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黄昏降临,随着药房的开门声,以及眨眼间便闻屋外敲门声,东青开门,却见大师兄满面寒霜,二师兄口传出的大书生儒雅模样顷刻间土崩瓦解。抬脚走向屋内小白身旁,小白抬头看过去,不知是神情虚晃稍纵即逝还是睡意朦胧错眼,仿佛大师兄眼瞳中闪过一丝歉意以及决绝。
“对不住了。”上前抱起小白便要走出去。东青岂会让路?伸手拦下,本想问清来龙,却不料大师兄二话不说一掌拍下阻拦的右臂,一阵巨力从右臂传来,身子顿时向下躬倾,若不是脚步跟得紧,定然摔得啃泥模样。转头望去,哪里还有小白与大师兄的踪影。但药房的关门声却暴露了两人位置。
小白被大师兄抱到药房,竟搁放到一直专属鬼谷老儿的红木椅上,地面那块巨石上已然被那名妙龄紫衫少女占据,其模样不过花信二十四五模样,模样生得倒是蛮俊俏,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称得一声秀靥艳比花娇也不为过。
鬼谷老儿此时正撩起这紫衫姑娘的下摆,其深邃且带有目的性的瞳子竟如此叫人感到恶心,那模样仿佛想伸手,一探究竟。小白暗道一声非礼勿视,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鬼谷老儿的一举一动。掀起下摆的紫衫才发现这里已然血肉迷糊,脚踝之下骨肉全无,仿佛被快刀斩过,砍断了双脚。放下紫衫,抬头道:“先将命留住?”
小白云里雾里不知所谓,而大师兄面露急色肯定一声:嗯。这时鬼谷老儿走到小白身前,伸手要道:“刀拿来。”
现身家性命乃至自由均被鬼谷老儿所掌控,哪里有资格来拒绝这一请求?命令。揣入怀中取出藏锋递过去。
“要你一块肉。”鬼谷老儿道。
小白不解。
鬼谷老儿手中藏锋割旋几周,将小白膝盖之上位置的衣物尽数削去。这时小白才意识到那句“要你一块肉”何解。
手起刀落,一块夹杂着淡红色血液的肉块从以露出森然腿骨的创口上,剜下。
仅在肉块飞出去的一刹那,大师兄便将一瓶早已准备好的灰色粉末倒入创口上,轻捏响指,一朵蓝色火烛便从其指尖冒出,快速递上前,火烛一遇到那灰色粉末,呼!蓝色的烟火顷刻笼罩血腥残肉之上,覆盖森森白骨之上。
茫然闭上双眼,一栽头颅,不醒世事。
平淡睁开双瞳,侧目欣赏,临危不惧。
蓝色烟火将创口处的一切组织尽数烧得焦灼,黑乎乎的糊咖完全封锁了这一出口,以保证血液不至于以此作逃生口宣泄而出。
做完这一切大师兄立刻转身看向师傅鬼谷,那块从小白身上剜下的肉此时竟伴着那红酒葫芦里的千里醉一并被那紫衫少女尽数咽下。
想必满嘴血腥,想想就感到恶心。此时无人注意到本应昏迷过去的小白却睁开了双瞳,扫了一眼腿部的焦灼,瞄了一眼紫衫少女,看到了如此血腥的一幕却只关心的是其嘴中的滋味。
此时的我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刀锋,不知所措,皮肉夹杂着鲜血从膝间剜下,只叹噩梦未醒,迷茫间却又见火势灼烧,抿嘴不解,直至那森森白骨映入眼帘,豁然,魂归故里。
为何每次接手身体控制权都要承受这非人可承受的剧痛?让公子我一并昏过去可好?为何昏迷这一保护伞只为小白撑起,公子我也叫小白,竟不一视同仁,混账!
