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城西。
再次见到晏柯之时,那老头儿红光满面,看起来十分开怀。一是为了他女儿完全康复之事,二则是因为他已将欺霜剑复原,并且华光璀璨,不可直视。
颜暄刚拿到手里,便感觉出此剑不同,品阶虽然还是七阶,灵力也跟之前差不多,最起码看起来更像一柄好剑了。
对于大明岛这种机巧炼器落后的大陆,能够有这样的修复水准,颜暄已经很满意了。她再三冲晏柯道了谢,方起身离开。
剑已复原,再遇到阮妙妙,也就有底气了,但她还是隐匿了身形,那样聒噪的丫头,还是远离一点好。
她打算四处游玩一下,再回一尘庵,有些怀念那里的白梅了。只是刚要出城,却看到城门口两个熟悉的人影。
如今正值春季,细雨如酥。
那是一男一女,男人一袭缁衣,暗纹大氅流转出细微的图案,头发随意束了近半,俊朗的脸膛在水汽里莹如白玉,凤眼微微眯着,眸光被纤长睫毛切割出碎碎的光,眉毛平静的舒展在上面。此时正保持着微笑,在听旁边女子讲话。
女子一身孔雀蓝的衣衫,颈上戴着一个青蓝色的多宝璎珞项圈。换了一串蓝碧玺的圆珠抹额,如云的秀发用别致的点翠花簪扎了一个飞天髻,她今日的衣裳裁剪的很清爽,两边露出半截手腕,腕上一个青金石细手镯,更衬着她胳膊如藕,手指青葱。明艳的脸颊上也铺了层淡淡的粉黛,这番装扮下来,惊艳绝伦,十分夺目。
两个人站在一起,天造地设一般。颜暄摇头无奈一笑,没想到殷繁城竟然来了,还和阮妙妙一起。她此时施展着隐匿法,见到他们,便不打算再现身了。
只听阮妙妙娇声道:“表哥怎么过来了,是来找妙妙的吗?”
殷繁城笑道:“阮姨叫你回去。”
阮妙妙一喜,笑道:“表哥果然是来找我的,我跟你一起回去!”说着手便攒住殷繁城的胳膊,拽着他出城。
殷繁城却抽出手来:“让暗鸦送你回去,我在这边还有点事。”说着招了招手,颜暄便看到那个曾经带自己回颜府跟殷繁城相见的玄衣杀手,暗鸦。
他仍旧带着非金非玉的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打扮也如同往昔。他过来行了个礼,道:“阮姑娘,属下会一路保护你回到鲛族。”
阮妙妙却不干,嘟嘴道:“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回去的那个传送阵的所在很是危险,他?我可不敢信任。”说着白了暗鸦一眼,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颜暄微微皱眉,她看殷繁城还是融合期,暗鸦却是元婴修士,阮妙妙为何如此说呢。
殷繁城并未开口,一边的暗鸦恭声道:“九公子就是担心那个地方太过危险,如果保护不好阮姑娘,影落夫人那里要怪罪了,才让属下用别的路送你。”
阮妙妙撇嘴道:“我不管,反正我要跟着表哥。”说着又去拽殷繁城衣衫,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颜暄正看戏,却见殷繁城忽而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微笑。她心中一惊,难道他发现了?正胡思乱想,那人已经转过头去,仿佛从未看过来。
殷繁城忽而开口道:“妙妙最近见过你表嫂没?”
阮妙妙一愣,脸色一阵变换,良久道:“还没有……表哥……是来找表嫂的?”
殷繁城又看似随意的看过来,轻轻一笑,“嗯”了一声。
随着这声回答,阮妙妙脸色变得又惊又悲,如花的容颜在伤感的情绪下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哀愁,更显得楚楚动人。
颜暄心中一突。正想换个方位,再确认下她到底有没有暴露,殷繁城已道:“你不肯走别的路便跟着我吧,今晚先在一清客栈落脚。”然后又深深看了颜暄那边一眼,笑道:“别后悔了。”
刚说完,阮妙妙便喜形于色的拍手跳起来欢呼道:“不会的不会的,只要能跟表哥一起。”
颜暄却是郁闷无比,怎么元婴以上的大能都发现不了自己,却被他一个融合期的小修看破了。至于最后那句话,想来是提醒自己的。
去还是不去?
她伫立许久,一抬头,看他们已经走了。
是夜,月明星稀。
颜暄在一清客栈后院,一株桃树开的繁盛。点点桃花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清幽,她想起了北曲山的月桂,一尘庵的白梅。都是清净的所在,让人安心。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看了过去,桃树下站着一个人,自然是殷繁城。
她还未声,殷繁城便道:“来了。”
颜暄挑了挑眉,走了上去道:“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那人转过脸来,本是慵懒魅惑的脸,铺上一层月光,竟然也像桃树一样,显得清俊优雅起来。他笑了笑,凑脸过来道:“阿暄是要为夫亲自来请才肯回家吗?”
颜暄眉头一皱,本能的退开不去看他刻意的微笑:“还没有到一百年吧。”
殷繁城凤眼眯了眯道:“出了点变故,你现在就要跟我回去。”
颜暄道:“那帮追杀我的人都搞定了?”
殷繁城笑道:“自然。”
颜暄淡淡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听你的。”
殷繁城呵呵一笑:“我可以让人追杀你,也可以让人忘记你。你躲在大明岛或许躲得过大多数人,却躲不过我。”
颜暄盯着他的眼,此时凤眼微微挑着,带着强硬的自信和丝丝笑意。良久,她才开口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对,她此时,依旧是隐匿着身形的。
殷繁城眉毛一挑,笑道:“我们是夫妻,心有灵犀。”
颜暄冷哼一声,长剑顷刻飞出,刺向殷繁城,口中怒道:“流氓!”
殷繁城身形一侧,长剑擦身而过,钉在了桃树上。他扭头望着颜暄,眼睛里透出莫测的光芒,笑了笑道:“夫妻戒又叫灵犀戒,夫人你不会不知道由来吧。”
颜暄一愣,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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