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李氏是李来享的姑姑辈,但年龄却还没有他大,李氏早以过了出嫁的年纪,只是由于李自成这些年南征北战给耽误了,李来享到是一直对这皇姑的婚事挺上心,却一直没有物色到中意的,年轻貌美的李氏在大顺王朝名气很响,这半辈子里前十年她食不裹腹,后十年跟着她爹造反,颠沛流离,也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直到李来享在江南暂时扎稳脚根,只是此时的她已成了孤儿,凭着她爹遗留的威望才得这皇姑的名位,说起来也是一个命苦的女子。
去年,明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为了明顺之间的关系更是紧密,大明汉王愿纳大顺皇长姑为妾,以示两国友好,亲上加亲。
李来享当时差点没把肺给气炸,一气之下将从明廷回来的使者给斩了个绝,并以此为奇耻大辱,堂堂大顺的皇姑竟然要给敌国的一个王爷做妾室,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过份的要求吗?
盛怒之下的李来享斗气直冲霄汉,若不是群臣劝阻他恨不得当朝就宣布立即兴兵讨伐南京,一些日子以后,他才渐渐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也很庆幸自己没有做傻事,只是这怎么回复明廷却成了他的噩梦,嫁皇姑无疑是会让天下人耻笑的,不嫁吧王岚平会罢休吗?真不知道这个疯子王岚平在征川的途中怎么会冒出这么一个恶心死人不偿的要求,早知道如此,那年在怀宁城宰了便好了。
李来享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温声道:“皇侄给姑姑问安”
李氏身着一袭紫罗色纱裙,腰身不及一握,整个人小巧玲珑,笑意盈盈的立在那里,肌肤如雪,娇红的脸颊,额头有薄薄的香汗,浅笑低吟间有种说不出的明艳高贵,即便是侄儿辈,他都忍不住赞叹一声。
这女子,的确有骄傲的资本,枭雄之后,虽然少了闺阁女子的娇柔,可举止投足间的气度,更是有另外一番风味。再加上今日她刻意的装扮,比平日竟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不知道,这样的她,看在汉王的眼中,是否能唤起心中的怜爱?
李来享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就在这么注视着她的同时,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很邪恶的念头:朕乃堂堂大顺皇帝,如此美色,朕为何不自用,凭什么要送给别人享用,用女人换来的和平真的有用吗?
“皇姑来找朕有何事?”李来享背过身去,以掩饰自己不知从何而起的贪婪的目光,好像只要和王岚平有关系的女人他都想得到。
李氏没有看出他的想法,挥挥手让身边的侍女都退下。
“皇上,听说明廷汉王平定了四川是吗?”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起汉王时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绯红。
李来享虽是没看到她的表情,却在这话语中听出了一份关切,心中顿时生出一种醋意。
“皇姑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你见过他吗?”李来享依旧是背对着她,脸上的表情已有几分扭曲。
李氏深吸一口气,拎着罗裙往边上走了几步,正好,边上有处假山,她用那已不在粗糙的指肚轻轻的抚摸着石面,故作随口道:“我上哪见过他,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对了皇上,南京那次提出的和亲之事不知皇上有了决定没有,这一晃都过去大半年了”
李来享咬着牙,尽量平息着怒火,转过脸露出一种似笑非笑,若怒含妒的表情,扬着嘴角道:“皇姑想让朕怎么回复?”
李氏看着假山出神,轻声细语道:“皇姑虽是你的长辈,可您才是皇上,皇姑何去何从,全听皇上作主”
李来享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攥五指,“那皇姑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听到这,李氏脑海里飞也似的猛然冒出一个场面,在千军万马的拥护下,汉王王岚平骑着高头大马,英姿焕发的在数以万计的百姓注视中走过长长的街道,沿途无人不对他顶礼膜拜,而自己正坐在他身后的马车里静静的看着汉王那雄风万丈的背影,他是谁,长什么样?