“师傅,怜儿何时会醒来?”大师兄急色问道。
手指抿去那唤作怜儿的紫衫少女嘴角残血,晃了晃手中的红酒葫芦,顿时面露苦涩,为顺下小白的那一块肉,竟搭上大半的千里醉,不由得回答的语气略带不满:“看她造化,一切皆由天定,何时醒来别问我。”一卷衣袖转身走向小白。
已然不敢触及师傅霉头,微鞠躬倾,上前抱起怜儿,抚摸其鬓间发丝,将头埋在其耳畔,遮掩了大师兄脸上缓缓滑落的一切。
鬼谷老儿看着强撑昏迷状态的公子爷,一脸心痛,仿若直击心腹,戳伤了唯一的柔软,深情脉脉暧昧道得一声:“可怜我的宝贝儿。”
本就艰难维持昏迷模样的公子爷听到这老儿的竟对自己情深至此,不由得暗诽一声老不修的。但随后鬼谷老儿左右端详着膝间的灼伤,一时间不做任何治疗措施,反之又道:“处理得不错,没让我的宝贝儿淌出来。”容器的身份已然接受,但只在乎其身中流淌的血液却不顾持有者的安危,真叫人心中难受。
从四羊方鼎旁掏出一玉瓶,倒出两粒棕色丹药,没有以往浑圆剔透的外表,仿若搓成的药丸子模样十分简陋,完全配不上那星纹紫玉铸的药瓶,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手中的药丸,权衡一番两者的重要性,尽管不舍,但趁没后悔之前一把捏开小白下额,两粒药丸丢入,拔开红酒葫芦塞儿将剩下的千里醉尽数灌下。
屈身将小白腿上灼伤做恢复处理后,拎起小白丢出门外,等候多时的东青一把接住径直扑向自己怀中的小白,见其脸色虚弱到极点,便疑问望去。鬼谷老儿负手而立,颔首道破东青要问何事:“他需要休息化解体内的药力,这期间除了水之外不允许喂给他任何东西。”示意东青快将其抱回去休息后,转身回到药房,关门。
大木榕树下,二师兄持剑而立,看着东青将小白抱回屋内休息,贯微动密的他显然察觉到小白腿部膝间的凹陷,微皱眉头,自第一次初见小白女装模样桃花轻泛,再到得知其是男儿身后的窘迫难忍,竟让其对小白生出一股异样的亲疏感,此时见到小白竟残伤至此不由得心中有丝说不清的不悦,脚下铃铛声响,走向小白居住的地方。
推开门,就见到东青小心翼翼将小白抱起搁置到被褥之上,缓缓为其脱下外衣,膝间凹陷尽收眼底,不做声,如履薄冰般扯过松软薄被盖在其身上,这才转过头看向门槛出的二师兄。
小白陷入昏迷,但这并不能作为可以喧嚣的借口。
单手制止了二师兄要踏门而入的脚步,手指了指其鞋上的铃铛。讪讪收回抬起的脚,果然铃铛一响,索性不再挪动,依在门旁,右手伸入衣襟从内怀中取出一六菱墨盒,打开里面却是整齐摆放着六颗浑圆清绿丹丸,稍作思量从中抠出两颗,将余下四颗重新排放到墨盒之中,收入怀中。
目光所致只见小白紧锁眉角,持有墨盒的右手不由得顿了顿,叹息一声转头不去看小白可怜模样,迅速抽出右手,打开墨盒,看都不看再次抠出一颗清绿丹丸,不做任何停留,三颗丹丸画着直线袭中东青伸出的一只手掌中,“待得醒来后,三颗一并服下,生肌活血。”不做停留只丢下一句清清淡淡的言语,便转身离去。
铃铛铃铃响。
东青看了看手中不似凡品的清绿丹丸,取过一玉瓶,将其收入瓶中,遵从二师兄的指示,待得醒来时,三颗一并服下。
殊不知,那寻常普通的玉瓶中竟有三颗凝碧丹。三颗一并服下,起死人而肉白骨实乃夸大,但生肌活血却已然不配诠释这三颗凝碧丹的强横。
铃铛铃铃响,二师兄负手持剑走在叶铺的院落中,突发生的感性在这漫步中逐渐被生冷的理性所蚕食,三颗凝碧丹能换来些什么?小白的感恩?不论如何去想,怎样找理由掩盖,都无法阻挡理性冰冷的指责与埋怨,但更多的是不值。谁知那该死的感性会来得这般突然且生猛,悍然击碎理性,不管不顾的丢下三颗凝碧丹,且还装作不在意的洒脱模样。
给谁看?
真是亏大了。
该死!
单手覆上额头,一丝不解,为何已然生冷不忌的我为何如此冲动?
“心如磐石,八风不动……”轻启唇角,呢喃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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