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听完王岚平的计策是连连点头赞许,当王岚平说完时,只见史可法手往后背一靠,哈哈一笑,不掷一词,大步而去,从容地走出了厅堂,看到周围的一众官员是不明所以。
王岚平也不多向众官解释,朝从人拱拱手也步出了厅堂,这一幕更让一众扬州城的官员摸不着头脑,这定南侯到底和史督师说了些什么?怎么史可法刚刚还是一脸的服云,一转脸又是一幅从容淡定的表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扬州城的格局分为旧城与新城,旧城大多为普通百姓和小富之家,而新城基本都是扬州盐商和巨室所居,王岚平登上扬州城楼,远观眺望,心中已是了然,高杰军的所有火炮几乎无一例外的全对准了新城的城门。
如果高杰是为了威慑史可法,那定然是大扬军威,紧围四门,鼓噪一时,好让城内献些钱粮,而现在却单单只对新城的城门虎视眈眈,这充分说明一条,高杰是真想打,为了抢劫钱粮不惜攻破扬州,对富甲天下的扬商与巨室们痛下一回手。
王岚平观此一条,便断定高杰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人,盐商是绝对不能抢不能杀的,盐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扬州盐商几乎垄断了全天下的官盐市场,他们一乱,整个江南的盐市将一片混乱,到时盐价飞涨,民怒难止。
再观高杰军的士气,说是士气倒不如说是匪气,在新城城门外,一丈宽的护城河里,上千名光着屁股的高杰部士兵在里面洗澡消暑,根本就没把近在咫尺那些城墙上的地军当回事,行军的帐篷几乎都搭到了城墙根下,里面时不时就传来一阵阵赌钱和喝酒的声音。
还有不少人随心所欲地操着手里的家伙,站到护城河边挥着刀骂着,那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有的甚至当着守军的面脱下裤子朝他们洒尿取笑。
说他们是明军,王岚平是一点都不相信,还不如叫打着明军旗号的土匪更贴切。
这种部队入城,那会有什么后果,不用猜都能想像得到。
扬州城方圆不过十里,一共有五座城门,分别为东边海宁门,西边涌泗门,南边安江门,北边镇淮门。
明中晚期其由于倭寇扰乱沿海,经常深内陆几百里冲州撞府,于是,扬州城又在东城墙段增一小东门,并在东面和北面二门内添瓮城,搭配箭楼作为强有力的城防体系,城外深约一丈的护城河绕城墙一周,此时早已蓄满了水。
城墙高三丈(9米左右),厚二丈(6米左右),四角都筑有高大的角楼,里面尽藏弓箭手与抬枪兵,这样的墙体,别说明代的火炮,就算是今天的榴弹炮不十来炮连砸在一个弹眼里都很难摧毁城墙。
如此规模的城防体系,比起当日王岚平守过的怀宁城来说,绝对就是一处固若金汤的军事堡垒,比起南京城来可以说毫不逊色,唯一不如南京城的,可能只是南京城那四门都筑有双瓮城了。
史可法跟在王岚平身边,两人沿着城墙边走边谈,计议着,约摸一个时辰后,两人这才步下了城墙,径直走向高杰部聚集的新城城,沿着内瓮城的城墙,两人来到城楼处,俯视而下。
城外的高杰军傲慢涣散依然如故,王岚平看了一眼史可法,史可法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王岚平冲下面在护城河内洗澡的兵士喊道,“谁是高杰,叫来答话!”
众人抬眼向上,见城头上飘扬着督师大纛旗,立马有人去高杰的营帐传话。
不一会,一名上半身光着膀子,年约三十五六岁的汉子在一众兵士的簇拥下来到吊桥边,长得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他摸了一把汗道,“史大人,可是想通了,开城门吧,我耐心可是有限的,再不开城门,可别怪属下刀枪无眼了”
史可法顿首一笑,他自视不惧,笑答,“高将军稍等,你可识此人?”说罢他手示王岚平。
王岚平点头冲高杰一个微笑。
高杰手搭凉棚,眯目细看几眼,不耐烦的一挥手,“不识不识,速开城门,我的兵可断粮两日了,这万一哗变了,我可管不了他们”
王岚平挥近手,示意亲兵将自己的大旗给凉了出来,古代军旗分为五种颜色,对应风水五行之说,赤青黑白黄,黄色在五行中居中,为帅旗,此时,那上书一个‘王’字的帅旗赫然升上城楼,在烈日下迎风招展。
高杰观之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他不由得再细细看了几眼那正在城头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年轻将领,心中暗道:此人莫不是杀了刘泽清的王岚平,王督帅?
