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罗梅耶夫的报告刚完,坐在附近的报务员娜佳也站起身来,将手里的耳机和送话器向我递过来,同时说道:“师长同志,集团军参谋长在线上,他要和您讲话。”
我摘下戴着的耳机,交给了拉祖梅耶娃,几步来到了娜佳的身边。戴上耳机后,我战战兢兢地对着送话器说道:“我是奥夏宁娜上校,您好,克雷洛夫将军。”
“我很不好!”耳机里传来克雷洛夫怒气冲冲的声音:“刚才情报处截获了敌人的电报,说他们夺取了马马耶夫岗,我想问问这是不是真的?你们为什么没有及时地报告?”
“参谋长同志,请听我解释……”我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着。
“我不想听你的什么解释。”克雷洛夫不等我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继续质问问:“你只需要告诉我,马马耶夫岗的阵地,是不是被德军占领了。是,还是不是?”
克雷洛夫这么问,我还真挺难回答的,说被占领了吧,可师部所在的南面高地,还在我军的手里;说没被占领吧,此刻的北坡到处都是德国兵,甚至还有一部分顺着南坡下来,正在向我们的高地接近。
听到我迟迟没有回答,克雷洛夫不耐烦了:“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喃喃地回答说:“敌人目前占领了北面高地的表面阵地。”
“什么表面阵地不表面阵地?!”克雷洛夫怒气冲冲地说道:“让你坚守马马耶夫岗,是最高统帅本人所下的命令。假如你坚守不住的话,等待你的不是上军事法庭。而是直接执行战场纪律。想想第92旅的旅长和政委的下场吧。”说到这里。他忽然放缓了语气说道:“奥夏宁娜同志,不光是司令员、军事委员,就连我,也不想你生什么意外。所以,作为你的领导,我不向你下达命令,而是向你建议,趁德国人立足未稳。立即组织部队实施反击,把丢失的阵地从敌人的手里夺回来。”
由于克雷洛夫突然提到了第92旅的旅长政委的下场,把我吓得够呛,毕竟我是亲眼见到了两人的下场。接下来在听他说话时,我只觉得喉头干,身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外冒,只能连连点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等克雷洛夫挂断电话,早已听清我们对话的基里洛夫和阿赫罗梅耶夫围了过去,两人关切地问道:“师长。既然集团军参谋长同志已经火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即组织部队实施反击。把北面高地的表面阵地夺回来?”
我边听阿赫罗梅耶夫和基里洛夫说话,边思忖着应对之法。想来想去,要想马上对当面之敌实施反攻,是非常困难的,且不说敌人可以利用我们的工事进行防御,就是那铺天盖地的炮火,就足以将我们的进攻部队消灭大半。在此时反击,显然是起不到理想的效果,反而白白的增加部队的伤亡。
没等我说出自己的想法,木桌上摆的电话响了。阿赫罗梅耶夫赶紧过去拿起了话筒,听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随后便挂断了电话。见到他放下了电话,我连忙问道:“参谋长同志,是谁打来的电话?”
“是二团长普加乔夫少校打来的,他说德国人的第一次进攻,已经被打退了,现在敌人退到了两个高地中间的山沟里……”
基里洛夫没等他说完,就粗鲁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不满地问道:“二团为什么不趁机进行反击,把这股敌人消灭掉呢?”
见政委火了,阿赫罗梅耶夫急忙向他介绍说:“敌人占领了北面高地后,在坡顶架上了不少的机枪,二团位于山腰的阵地受到了他们的火力压制。刚刚敌人后撤时,我们的指战员刚刚跃出战壕,就遭到敌人机枪的扫射,牺牲了不少的同志。”
“那退到山沟里的敌人在做什么,是在调整队形,准备再次起进攻吗?”我惦记着阿赫罗梅耶夫刚刚没说完的话,所以等他向基里洛夫做完解释后,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师长、政委,你们也知道,在山沟里,有不少的避弹壕和遭到炮击轰炸形成的弹坑,敌人利用这些地形隐蔽起来,我们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于是补充说,“对了,普加乔夫少校还报告说,敌人在对面的高地上架上了喇叭,正在向我们的指战员喊话,企图动摇我们的军心。”
基里洛夫听完,居然气得笑了起来,不屑地说道:“这些法西斯侵略者,以为就凭他们用喇叭喊几句话,就会动摇我们的军心,就会有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举起白旗向他们投降吗?他们未免太天真了吧。”
我听到阿赫罗梅耶夫说到德军向我军喊话,不禁一愣,心说这些德国人居然还懂得在进行军事进攻的同时,辅以政治攻势。再联想到**师成员的组成,我担心敌人的这种宣传攻势,会严重地动摇我的军心。
想到这里,我连忙吩咐阿赫罗梅耶夫:“敌人突然给我们来这么一招,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参谋长,立即给普加乔夫少校打电话,让他多注意战士们的反应,避免意外事件地生。”
阿赫罗梅耶夫打电话时,我无意中看到拉祖梅耶娃朝我举起了耳机和送话器,这才想起刚刚和谢杰里科夫的通话还没结束呢,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耳机戴上,冲着送话器试探地喊道:“喂,喂,谢杰里科夫中校,你还在吗?”
