连宋清扬也不知怎么成了渡劫宗师,丹霞门上下门人弟子的修为都在同一时间有了提高,我看要不是岛上还有天坛教余孽,早就步了清屿门的后尘。”
“天坛教余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伏默默咀嚼了两遍,心知内中必有蹊跷。
“扶他们下去疗伤罢。”衡阳真人对着众人吩咐着,又望向苏伏笑了笑,“妖帝不用烦恼,太行剑派虽是个小门派,却自有气节傲骨,若是累妖帝耽误行程,才是我等不是。”
“我这里有医仙堂研制的疗伤药,是青衣姐姐研制的哦。”苏瞳取了个瓷瓶递给晁景仁,“比普通百草丹的效果强了数倍,可以让你们很快好起来。”
晁景仁接过来,刀削斧刻的脸庞多了几分沉稳以及一些莫名的东西:“谢谢。”
他把瓷瓶握得很紧,因为这上面还有她的温度。
“公颜良有什么把柄在丹霞门手中?”开口的却是叶璇玑。
众人往回走,衡阳真人想了想,道:“把柄倒是没有,他是十年前来到岛上的。好像是带着他的结拜义弟来求医。”
“求医?”
“是,据说他义弟是被东都的炼魂幡所伤,被邪气侵占了数十年。”衡阳真人叹了口气道,“他以替丹霞门做三件事为条件让其答应救治,并在他完成两件事以后履行承诺。”
“这么说放走宋玉书,他的义弟倒是有救了?”苏伏道。
“是,当年他得到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对付老夫。”衡阳真人苦笑,“老夫却是连令爱都不如,若非他手下留情,老夫早就死在了他手里,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成全他,以报他留情之恩。”
“真人高义。”苏伏肃然起敬。
“惭愧。”衡阳真人又领着三人回到少华殿,重教道童奉上了茶,才继续道,“方才说起那海兽,其实他本身不恐怖,倒是他所在的海域非常古怪,据记载,我们修士到了那处之后,修为会受到莫名的压制而大大减弱。”
“原来如此。”苏伏道,“寡人却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还请真人指点迷津。”
衡阳真人抚了抚雪须,沉吟道:“也罢!补之,你便将记载海兽的典籍取来,其方位、能力、习性等皆有记述。”
晁补之自去,不片刻回来,递给苏伏一本小册子,笑道:“今日天色已晚,苏兄不如在此将就一夜,明晨再出发未迟。”
“那就叨唠了。”苏伏笑着应下。
……
远在太行山千里外的中湖山,山中一处密道里,宋玉书跟在一个中年人身后走着,沿途壁上的火把照出了他苍白脸庞的余悸:“那妖帝果真是无比可怕,给孩儿感觉,就好像面对丰统帅一般。”
“有这样强?”中年人的面貌与他三分相似,此人正是丹霞门掌教宋清扬。
他听着这话,眉头深深皱起:“这个妖帝怎么偏偏选这时候来三山岛?此事还是要尽快知会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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