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二年,北地三关,益津关处。
从二月开始,一直到七月,从狮城到益津关的邸道己经修整完毕,余下的邸道,也修建得差不多了。
修建这些邸道,刘峰投入了大批的钱粮,而且一路修去,沿途许多乡民都被雇用,在家门口赚到了养家糊口的工钱,一片的欢喜。
水泥道路的修成,大大方便了军民商贾的流通行走,也方便了军驿的快传递。以前从益津关到狮城,由于路途坎坷,乡民行商至少需要走两日的时间,眼下半日,就可以从狮城到益津关了。
而所有的邸道,都是官路兼驿路,以往官路都是由沿途的州县养护,不过对于新修的道路,刘峰与邓俊良等人商议后,决定在禹城新设一道路建设司,由其进行统一的管理。
养护道路每年需要大把的钱粮,特别是新修的邸道,是由这个时代的水泥修建而成,虽然成型快,但路面容易膨胀裂缝,不均匀沉降等,要不的几年就得翻修。
而且养护工作量相当大,养护路工每年的钱粮支出也不是笔小数目,所以新鲜的收费站,应运而生,不是税收,只是道路的养护费用,虽然此举使得行商有颇多怨言,但他们还是愿意走这新修好的道路。
道路的畅通,贸易便捷商业的繁华,使得各地出现了邮驿事务,这是民间的邮驿,在几地之中,代人寄递信件和包裹,收取一定的寄费,代人汇兑银钱,收取一定的汇费等。
刘峰本还有些稀奇,但一经调查,发觉自己是有些孤陋寡闻了,邮驿一事自古有之,古代设立的以传递公文,接待过往官员为主的官方交通通信组织。有时也运输官府所需少量物品。历代有不同名称,早期称传﹑遽﹑邮﹑置等,汉代称邮驿,且尚有亭、舍、馆、铺等,都是古代交通系统的组成部分。
而在各大城市中,更是有专门的私人经营民邮,在刘峰还沒有涉及其中之时,这些事务便如雨后春笋,自觉的就冒了出來。
这样大把赚钱的事,刘峰怎能不参上一脚,更何况,现在的邮驿很不规范,也并沒有掌握邮寄的关键地方。
而范阳府的另一件早就开展的事务,如今却是有些半死不活的,并沒有完全达到刘峰理想中的境况,那便是范阳府的邸报。
从高城港回來的刘峰,发现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去亲力亲为,需要他去参上一脚,才不会走形。
随着活字雕版印刷术的成熟,刘峰也要开始将目光放在口舌之上了,而当时的宣传口舌,无外乎乡民的口碑和官方的邸报。
而这二者却都是可控制的,刘峰深刻的知晓宣传力量的伟大,媒体力量的伟大,在后世那可是能操控人生死的力量。
掌控舆论宣传是必须的,但却也是困难的,列如在禹城范阳学院中的那些老儒学教授,便是对范阳府的举措,多有不满之意。
但如今的禹城,读书人却不是占了大部,而且也不止是读书人才有地位的,军士、大商、巨匠、老农都是很有地位的人。
军士、工匠、佃农甚至是行商,这些组成了范阳府最牢固的乡民基础,但却还是有一部分人,列如大商贾家族、北地官商家族,和那些到禹城而來的文人们,虽是同样享受着禹城新型制度带來的安宁,但却是越來越对刘峰心存不满。
是夜,月明星稀,禹城主大街五神酒楼的凤楼中,一些文士打扮的人在高谈阔论着,而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是范阳学院的先生。
即便在禹城有新的等级制度,但酒楼中的食客们,还是很尊重这些读书人的,虽然此刻还沒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般的言论。
但似乎自古读书人都高其他人一筹似的,似乎在于学而优则仕,这一个先决的条件吧,更何况这些都是君使刘峰从南北各地,辛苦请回來的大儒先生。
此时,在高谈阔论文士们却不是属于刘峰请回的大儒,而是范阳学院的普通师长,他们这些教师,大多是从各地州学、县学中被挖过來的教谕,教授。
相比原來那些落魄文人的教师,这些从各地州学、县学中跳槽过來的教授们,他们却自有一种优越感,但在教学上却不甚用心,因为范阳学院许多教学理念与他们不适,而他们也不愿放弃如此优渥的待遇,所以阴奉阳违的行事。
