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后衙。
王岚平迫不及待,“孔知县,我早就看出你有话要说,说话,还请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孔如松一副致死地而后生的表情,大明可以没有一个小小的知县,但一定不能少了这万里挑一而得来的武状元之才。
“好,王状元,你不能去刘总兵的大营,要去至少也得一个月后才能过去,现在去必死”孔知县说得很肯定。
王岚平大吃一惊,一个月后那不行,在他的记忆里李自成大军将在一个多月攻破京师,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远观,但那一切真的好像正在发生,他等不了一个月。
离开京城时,皇上给了他一道密旨,名义上是经营安庆,实则是想让这个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才能帮皇上做成一件大事,南迁。
谁都看到了李自成的大军自西安而出,一路北上,攻城下寨势不可挡,而皇上现在根本就调不动南方的大明军队,唯一一支近在身边的大军只有关宁铁骑,但那支军队不能动,江山宁可留给李自成也不能丢给满清,满清的狼子野心皇帝是了解的。
按李自成的进军速度,最慢半年之内便能形成对京师的合围,等李自成一一将京城外围扫荡干净,那京城就死一座孤城,失陷只是早晚。
为此崇祯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两种,一死守京城,做到君王死社稷,但这毫无作用,第二南迁,皇上坐镇南京,以江南的百万大军与李自成一拼,两相比较后者的意义更大。
但南迁的难度并不仅仅是在朝廷上,怎么离开京城才是主要,总不能逃出京城哪,这个脸崇祯宁死不折。
南方明军根本调不动,京城的兵已经吓破了胆,一战及溃,谁来护送,从南到北,近万里之隔,皇帝目标这么明显,想要悄悄走都没可能,李自成的骑兵用不了几天就能追上来,所以崇祯皇帝这才将武状元王岚平的地位一捧再捧,因为他无人可用,只能用此人,然后又命他速回江南,接管安庆骑兵,领军北上,护送皇帝南下,当然了最好如果能说动江南水师提督郑鸿奎率军沿运河北上那是最好不过,不过这难度很大,皇帝的圣旨都调不来他,区区一个经南将军又能有何用。
虽然皇上有旨意,但是王岚平一条也不想走,因为不及来了,京城城破已经没有多少日子,所有王岚平想走另一条捷径,偷袭李自成的大本营,西安,从安庆出发,快马加鞭十天便能到,从离京的那天起,他就在计划此事,连连往西安方向派出了大量的细作,得到情报当真是可笑至极,李自成自西安几乎是倾巢而出,带走了全部的精锐,用来防守西安老营的不过两万多人,西安可是历朝故都,特大城市,两万兵力如何防守,但就是这两万人,江南百万大军竟然没人敢动,李自成的大军这时已经冲进了山西,这会怕已经踏上河北的土地了。
李自成在西北纵横十几年,其财富基本全都在西安城,这个时候别说是打西安,就是带着几千明军绕着西安城摇旗转几圈,李自成一定回军相救,这里可是他的全部家当,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趁着李自成回防的时候,王岚平再将大军全部留在西安城外,自己只身一人返回江南,以皇帝的白条,兵部尚书的高职说动郑鸿奎的江南水师北上,要知道大明水师号称天下无敌,水师一动,京城之围立解,这时候不管是死守京城还是南迁都可以从容处置,大明朝还有希望,则天下勤王之师便会云集而来。
这个大胆的想法也是王岚平唯一能想到能救大明王朝的办法,别的方法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现在孔知县说要等一个月再去接管安庆大营铁骑,那哪还有什么奇袭西安,大明都没了。
