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扬万万没有没有想到,刘钰会当场砍了自己的小舅子。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丁元龙的脑袋滚到墙角,脖子突然喷出-血浆,尸体缓缓倒地。
直到这时,才有人惊叫起来。
按照叶云扬的想法,将丁元龙革职再打一顿,废了他的修为即可,吃饭不给钱虽然很恶劣,却也算不上非死不可的大罪。
至于刘钰,叶云扬没想放过他,明明知道官凭是真的,却要令杀人,这才是无法原谅的大罪。
可是,现在的情况变了,刘钰亲手斩杀丁元龙,让叶云扬心里的触动很大,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怜悯之心,人家小舅子都死了,总不至于也把姐夫弄死吧。
刘钰面色决然,握着刀柄的手不停发抖,单膝跪在叶云扬的面前,等着对方的雷霆之怒。
他在赌,赌的就是叶云扬的怜悯之心。
虽说这场冲突是丁元龙引起的,但他早早的就被叶云扬制伏,论起来最多算是欺压百姓,自己私自调兵围住客栈,在看到官凭之后谎称那是假的,还要率兵杀死官员,这些罪责加起来,足够要了他的小命。
之所以对小舅子手,是因为他心里气不过,丁元龙自从来到海岸警备队之后,仗着有他在背后撑腰,没少做欺负人的事儿,他多次叮嘱让他收敛一些,丁元龙嘴上答应的很好,但一转眼就会变本加厉。
既然自己没有活路,死之前当然要拉个垫背的。
再者,怒杀丁元龙算是给巡察使大人一个交代,如果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大不了也死在他面前就是了。
可万一对方产生不忍心的情绪,自己就能逃过一劫。
叶云扬转头和郑致远对视一眼,郑致远轻轻点头,意思是可以放刘钰一马。
刘钰的做法不但让叶云扬有所触动,而且还影响到了郑致远。
既然师侄都觉应该到此为止,叶云扬说:“刘将军言重了,你能亲手处决犯错的手,这叫大义灭亲,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愿意看到,你让人把丁元龙抬出去葬了吧。还有,饭店里死了人,对人家的生意肯定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卑职愿意赔偿,包括丁元龙昨晚给客栈造成的损失,卑职一力承担。”刘钰忙说。
叶云扬点点头:“那好吧,这件事到此为止,刘将军的伤重吗?”
刘钰很想说重,却不得不咬着牙说:“没事,卑职护送您去大营,这是职责所在。”
掌柜获得巨额赔偿,对叶云扬千恩万谢,刘钰拖着病体,郑重其事的向镇民保证,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管是将军还是普通士兵,一律严惩。
在百姓们的鼓掌叫好声中,叶云扬的马车离开望海镇,临近中午时到达警备队大营。
大营占地数十亩,四周是用高达两丈的圆木制作的栅墙,每隔二十米设置四丈高的箭楼,营地和营地之间用据马分割开来,中军大帐位于营地的正中央。
栅墙朝东的一侧上,开有一大两小三扇门,不远处便是停放大船的码头,数十艘巡逻船整齐摆放,每个船上都有士兵数十人,他们负责保护船只的安全。
从大营和码头的布置情况来看,刘钰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将领。
这不奇怪,皇帝还没有昏庸到让一个废物来执掌军队的地步,这里时常受到海盗的骚扰,能不能保证沿海的安全,一军主将起到很大的作用。
叶云扬的主要注意力放在几十艘海船上,这些船的长度在十丈左右,上三层,高大的主帆有三面,外加副帆若干,靠风力推动庞大的船身行驶。
这些船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算得上庞然大物,一条船可以装三五百名士兵,以及维持他们在海上航行数日的各种补给。
但是对于前世见过百万吨油轮和航空母舰的叶云扬来说,这些船简直就是小舢板,三十多米的长度,只能达到主力航空母舰的十分之一,跟大型油轮更没得比。
船舷两侧布置有三弓床弩和石炮,作为远程攻击武器。
石炮就是小型抛石机,能将几十斤重的石弹或铁弹扔出数百米远,砸沉海盗的船只。
他摇摇头,说:“这样的船,对付一般海盗还行,如果遇到大股的海盗,一旦双方短兵相接,就占不到任何便宜。”
吞服数颗疗伤丹药的刘钰,一路上恢复的不错,沉声反驳说:“大人此言差矣,汉军的各种装备要优于海盗,远战我们有床弩和石炮,近战有强弩和各种兵刃。以前怎样我不敢说,但是自打本人接管海岸警备队以来,还从没有发生过海盗登上我方舰船的事情。反倒是在本人的带领,一共击沉海盗船二十一艘,其中包括九艘六丈以上的大船。”
叶云扬瞄了他一眼,心道那是你运气好,以十丈长的海船对付六丈以的小船,打赢是应该的,有什么好炫耀的。