耳机很快就传来了谢杰里科夫的声音:“师长,我还在。”
要想收复北面高地的表面阵地,离不开此刻窝在坑道里的一团和三团的支持。所以我开门见山地问道:“说说吧。两个团还剩下多少人?坑道是否都在我军的手里?”
“报告师长。目前一团还剩下231人,三团还有894人。目前高地上的全部坑道,还在我军控制之中。”
虽然早预料一团和三团在战斗中的伤亡不小,可真的听到具体的伤亡数字时,听完谢杰里科夫的报告,我的心还是不禁咯噔一下。我停了片刻,等自己情绪稳定一些后,才继续问他:“中校同志。我打算等天黑以后,派二团对北面高地实施反击。到时候你们要从坑道里冲出来,和二团里应外合,把阵地夺回来。有困难没有?”
谢杰里科夫听说天黑以后就会实施反击,不禁兴奋地说:“师长,请您放心,虽然在几个主要的出口附近,都现有德军。但还有不少出口,因为遭受炮击和轰炸的缘故,已经被坍塌下来的泥土堵塞。没有被敌人现。等二团开始反击时,我们可以偷偷地挖开这些出口。悄悄地进入阵地,把阵地上的敌人全部消灭掉。”
“好吧,让战士们抓紧时间休息,等天黑行动前我再和你联系。”
当我们三个人都坐回到桌边时,阿赫罗梅耶夫先向我报告给普加乔夫打电话的事情,接着又主动地向我提出自己的建议:“师长、政委,敌人在对面的高地上架了那么多机枪,即使有一团三团的配合,担任正面进攻的二团也会付出惨重的伤亡。所以我提议在进攻前,先用炮兵对高地上的炮兵实施炮击,尽可能多的摧毁敌人的火力支撑点,然后再起进攻。”
“参谋长,我认为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们的指战员是不怕牺牲的,即使没有炮火的支援,他们也一定可以突破敌人的防御,在友军的配合下收复高地。”基里洛夫可能是看到我师最近的战绩不错,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二团的反击也会在低伤亡的情况下完成,还特意强调说:“我们所缴获的重型榴弹炮剩下的炮弹不多了,如果都打光的话,那几门炮不就变成废铁了吗?”
见自己的提议被政委否决了,阿赫罗梅耶夫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我等两人都不说话了,才慢吞吞地说道:“我来谈谈自己的看法。目前的情况,就如参谋长所说的那样,敌人在对面的高地上安放了不少的机枪,我们的部队如果实施强攻,势必会伤亡惨重,所以必要的火力支援还是必要的。”看到基里洛夫似乎想插话,我抬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政委同志,请听我说完。我说的火力支援,不是说把那几门看家的榴弹炮拉上来,对着被敌人占领的阵地乱轰一气。一来嘛,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炮弹;其次,假如让敌人现我们的阵地上居然有重炮,那么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所承受的压力将会更大。所以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二团一营担任正面强攻,在进攻前,先射我们的杀手锏——飞雷炮,那家伙对付敌人的工事,比重炮好使。二营从靠近伏尔加河边的东侧绕过去,那里是被炸毁的储油罐和一个水塔,敌人应该没有什么防御力量。二团的两面夹攻,再加上一团三团从坑道里出其不意地冲出来,我不相信德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守住白天夺取的阵地。”
我的话说完后,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基里洛夫还奉承我说:“师长就是师长,考虑得就是比我们全面。换了我来指挥的话,十之**会命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地向上冲,哪怕把部队拼光了,也得把高地给我夺回来。”
听完基里洛夫的话,我只是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他的这种打法,在目前的苏军中是非常普遍的,大多数的指挥员根本不考虑什么战术,只懂得死打硬拼,用人海战术去和敌人装备精良的精锐部队拼消耗。这一点,从我们移防到马马耶夫岗的路上所见到的漫山遍野的战士和工人们的尸体,就能得到证实。
接着我们三人又针对部队在收复阵地后,如何布防等方面的问题,进行了细致的研究。等我们忙完这一切。我抬手看表。现居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连忙又吩咐阿赫罗梅耶夫:“参谋长,给二团长打个电话,问问他的部队情况如何?”