想着想着,李氏不禁轻轻掩嘴一笑,等发现自己的不合时宜的举措后,皇上李来享正用一种敌视的目光盯着自己。
李氏直了直腰,转过脸去,说道:“我不过是个女流之辈,于国于朝廷都无足轻重,想必我的婚事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皇上如果想让我去,皇姑不惜下嫁,为了大顺王朝能长治久安,也为了皇上您皇位永固,以慰我父皇在天之灵”
李来享眼眯成了一条缝,“皇姑想去?”
“我不是说了嘛,一切但凭皇上作主,只不过皇上若是以大顺王朝这来之不易的基业为念,就应该牺牲我这微不足道的女人,哪怕只能换来几年和平,也不枉为我父皇的女儿”
李来享哼哼一笑,转过身,脚下用力的踩踏着砖块,“太祖皇帝李自成起于草莽,东征西讨打下这片江山,那是何等待的雄壮威风,朕就是再窝囊也决不受此辱,堂堂皇姑佩他人作妾,朕这脸往哪搁,太祖皇帝的威名还要不要,皇姑,朕意以决,此事朕断然不会答应”
李氏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失落,到底是早过了嫁人的年纪,对男女之间的事一直心向往之,尤其是对被天下人传得神乎其神的英雄好汉,像他爹那般的英雄,心中怎能不动心,只是这妾室一名份也着实是不光彩,但她也不光是对汉王心仪,毕竟这是两国邦交的大事,大顺这江山是她爹一刀一枪拿命换来的,好不容易扎下这点根,不能毁了,此时得罪大明的权柄人物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李氏道:“那皇上就不怕汉王借此兴师吗?”
“邦交大事,我想他还不至于如此下作吧”不知道为什么,王岚平在他嘴下是越来越不堪,似乎他若不骂汉王几句他心里的火都没地出。
李氏微微点头,说道:“但愿皇上说的是对的,现在的大顺国禁不起折腾了,唉,好了,我走了,还是那句话,若是皇上改变主意,我不反对,牺牲我一人保得百姓平安,纵死无憾了”
这些年李氏虽然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可到也在增长了很多阅历和学识,早已非当年的乡下村姑可比。
谁知李氏刚说完这话,就见眼前的皇上神色大变,且一把上前紧紧的抓紧她的手,抓得是那么用力。
“朕不送,朕谁也不送”李来享几乎是吼,“朕不用女人换和平,他要战,朕奉陪就是,还怕他不成”
李氏花容失色,用力的挣着手,却怎么也挣不开,她急道:“皇上,你,你弄疼我了,你快放手,别无礼”
殊不知她这一说,那李来享却是更来劲了,突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说道:“皇姑,朕不会将你送人,绝不,你是朕的,你是属于朕的,谁都知道,我和你父皇没有血缘关系,朕比你年岁还大,你,你留在朕身边吧”
李氏听他这一说,当即就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给推开,粉脸涨着通红,“皇上,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你皇姑,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李来享好像顾不了这些,急道:“朕知道,皇姑在宫中寂寞,朕早就对皇姑心仪已久,皇姑若是能捐弃这俗世之名,朕便在这宫中与皇姑作一对长久夫妻,没有人会知道,皇姑,你愿意留在朕身边吗?”
