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
这又是一场空前的胜利,不但诛杀了清军中的骄傲还极大的鼓舞了全体明军的战斗意志,两军阵前,武状元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让所有将士都折服了,这些兵打心眼里佩服,敬重这种英雄,跟着这种人,纵是在战场上战死,那也是莫大的荣幸。
也许在自己老了的时候,他可以和别人说:知道吗,当年我可是亲眼目睹个天下第一武状元的风采。
状元军各营一一返回大营,依旧与扬州城互为依托,相辅相成,唯有郑森的一营人马还埋伏在城外,不得关健时刻,王岚平不会用他们。
扬州城里喜气洋洋,所有百姓走上街头,街道上披红挂绿,鞭炮声连天一片,说书人又有了新段子。
王岚平却无心这些,他知道,这一些是真正的把孔有德人激怒了,下一次的攻城一定更凶险万分,他得做足了准备了,原定的计划今天没有条件实施,不过一切都水到渠成了,就等孔有德的大军。
入夜时,从江南有兵报传进扬州城,说是朝廷的援军到了,五万大军已经渡过大江,正向扬州进发,不出三日必到。
另有消息说好像长江水师也要加入扬州战场,从水路进逼泗州多铎的大本营。
听到这个消息,史可法激动得老泪纵横,朝廷终于是没忘了扬州,援军来了,真的来了。
但王岚平对此等消息却没有史可法这么乐观,自己只是向朝廷要了回援军,并没有指望他们真的会来,可偏偏他们就来了,虽然说这是好事,可王岚平却高兴不起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清大军在扬州对峙都一个多月了,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加入。肯定另有一番打算,至于是哪里不对劲,王岚平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派出哨骑前去打探。摸摸虚实。
在战场上若是战况陷入了僵持对峙的局面,那对双方都是一场考验,不仅是考察两位指挥官的战术能力,更重要的是后勤补给和全军的协调,要操心几万人的吃喝拉撒并不比打赢一场战争容易。甚至更难。
孔有德在这方面可谓是有着很深的体会,这辈子都没有指挥过十万人的大军,现在他的兵力猛然增加到十万,一方面让他觉得实力大增,另一方面却是各种麻烦无限滚滚来。
孔有德的麻顺主要来自两方面,一是兵员参差不齐,汉满蒙八旗混编而成,光是主心骨最少就得有三个,他虽然名义是全军统帅,可私底下各族兵士之间相互不服。甚至敌视看不起,孔有德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所能完全控制的只有汉军八旗,他没能力把军营内部的矛盾从根子上解决,只能用一种比较简单且实用的方法,那就是接二连三的发动进攻,以战争来化解,这样做真的有效,至少在战争的阴影下,各族士兵都得暂是站到统一战线上来。这样就能保持军队大体上的稳定。
孔有德的第二个麻烦那就来自于泗州方面的压力,他作为一名汉人降将,麾下十万三族士兵,如果满蒙兵战死得太多。他没法和多铎交待,如果汉军死得太多,那等于就是在给自己挖坟,也寒了自己的汉军兄弟的心,毕竟他是一个汉人,这个矛盾自从他南下以来就始终都没有办法解决。
第三个麻烦那就更难了。吃饭,这个看似最寻常却又是最麻烦的麻烦,老话说兵过十万,不胜反败说的就是这一点,要维持十万大军的伙食绝对比打仗更重要,在这十万大军的背后至少有五万民夫在保障后勤供给,如果送粮部队因为意外迟了那么几天到来,军营里立马闹翻天,甚至是哗变,后果不堪设想,但孔有德在这方面更头疼,因为他的部下三族混编,南方汉军喜吃米饭,中原和关外汉军和部分满兵爱吃面食,而一部分满兵和蒙兵而天生就不吃米面,顿顿都得吃肉饮酒。
这下问题就来了,军营里的配给是固定死的,十万人一天大概消耗肉类五千斤,米面各四千担,各种蔬菜六千斤,算下来一天大概要吃掉一万五千两银子,而蒙人几乎不吃米面,所以,军中的肉类大部分都归了他们,别的营地则是隔几天才能喝上一点肉汤解解馋。
但凡是人就有一个缺点,人有我无,那你就是王八蛋,那就是不公平,虽然你有的东西我不一定真正需要,但只要你有我没有,那我就得有,哪怕等我有的时候宁愿扔茅坑里沤蛆,那我也得有,缺什么想什么的心态。