高杰打马在原地转了几圈,暗腹着,有探报说王岚平不是回南京了吗?怎么跑扬州来了?他来这做什么?解决完刘泽清后又冲着我来的?该死的家伙,你终究还是来了,今天正好,老子要替刘总兵报仇。
高杰心中杀心顿起,王岚平入了城,而城外的探子却完全没有发现,那只能说明随王岚平入扬州城的没有多少兵马,扬州城不过就几千兵防守,还大都是史可法从南京带来的老弱,要攻城扬州城对高杰为说,不算难事。
“莫非是定南侯王督帅在此?”高杰喊到。
王岚平笑而一拱手,“正是,高将军如此英雄也知在下,深感荣幸”
高杰一听真是这个活阎王,心中不觉大怒,马鞭一扬,“好你个王岚平,你公报私仇,栽赃陷害刘泽清总兵,在象山你随意捏造理由杀害三朝老将军李志,今天,我高杰要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来人,传我将令,准备攻城”
一声令下,城下是闹哄一片,这些兵对于打下扬州那是充满了渴望和强烈的期盼,扬州城就是一座金山哪,打下扬州城这辈子都不用在当兵打仗了。
王岚平却是一伸手,大叫道,“高将军,慢慢,别急呀,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正要打马回去布置攻城的高杰猛的一扭头怒道,“怎么?不会是要开门请罪吧,也好,看在你识时务的份上,老子给你留个全尸”
高杰真的不是假意如此,他真敢干出来,当初他跟着李自成造反,却对李自成的小妾垂涎三尺,抢了李自成的女人还不算,还带着上万‘闯’军投了明军,这人整个就是一莽夫,敢想就敢做,绝对不考虑后果,除了死这辈子他也许没别的怕处了。
王岚平摆摆手道,“将军对我成见很深哪,不过今天我来扬州,可是为了将军你来的,听闻将军粮断,而史督师又拒将军威名,怕将军的虎狼之师滋扰了扬州百姓,不敢请将军入城休整,所以我这才不辞辛苦,来给二位做个和事佬”
高杰冷冷一笑,“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王岚平道,“将军,我年轻,名望不如你与史督师,这样吧,让史督师亲自说与你听吧,史督师,请吧”王岚平对着史可法一点头。
史可法接口道,“高将军,适才定南侯所言句句是实,我史可法不但胸心不够宽广,还对将军你的兵畏惧三分,竟将大明一骁将拒于城外,实乃史可法之罪也,将军见凉,目下,我已在城中收拾出民房一千间,备好军粮五万石,草料一万斤,佳酿一千坛,恭迎将军入城,来呀,开城门”
高杰望着那吱吱呀呀缓缓开启的城门,那可是他梦寐以求要走进去的大门哪,里面住的可都是富甲天下的大盐商,随便抢一家都够全军吃上几个月的,不过现在这城门大开,他却愣住了。
高杰虽说是个有勇无谋的人,却不傻,围了几天,史可法就是不开城门,怎么王岚平一出现,他就开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有埋伏?如果就这样冲进去,抢一番就跑,师出无名哪。
高杰看了看身边的众将领,伸手招呼部将许定国到近前轻声道,“你说说,进还是不进?”
许定国,河南人,年逾五十,有万夫不挡之勇,能举千斤大钟,军中唤其‘许千斤’,时任高杰军偏将,统兵一万,为高杰的得力战将,为人老练。
许定国思索片刻道,“将军不可轻信,小心有诈,王岚平处心积虑,先是夺了京营军大权,又降服了淮安军,此人野心不小,将军切莫轻视,依我看,不如寻一由头,杀进城去,然后奏报朝廷说王岚平谋反,意图扬州,我部时有所急,不得已先斩后奏,等他一死,死无对证”
如果真按许定国说的错,那王岚平真的怕没命出这扬州城了,只不过高杰不是许定国,为了一个女人就能背叛兄弟的人是何等的惜命和贪图一时之欢,压根就不是个有长远计划的主,太容易满足于眼前的好处,王岚平料定高杰不会攻城,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为何以冒那么大的风险拼杀。
高杰听了点点头,他不是赞成许定国的先斩后奏,而是确定这城里一点有猫腻,不能轻意以身犯险。
高杰冲城楼喊道,“史大人,怎么,要玩空城计呀?你不是孔明,我也不是司马懿”
史可法与王岚平对视一眼,史可法暗道:王督帅,果然如你所料,他进退两难了。
“高将军这话我可不敢当,我岂能与孔明相提并论,这不是空城计,我是诚心请将军入城休整,要不我亲自出城迎接将军?”史可法道。
高杰真是纠结,最后一狠心,终于想出一条自认为两全其美之计,他又将许定国招呼过来,吩咐道,“许将军,你带五千部众入城,我自引大军在城外驻扎,里外呼应,凉他们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待摸清城内虚实后,我再引大军入城”
许定国暗暗叫苦,这叫什么话,听起来不错,这城内情况不明,如果万一对方要加害我你在城外,呼应个屁呀,远水解不了近火,但主将有令,许定国只得依令而行。
其实高杰的计划都在王岚平的意料之中,这人鲁莽是其特长,当这种人面对直白得近乎明显有的阴谋时,他的意识里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死也不上你的当。
然而这正中王岚平的下怀。
高杰大军后撤五里在城外安营扎寨,许定国忐忑不安地领着五千军士走进了扬州城,史可法与王岚平默契地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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