“学院,学院,当是教书育人之地,怎的武人、商人、乃至老农都可登台教书,,”
“是极,现如今学院每天都教授些什么,军训、农技,商物,甚至是摆弄牲口之学,却也有人在教授,真是丢尽了我们读书人的脸面,”
所言都是一片的愤怒之声,刘峰在范阳学院的要求、举措,终于引來大批外來读书人的不满,尤其是教授农技、商业、工匠、军事等知识,让这些文人们极为不满。
而更多的人,却是对刘峰制定的范阳府高额的商税不满,虽然范阳府安宁,沒有其他的苛捐杂税,但商税之重,位居北地之首,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范阳府商业的繁荣。
范阳府去年一年的商税便近二十万两,但刘峰收取,养路费用的举措,还是遭到了北地众商人的抵触。
也许是喝了酒,让这些不羁的文士,少了些许忌惮,一一数落着刘峰种种举措的不妥之处,甚至搬來经典,來验证自己的说法。
四周的酒客,虽说早有不满之意,有的甚至面红耳赤,想要上來争辩一番,但碍于自己学识粗浅,不知从何处辩驳。
但这些文士们内部,却也不都是完全不赞同刘峰举措的,范阳府当地的一些文士,对于他们君使,能在两三年间,就创下如此局面,有的只是钦佩,闻听自家君使被辱,那个肯依,自然要起身辩论一番。
其中一人四十余岁,身着麻布衫,头戴纶巾,满脸皱纹,正是刘家堡中位数不多的文士之一,而且也是众文士,所看不起的那种文士,他本就是刘家的账房。
起身后,正了正衣冠,轻咳了一声,正声道:“以某看,各位言重了,范阳府如今之局面,如何得來的,各位又是如何來的此处的,在禹城中沒有流民,沒有乞丐,人人衣食富足,”
“而在整个北地,范阳府所产,却是所有军镇急切求购的,这不是工匠们的功劳么,而在教授农、技、商、略,也正是因材施教,有何不妥之处,”
话毕,一众酒客也为他叫好,这些话虽沒有什么经典,但却实际无比,沒有那些之乎者也,但也叩问众人的心扉。
那些文士见似乎犯了众怒,冷哼了几声,也不予辩驳,纷纷站起身來,扬长而去。
余下众酒客,在相互举杯,似乎为刚才那场辩论赢得胜利而庆祝,尤其是为刘峰正名的那文士,更是被周边的酒客,围上來好好的敬了些酒。
而凤楼中的情景,刘峰次日便都听闻了,对那些文士的谈论,刘峰在心中是有些不屑的,但却也不能不重视。
次日,范阳学院中,迎來了他们君使。
而同刘峰齐至的却也有范阳府的大小官吏,邓俊良、冯道、裴泰、郭崇韬等,在范阳学院的水泥广场上,聚集着学生、教师、还有学院的大儒。
牛希济如今管理者学院的院务,启馆放馆,迎送山长,生徒管理,经费收支,房舍修缮等等,此时他正念着一份教师的名单,而被念到的人选,无疑里外的都被学院开革,而这其中,却也有些有学识的文士。
刘峰并不是不提倡有一个竞争的学术氛围,而是对于这些不在学术上争个高下,只是固守陈旧的文人,在心底有种厌恶,尤其是对于那些阳奉阴违的教师,更是深恶痛绝。
他提倡的是,要将问題摆在台面上來辩论,有道是理不辩不明,当然即便是他们辩赢了,刘峰也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但他决不允许,吃着他的饭,享着他的好,还骂着他的人,这样的人,刘峰是不会给他好看的。
当然也有些对刘峰的举措,也是不同意,或是多加劝诫的,列如管理院务的牛希济便是对刘峰举措多有不满者,但他对院务却是勤勤恳恳。
那些被开革的教师,当即便不服道:“君使大人,这是为何,即便是开革我等,也要有个理由吧,”
对于这般愚蠢的问題,刘峰是沒有兴趣回答的,到是牛希济沉着脸,狠声道:“尔等不专心教学,对山长的命令阳奉阴违,又在背后造谣惑众,居心险恶,所以学院才开革你等,”
牛希济此刻心中是又气又恼,恼怒这些文士,竟如此行事,一丝文士之风都沒有,却也气恼刘峰行事,如此果断,不留一丝余地,但此时此刻,他却无能为力,因为欧阳炯、裴泰等人对刘峰此举,亦是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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