清军中各营士兵没少为了争一个吃食而大打出手,孔有德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如果是放在以前,他的做法就是尽量偏袒蒙满兵,不管对错那都是责罚汉军,但现在不能这么做了,自从满蒙八旗入主中原开始,其自身腐化的速度比他进军中原还要快,一个个都成了大爷,战斗力直线下降,且有些满蒙兵背后都是有来头的,说不定就和哪个王公贵族沾亲带故,杀不得也打不得,满蒙八旗和汉八旗和兵员完全相反,汉军多是平民,而他们多是勋贵组成。
随着清军占有的地盘越来越大,满蒙兵人数又不多,那自然是汉八旗成了清军的主力,孔有德既要平衡三方的利益,又不敢过多的责罚汉军,如果把汉军彻底得罪了,吃亏的可是自己。
在孔有德还只有五六万兵的时候,他解决这一矛盾的做法是这样的,满蒙兵不是天生爱吃肉食和围猎嘛,那行,老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你们在军营四周抢点夺点,以战养战,这样既满足了他们,又能让汉军多吃一口荤腥,一举三得。
可现在不一样了,十万大军,他可不敢再放任满蒙兵四下掠夺了。
但结果就是,满蒙兵吃饱喝足了,就无事生非,欺负汉军,汉军又是扬州之战的绝对主力,这可就要了孔有德的命了,各种矛盾全都露出来了。
孔有德初掌这么多兵。还没有摸出能统筹全局的门道,从而导致全军军纪混乱不堪。
自从鳌拜死后,他更觉力不从心,有他在。至少满兵不敢闹得太过份,但有一点孔有德很明白,那就是打仗,只有一天不停地把这些兵大爷给送到战场上去,他们才消停。
眼下。战局进展不利,几乎第一次打扬州的攻伐都没占到便宜,但孔有德却不敢停,一停屎更多。
所以,扬州城和状元军大营这两天,无时无刻都在打仗,清军以零星小股部队不停地骚扰,上午杀你几个潜伏哨,下午再宰你一队巡逻兵,有时候还跑到扬州城下去耀武扬威一番。只要明军一反攻,他们马上就跑,决不恋战。
孔有德如此,那有两个目的,一是平衡军营内部矛盾,二是疲惫明军,让你不得一刻安宁,反正这些满蒙军一闲下来就惹麻烦。
就这样,王岚平和史可法实在是不堪其烦,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王岚平打听到一支满兵两百来人的小股部队正在扬州外围活动。
王岚平立即命令宋大力亲自点齐一千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过去,一个时辰的拼杀,两百满兵。没一个活下来,二十匹战马,驮着二百颗人头,返回了清军大营。
当夜清军又出动了几百人的小队,尾随着数十名状元军的巡逻队,也切下几十个脑袋。第二天早上,这些脑袋在扬州城外的护城河城边码了一溜。
对峙就是这样,大战没有,小型遭遇战时时发生,甚至在对方水源里投毒的方法都用上了,双方都在等待和积蓄力量。
孔有德为了鳌拜之死,特意向多铎请罪,并且保证,一月之内,不拿下扬州,提头来见。
时间就在这种双方互赠人头之中一天天过去,孔有德的火炮营也训练得有几分起色,炮弹准备得也十分充足,再有个三五日,孔有德便能发动对扬州的最后一击了,此战后,扬州城将化为一片废墟。
远在泗州的清豫亲王闻听鳌拜死在王岚平手上,气得恨不得将孔有德大卸八块,大将阵前亡,这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巧的是,就在鳌拜死讯传到多铎手里的时候,另一封圣旨也从北京传来,一封喜报,十月初,大清顺治皇帝于北京南郊祭天告祖,重新举行登极典礼,君临天下,以示天下正式归清。
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他多铎的南征却没有丝毫进展,拿不下扬州,他没面去北京面圣。
为了能头顶无上光环的去北京,多铎已经调动了他所能调动的所有兵力,最后的八万清军,正从河北、山东等地赶来泗州集结,他要亲自到扬州督战。
孔有德闻听多铎要亲临扬州督战的消息,心中大骇,他明白,多铎到来之日,将是他被罢免之时。
留给孔有德的时间不多了,他得想尽一切办法在多铎得来之前攻破扬州。
不管孔有德是否被罢,有一点是改变不了,清军在扬州的兵力只会越来越多,多到王岚平难以想像的地步,听闻清军又在泗州集结,史、王二人心中都马上感觉到压力无限,和孔有德的想法差不多,一定要赶在多铎援军到来之前,彻底解决扬州的战事。