阿赫罗梅耶夫点点头,随后拿起桌上的电话给普加乔夫打电话。开始他的表情还很轻松,但是越说脸上的表情越严肃,还不断地冲着话筒大声地嚷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刚开始时,我还以为是电话的信号不好。但从阿赫罗梅耶夫脸上的表情,我心中有了一种不详的预告,难道是二团除了什么事情,他正在冲普加乔夫火?想到这里,便开门见山地问阿赫罗梅耶夫:“参谋长,出了什么事情?”
握着话筒的阿赫罗梅耶夫听到我的话,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冲着话筒说了一句:“少校同志,你还是亲自向师长同志报告吧。”说完,便将话筒递向了我。
我接过话筒。一头雾水地问普加乔夫:“喂,普加乔夫少校。我是奥夏宁娜师长。你给我说说,出了什么事情?”
“师长同志,是这样的。”普加乔夫听到是我的声音,连忙恭恭敬敬地向我报告说:“敌人用火力压制着我团在山腰的阵地,让我们的部队无法出击,但他们也不进攻,只是用架在对面山坡上的大喇叭,冲我们的战士喊话,说他们在这一两天时间内,就可以完全地攻占斯大林格勒,让我们放下武器向他们投降,这样可以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
“放屁,德国佬的话能相信吗?”我冲普加乔夫吼了一句后,随后又问:“战士们的情绪怎么样?”
普加乔夫听了我的这个问题,居然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为难地说:“师长,情况有点不妙。”
“怎么不妙啊?”他的话让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说二团的指战员不会就听敌人喊了一会儿话,就想集体倒戈吧?虽然我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头,但我还是咬牙没说出来,避免动摇军心。
“我刚才到三营去走了一趟,现有不少战士在说怪话,说什么敌人上有飞机,下有坦克大炮,可我们不光没有制空权,连大炮都没几门,只能一天到晚窝在工事里挨炸,与其这样等死,还不如早点向德国人投降。”
听他说到这里,我顿时无名火气,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怒不可遏地问道:“普加乔夫少校,告诉我,是谁?是谁说的这些混帐话?”
普加乔夫喃喃地说道:“师长,您也知道我们团上个月曾经补充了一千多新兵,这些兵员来自什么地方,您比我清楚。他们大多数人对德国人没有什么恶感,所以听了德军的宣传后,有些牢骚话是在所难免的。……”
“少校同志,”没等他说完,我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同时命令他:“我命令你,立即派人逮捕这些牢骚的战士,找个地方把他们都关抓起来。”眼下是非常时期,真的要是放任师里的指战员们随便牢骚的话,很有可能导致军心动摇,我不得不采取了特别的措施来防范于未然。
没想到我的命令下达后,普加乔夫没有爽快地答应,而是向我辩解起来:“师长,牢骚的战士有上百人,您总不能让我把他们都抓起来吧?况且在战斗时一下抓这么多人,我怕会引起军心动摇。”
我正想说话时,忽然感觉手里一松,耳边的话筒被基里洛夫一把抓了过去,他在旁边听清了我所下达的命令,所以也语气严厉地对普加乔夫说道:“少校同志,你不知道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的吗?既然师长向你下达了命令,那你就去执行吧。至于这道命令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就是你应该考虑的。立即去执行吧!”
听到基里洛夫如此严厉的语气,普加乔夫也不敢再固执己见,只好乖乖地答应一声:“明白了,政委同志,我立即去执行。”
听到普加乔夫同意执行命令,我向基里洛夫伸出手,同时低声地对他说:“政委,把电话给我,我再和少校说几句,给他解释一下我下这个命令的原因。”
基里洛夫点点头,把话筒递了过来。我刚把听筒贴近耳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慌乱的声音:“团长同志,团长同志,出事了!”
接着我听到普加乔夫不耐烦地问道:“嚷嚷什么,没看到我正在给师部打电话吗?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报告团长,有一个班的战士,留下自己的武器,爬出战壕,向山坡下跑去了。”
没带武器就跑下山去了,这些战士要做什么?没等我想明白,有听到普加乔夫惊奇地问来报讯的战士:“他们不要命了,连枪都不带,就敢向敌人起进攻?”
那名战士带着哭腔说:“团长,难道您还没听明白吗?他们不是向敌人起冲锋,而是把自己的武器扔下,然后爬出战壕,往山坡脚下跑去,准备向那里的德国人投降。他们是叛逃,是临阵叛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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