“孔知县,你怎么知道?谁要杀我,我这还没涉足官场,没有任何敌人”王岚平不知险从何来,只是隐约中感觉安庆府军一定是出了问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里可不能出事。
孔如松这才一一将刘泽清是如何吃空额,如何为害地方,如何裁减军队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这一切,王岚平都呆了,这真是闻所未闻呀,只听说过乱世中地方将领大量私自招兵以充实力的事,还从来没听说哪个将领卖军,天下奇闻哪,这要是真的,那这个刘泽清的上进心也太差了吧,在这大明乱世,你一总兵官,就算是私自扩它个几十万军,谁又能把你怎么样,最后当一军阀,没准还能混一皇帝当当,你这倒好,棺材里伸手死要钱,这世道要那么多钱有个屁用,真打起来,那一把银子还不如一把大米值钱呢,早知道如此我还费这心思,直接花钱买下来不完了吗。
王岚平急了,“孔知县,安庆骑兵真的一匹战马都没有了吗?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孔如松凛然一拱手,“若有一字之虚,本县不配为圣人弟子”
王岚平再次呆滞,看来这个刘总兵一连几次想接近自己,又想推迟我的上任时间,原来是怕我查出他的吃空额和变卖军马的事,好险,我这要浑然不知的跑了去,那他必定会铤而走险,找个借口杀了我灭口,这太有可能了。
孔如松道,“王状元,如果你能直接上书皇帝,将这里的事情一一呈报,皇上必定深信不疑,下官虽是一知县,也愿与状元公一同上书,为国除贼”
王岚平暗暗苦笑,孔如松虽是精明,终是文官,他哪里知道皇上对江南已经鞭长莫及,圣旨在江南军队里管个屁用,真把他往死路上逼他都有可能一扯旗造反了,再说了,纵是杀他一千次又有何用,京城一个多月后就破城了。
王岚平的自信心落到了谷底,到底怎么办?
突然王岚平猛的扯住孔如松的官服,“孔知县,怀宁城里有驻军吗?有没有战马?”
孔如松被吓了一跳,想了想,“驻军有,这些年匪患不断,刘总兵在怀宁城西设有一营军,大概有五六百人,战马好像没有,那是支步军”
“那你县衙里有多少衙役和小吏,不论战马,民间的也行,有一匹算一匹,有多少?”
这些东西都在孔知县肚子里装着呢,约加思索便道,“全县有衙役及各班差吏一百五十一人,马,状元公你也是怀宁人,应该知道几年前民间的马匹早就被征调空了,现如今全县就只有县衙里十几匹老马了”
听到这个结果,王岚平彻底的没指望,没有马怎么能在几天之内赶到西安城下,怎么把李自成的大军调回来,天亡大明哪。
孔如松都糊涂了,“状元公,你要战马干什么?”
王岚平摆摆手,叹了口气,“招兵买马,重组骑兵”对呀,招兵买马,这是目前最快的方法。
“孔知县,你知道刘总兵军马的去向吗?”
“当然,这是铁证,其中一小部分卖给了凤阳总兵刘良佐,绝大部分都卖到了这方圆百里的土匪手里”
“什么,资匪,这小子疯了吧”
“对,在安庆府境外,大大小小的土匪不下上百处,少则上百,多则几千,都从刘总兵手里买过战马,本官全都有记录”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本官以前捉到过一个江洋大盗,从他嘴里得知此事,后来派人四处细细打听”
“好,孔知县,做得好,虽然我现在只是一名光杆将军,但我保证只要这事能成,我向皇上保你为安庆知府”
“为国为民,本县义不容辞,状元公请说”
“孔知县,这些土匪你比我了解,我给你三天时间,用双倍的价格将这些军马全部买回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保你向那些土匪封官许愿”
“这,这也行?”
“这当然不行,等这事一成能招安的招安,不能招安的一率就地剿灭”
“好,但是这可得花费重金哪”
“你县库里有多少存银?”