老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岚平所请的援军是来了,五万明军浩浩荡荡渡过大江,却在离扬州一百里的地方扎下了大营,并向扬州催要粮饷,扬言没有十万石军粮,二十万军饷,他们决不再往前走一步。
另一路援军,那长江水师的目的王岚平也摸清了,刘孔昭于五日前率战船六百艘,水师三万,进入运河,挥师北上,在行进到淮安地界时,还在战船上的刘孔昭突然剃发降清,接授了清廷册封的宁江王的封号,三万水师尽归清廷,不但如此,在刘孔昭离开镇江之时,还一把火将他带不走的明军战船和物资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等南京闻听此事,刘孔昭已经北上归清了。
等来这种结果,史可法再度陷入极度的意志底迷,无法打理扬州的军政大事,整日借酒浇愁,人也渐渐变得浑浑噩噩。
这还得多亏有王岚平在稳定大局,他对这些负面消息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大难来临各自飞,这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残明这片天还能支撑多久,有点长远见识的人都能猜测得到,
一支援军停止不前,水师又突然叛变,这消息对扬州城里的守军来说,无疑是个睛天霹雳,上下官兵无不对朝廷里的官员恨之入骨,大明王朝都养了一群什么王八蛋。
王岚平并没有下令制止军中的流言斐语,对扬州这支孤军来说,也许没有希望比有希望更有利。
此时的扬州兵已经今非昔比,那一万多编入各军的新兵也从前番那场大追击的过程中体会到了胜利的喜悦和作为胜利者的骄傲。
扬州城里的居民还在一天天地向外逃离,一个月的时间,近百万军民的扬州城此时如一座死城,兵民加在一起也不足十万,连家大业大的扬州盐商也极不情愿地离开了,战争太残酷了,每天都能见到有大批的身体从这里拉到那里,每天都能看到城外黑烟滚滚,那是在烧尸体呢。
在这种环境压力下,官府同时又鼓励城中居民远避,谁敢不走。
也正由于城中没有多少居民,王岚平才敢放手一博,打烂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只要信心仍在,那就没什么不能丢弃的。
为了进一步打击清军的士气,王岚平这些天一直在寻找各种方法,为此,他特意在两军对峙的中间地带,鸡鸣山山脚选了个地方,作为日常野战训练的场地,一则是想用以引清军出战,二则还有其他用意。
鸡鸣山其实早就被清军控制住了,山中林深之处埋伏有大量的清兵,这一点王岚平早就探听到了。
这日,王岚平像往常一样领着二千余兵士走出大营,队伍整齐地开往鸡鸣山下,但有一点却和往常不同,在这二千状元军中,裹胁了几十名清军的俘虏,只不过他们都被状元军的人押着,穿上了明军的军服,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
来到山脚,王岚平依旧让人摆上酒水,由二百亲兵簇拥着坐在场外观看将士们的操练,他时不时地瞥了眼远处山中埋伏的清军,山上人影晃动,朦朦胧胧,却不敢现身,王岚平这些日子也是够难挨的,孔有德怎么还不进军,迟打晚打都是一刀的事,太墨迹了。
但真正让王岚玉感到压力的是再不回南京的话那就要出大乱子了,扬州不能再呆着了。
日过正午,状元军操练着各式战斗动作,有条不紊,且今天的要求特别严格,哪怕只要动作慢了半拍,当场就要受罚,这半日下来,将士们苦不堪言,却又不敢发牢骚,当然,这都是王岚平事先就安排好的一出戏。
只有夹在其中的清军俘虏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大多都是蒙人和满人,也听不太明白汉话。
一通冲击训练操演完毕,王岚平招招手。
宋大力嘿嘿一笑,立刻会意。
“都停下,一个个都跟软蛋似的,停停,老子有话要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老子跟你们丢不起这人”
宋大力喊的声音很大,士兵们都朝他涌了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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