李氏的脸白一阵红一阵,银牙直咬,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皇上自重,我是你的长辈,这些话我当没有听见,皇姑告退”说罢她转身就走,一步一回头,生怕那侄子皇帝再追上来。
熬过了山高路远,就只为兵戎相见。汉中,在很久以前的三国时期它就是能左右中原天下的重要战场,千百年里,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打过多少次仗,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下到底埋过多少将士,血与沙,荣和耀,都在这里成长,谁知道今天谁会从这里走出来。
天气晴,艳阳高照。
高低不平的旷野上,数十万清军,以及数十万明军分南北展开,黑压压的如同蚁群,又如层层叠进的巨浪。
对峙之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似乎从一开始前方就在厮杀。两军交战之处,无数人马混乱惊走,空中纷飞的箭矢好像在晴天平地掀起的暴雨。
王岚平放眼望去,一片如林的长兵器和铁甲,尘土滚滚看不见头尾。
身在高处他也很难看清楚清军全阵是怎么部署的,好像在这时候,知道和不知道都没什么用了,洪承畴就能看清自己的阵容?看个俅,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阵容。
不过他很清楚这场战役关乎国家和自己存亡,影响重大!若要再想往上爬,汉中之战是最好的时机。
隆隆而起的战鼓,呜咽苍劲的号角、空中密密麻麻的黑点拉开了明军进攻的序幕。
尘雾和杀声中,马蹄轰鸣,就好像有十面埋伏、千军万马一齐杀出,离着清军的阵地前沿还很远时,王岚平都能感觉得到那种能吞没一切的铁流正在眼前缓缓形成。
很快,随着清军的炮火响过几轮后,明军前军两营人马共约三万人,拉出五里长的战线冲上去了,举目远眺,王岚平能看得见清军那边有大股人马开出了阵列,铁蹄翻腾起滚滚尘土,直接将清军的阵列给挡住了。
空中万箭齐飞,人脑都打成了狗脑,近七万人瞬间就挤在了中间方圆两里的阵地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杀得是难解分。
前面的战事大约已经白热化,王岚平看不清,只有东北风迎面乱刮,呼啸声中飞沙走石,砂石打在脸上生生发疼,腾起的尘土被风吹来,叫人眼睛都睁不开。
一波,再一波,兵卒如海潮一般接连涌上去,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在地上哀嚎,双方交战的兵卒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所有远程武器也快速的失去作用,这才叫真正的狭路相逢勇者才能胜,在这里智商是多余的。
汉中城头的洪承畴只能隐约看到战场那几缕袅袅升起的浓烟,他心里也急,比王岚平还着急,汉中他不能败,败了的下场就和在扬州时的孔有德一样,可他建功心切,想要成为清廷里不可或缺的人物,他就必须一劳永逸的解决王岚平这个劲敌,而想打败他,好像也只有这样的傻瓜似的大决战才能奏效,只有依靠满蒙那骑大的骑兵才更有胜算。
洪承畴一会看看前方的战场,一会朝东北方向张望着,并有些急躁的问着身边的,“西安的援军到哪了?”
“还在固城,寸步难行”
洪承畴有些神伤,照前面战场上那样拼命肯定双方都死不起这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大军混战时,西安来的十万援军迅速穿插到对方的后面,切断明军从汉水南撤的归路,先乱其军心,再以五十余万的兵力对明军展开合围,到那时便可以从容不迫的边打边迫降,想怎么收拾王岚平都可以。
王岚平这边好像只在开始时下了一个军令后就不再下一道指令,好像他今天真的就是一名观看近百万人厮杀的看客。
看着关宁军在明军阵中横冲直撞,杀人无数,最后又看到吴三桂在乱军中被几十把长枪给穿在了枪尖,看到上万骑兵被挤压得连马都被扎成了筛子,看到汉字大旗不断倒下又擎起,看到血液在空中翻滚,天空都染成了红色,空气里除了血腥的味道什么也闻不到。
这里成了一架巨型的绞肉机,它无限制的在吞噬着无数的生命,好像不到一方完全死绝,这台机器就停不下来。
天色微暗,风已住。
突然,远处的汉中城方向传来了一阵阵轰轰烈烈的炮击声。
王岚平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舒展,定远营开始攻打汉中北门了。
与此同时,他好像看到了清军的阵地有了一些变化,阵尾动了,一支人马正缓缓的撤出阵地,向着汉中城的方向开去。
王岚平指着前沿阵地,又一次重复着军令,“不惜一切代价,全线压上去,咬死他,一兵一卒也不准他调回城”
战鼓和号角漫天而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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