“下官治县无方,本县县库几乎是一座空库”
“这,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筹银子,还有那些地方官和乡绅送到我家的东西也不要还回去了,全部变卖”
来不及多作思考,也不管这办法能不能行得通,也只有这一臭招了。
王岚平快步离开县衙,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杜府那八万两的所谓的嫁妆了,拿八万两买一个大明天下,这买卖值得一试。
杜府王岚平可是在那混过五年的护院,一阵小跑就来杜府外,门口的下人还来不及行礼就已经看不到来客了。
王岚平径直来到杜府的后厅,众家丁谁都认识他,也没人敢拦他,后厅内杜明正和杜宁宁在聊天,好像还是在谈杜宁宁和自己的婚事。
“杜员外”王岚平风风火火的出现让杜明吃了一惊,杜宁宁却是兴奋地跑过来,“岚平哥,你怎么来了?”
杜明是个精明人,一看这架式那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忙挥挥手让正在厅内忙碌的下人们都退下,然后笑呵呵地站起来行礼,“状元公,何时如此惊慌”
王岚平不想多费口水,开门见山,“杜员外,你先前说只要我和宁宁成亲,你便以八万两银子作陪嫁是吗?”
杜明点点头,生意人都讲信用,“当然”
“那好,我愿意娶宁宁”
杜明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怎么个意思,他支支吾吾地,“这,这,好,好呀,好事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杜家高攀了”
王岚平面无表情,一伸手,“拿来吧”
杜明不解,“拿什么?”
“你答应的八万两现银的嫁妆”
“现在?”杜明完全搞糊涂了。
“对,现在就要”王岚平的语气里没有一定商量的余地。
杜明头有点晕,用力揉了揉,“贤婿呀,这什么意思呀,你这还没下娉定亲,也没有过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哪能如此草率,不如先定个日子吧”杜明说得还真是真心放在,钱,杜家不差,杜家嫁女儿这可是大事,攀亲高官更是杜家的头等大事。
王岚平也知道这样不妥,但没有办法了,时间不等人,他将目光转向杜宁宁,“宁宁”
杜宁宁再怎么蛮横听到有人当时说要娶她,这脸红得都没边了,“干嘛”
王岚平盯着杜宁宁的脸,微微一笑,快速的伸出双手将宁宁给抱在怀里,头一低,四片嘴唇贴在了一起。
在这一刻,不光是杜宁宁呼吸停止了,就连杜明也瞪大着眼,呆若泥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连王岚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他的确没招了。
良久,王岚平才将身体挺直,将已经娇弱无力的杜宁宁抱在怀里,对杜明说道,“我王岚平说道做到,一定会娶宁宁,但我现在就要拿到八万两银子”
王岚平又侧头郑重其事地杜宁宁说,“宁宁,冒犯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王家的人”
杜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小子怎么能这样,太轻薄了吧,这要传出去,那宁宁,得,这也算是板上钉钉了,不过再怎么说这婚事不能儿戏,得一步步来呀,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能省。
杜明不知道怎么回答。
“爹,别愣着了,拿银子呀”杜宁宁的声音从王岚平的怀里传了出来,但还是不想将头移出来。
“这这,这成何体统呀”杜明真心为难,太儿戏了。
“爹,快去呀”宁宁开始撒娇。
“哎,这这,这叫什么事呀,行行,我去我去,天黑之前一定送来,不过状元公,这大喜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呀,是不是要接你娘过来商量一下”杜明是既高兴而又难堪,这算怎么回事,逼婚哪。
“不用,婚期定在三十天以后,一定来接宁宁过门”
杜明是个商人,商人自然是无利不起早,拿八万两银子买个状元女婿作实打实的靠山,那从今往后看谁还敢与自己争利,此时他边走边想,虽说这事是儿戏了点,可这也正是自己巴不得的事,料想着以状元之尊位,应该是不会出岔子,再说了,商人嘛,玩的就是个赌,压中了鸡犬升天,压不中区区八万两银子还不至于让杜家伤筋动骨。
杜明是越想越高兴,脚下生风,招呼众商号的帐房先生速速前来杜家议事,尽最大努力在天黑之前凑足八万两现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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