关于海军的建设,拥有现代人思想的叶云扬,当然不会跟老旧的传统思想发生任何交集,在他看来,真正的大船怎么也得二十丈以上,具备起降中型飞翼的能力。
在他所在的时代里,夺取制海权的关键是先夺取制空权,舰载机是实现这两项要求的重中之重,所以就算是吨位最小的轻型护卫舰,也会在后甲板上设置直升机起降平台,用以增强战斗力。
可以试想,如果每艘船上都带几架飞翼,不但可以将侦查范围无限增加,同时也能攻击被发现的海盗船,指引己方舰队包围分割海盗舰队。
而眼前的这些大船,明显无法实现他的这个想法,所以会被他看不上眼。
“刘将军战功卓著,本官钦佩之至。”叶云扬说了一句不疼不痒的话。
刘钰面带傲色,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好,至少接任警备队将军以来,还从未打过败仗。
马车从西门进入营地,帐篷星罗棋布,显得颇有章法。
刘钰请叶云扬住中军大帐,自己搬出去住旁边的小帐篷。
因为发生了客栈事件,丁元龙的所作所为让叶云扬很不耻,所以懒得跟他客气,大大咧咧的住进了中军大帐。
陈世莱将行李搬进帐篷,郑致远惯于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叶云扬说不准他藏在哪个角落,更不会为他这种高手担心。
陈世莱将各种生活用具摆放整齐,抬起头问:“公子,我们接来干什么,是先休息两天呢,还是马上出海?”
叶云扬回答说:“当然是马上出海,皇帝和太子都等着结果呢,咱们要是偷懒的话,肯定会被骂的。你去通知刘钰,让他准备好舰队,咱们吃过中午饭就出发。”
陈世莱转身而去。
叶云扬坐在帐篷里看书,使劲分钟后陈世莱返回,一脸怒色的说:“刘钰拒绝了您的出海要求。”
“拒绝了?”叶云扬眉头一挑,说:“他是不是借口自己重伤未愈,所以不能出海。”
陈世莱摇头:“不是这个理由,他说这个季节风向不利,船的行驶速度会大打折扣,但是对于海盗们来说,风向却是正好,一旦双方向海上相遇,我们的船一定会被海盗包围。”
叶云扬皱眉:“是这样吗?”
陈世莱点头:“我回来的时候找了个老兵问,他的回答也是如此,说往年的这个季节,警备队都是采取防守态势,只要守好大营和港口,不让海盗有可趁之机,就是最大的胜利,不过他还说……”
“还说什么?”
“说这是一种战法,并不是说完全不能出海,就算是季风不作美,要只是出海的话,是不没有问题的。”陈世莱说。
叶云扬笑了,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台风天气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可以出海的,就算是风向不对,最多造成行船速度缓慢而已。
既然可以出海,他决定亲自去找刘钰。
几分钟后,他也被拒绝了,刘钰义正言辞的说此时出海容易吃亏,就算他手握皇帝的圣旨,也绝不会拿自己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叶云扬吃了个闭门羹,带着陈世莱愤然离去。
回去的路上,陈世莱怒道:“姓刘的分明是故意找茬,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其实是跟公子您作对。”
在客栈捡回一条命之后,刘钰的胆子跟着变大了不少,他绝不会在言语上顶撞叶云扬,任何时候都是一副谦卑恭敬的样子,但他会以各种合理的借口给对方添堵。
因为他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又没有做错事,叶云扬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陈世莱继续说:“在客栈就不该放他一马,现在好了,他觉得已经没有把柄被咱们握在手里,所以敢于抗命。公子,要不然咱们干掉他吧?”
有刘钰这个绊脚石在前面挡着,没有人敢私自起锚出海。
叶云扬摇头,说:“杀人是需要理由的,没有理由就是滥杀无辜,就算皇帝和太子宠着我,也绝不会在这种原则性的事情上偏向我,到时候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再者,你以为杀掉刘钰,那些水兵就会乖乖的跟咱们出海?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既然姓刘的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那咱们不妨给他挖个坑,让他主动跳进去。”
“挖坑?”陈世莱眼睛里光芒一闪,坏笑道:“我最喜欢做这样的事,您有什么吩咐,我保证完成的漂漂亮亮。”
他大有不把任务交给自己,就跟叶云扬着急的意思。
叶云扬笑了:“很简单,我们只需要聊一次天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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