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公子,人我们不能救。这不明摆的事,你怎能答应那西凉女人?”
在洛夫人和大西柳离开之后,整个清虚雅舍二楼上只剩下韩健和司马藉。司马藉情绪有些激动地看着韩健,他觉得韩健要救杨余,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
韩健情绪很平淡,他也并未直接答应说是要救人,他只是应允了洛夫人的投诚条件。
“且问你,救人与不救,与我们有何利益关系?”韩健反问道。
这点倒是有些难为司马藉,司马藉虽然花花肠子不少,但大多数时候做事都是率性而为。他不救主要是因为杨余这个人他不喜欢,至于谁当皇帝,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司马藉道:“就说那人,昨日对少公子你那般,这分明就是结仇了。救出他来,日后若是让他当了皇帝,还不处处为难于你?”
韩健微笑着摇摇头,意思是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皇上如今还未到要传位的时候吧?”韩健淡然道,“这些事,是否太远了?”
司马藉再道:“那让他当了太子,也会对少公子你不利。”
“我在京城,最多一年半载,就算是他能当得了太子,到时我们已经回了江都,我们要兵有兵,要人有人,还担心他会与我们为难?”韩健笑看着司马藉,这笑容愈发令司马藉看不懂。
“那……让他死了,是不是更好?虽然杨公子跟我们也是初识,但好在他为人实在,对我们又谦谦有礼,他当太子不比那谁当好?”
韩健叹口气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绑匪绑人,并非图杀人灭口,也不为钱财,十有**是为被朝廷缉拿的悍匪。这一时三刻之内,他们就会向朝廷提出换人的条件。你觉得朝廷会拒绝?”
“陛下被裹挟,能轻易换人吗?”司马藉犯嘀咕道。
韩健道:“陛下仁慈,何况被绑的还是陛下的亲弟弟,也许还是将来储君人选。如此的境况下,朝廷不放人也难。那索性人会放回来,那何不我们顺手推舟,将人先给救出来,成全一下杨公子呢?杨公子救人有功,说不定会因此而被陛下所赏识呢?”
司马藉皱眉道:“就算我们知道人藏在哪,人就那么好救了?万一救不出来……”
韩健一笑道:“救不出来,打草还惊了蛇,绑匪一不做二不休撕了票?呃……你是担心这个?”
司马藉心中终于恍然,苦笑一声道:“少公子见谅,之前没弄明白,你这……是不是有点狠了?”
“你不救人的主张,不也是出于这个目的?”韩健反问道。
司马藉嘿嘿一笑,不再说什么。
韩健叹道:“如今朝廷最大的危机,并非来自于鲜卑和齐朝,而是西王和北王势力对洛阳的钳制。两方势力过于强大,且都对洛阳虎视眈眈。如今南王无心与西王和北王抗衡,而重于发展自己的领地,稳固其对齐朝的防线。陛下留我在洛阳,名义是锻炼,其实是有让我坐镇一方的考虑。”
司马藉一脸不同意之色,道:“若陛下真要让少公子你坐镇一方,让你回江都不是更好?”
“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处了。我一介出笼的雏鸟,手上有权而无号召力,我最大的本钱就是我这个人,西王和北王就算是要发兵洛阳,夺取皇位,他们也会有所忌惮。”
司马藉不解问道:“忌惮什么?”
“当然不是我,而是江都的兵马。我在洛阳,那他们起事,江都兵马想不勤王也难,你觉得我几位姨娘会放任我留在洛阳城里犯险而不顾?但若我回去了,江都兵马可能真就顾不上洛阳城了。”
司马藉皱眉道:“陛下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卑鄙了?”
“话不能乱说,在政治立场上没有卑鄙与否,只有利害得失。其实我觉得留在洛阳也挺好,至少在政治立场上,我站在陛下这面,这事出于我自身的考虑。因为北王和西王不论谁夺取朝政,都不会容许我这个东王的存在。而我拉拢与西王敌对的西凉旧部,也是出于结成战略同盟的目的。”
司马藉想了想,尽管他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他也从韩健这番话中听懂了大概的意思。韩健要跟女皇站在一条战线上来对抗西王和北王,甚至不惜来拉拢一向跟朝廷有些积怨的西凉旧部。
韩健道:“西凉旧部虽然一向跟朝廷为敌,但说到底,他们的目的是要复国,而不是图谋魏朝权柄。朝廷自然不适于出来跟这些西凉人联合,若是如此等于是公开向西王宣战。可我这个东王不同,我本来就是初出茅庐,在外人看来什么都不懂,什么事都可以率性而为,什么事都可以不顾后果。那我跟西凉旧部联合,就算是事后被西王所发觉,那陛下也有完全的理由来撇开关系,而不令局势恶化,若是陛下理解了我的苦心,也绝对不会为难于我,反而会支持我。你说如此,我们是不是一举多得?”
司马藉叹道:“少公子你高瞻远瞩。我还是当个大侠的好,行侠仗义,不用考虑这么多事情。”
“现在只是救一个跟我们有些嫌隙的王子,救不救,对我们而言差别并不大,救出来令陛下更信任我们,救不出来人被撕票了,谁也怨不得我们。所以,把心安回肚子里,你以后有不明白的,我们可以摊开来说,说话别太冲动,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我就怕你这脾气会惹事。”
司马藉一笑道:“好咧。其实我觉得在那西凉女人面前摆摆脸色,对少公子你提升威仪有帮助。”
韩健也是一笑,刚才他没出言喝止司马藉,也就是因为如此。若不是司马藉黑着一张脸站在旁边,洛夫人也不会感受到那么大的压力。说到底,他年纪尚轻,要震慑住洛夫人这样久经战阵的老女人有些压力。
说完话,差不多也到黄昏,二人霸占着清虚雅舍以至于清虚雅舍连晚席的生意都没做。韩健跟司马藉先把掌柜叫来交待一番,然后二人一同离开清虚雅舍。
到门口,一个匆忙的身影过来,却又是林詹。
“林兄如此匆忙过来,有事?”韩健看着林詹,林詹一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之前是为林小云的事而奔走,上午过来告诉他苏廷夏去自首。
“少公子,在下来有两件事跟您说。”林詹喘着粗气道。
“慢慢说,要不上去歇息下再说也不迟。”韩健道。
“不用。事情有些急。”林詹道,“第一件事,是绑匪那边有消息了,他们在半个时辰前找人射了封信到我们廷尉府,说是要以三王子的命来交换这些年被朝廷缉拿的所有乱党的命。”
韩健心说绑匪的速度还挺快,他们刚得到绑匪的藏身点,绑匪那边已经开始行动。
“上报了?”韩健文。
“是。吕少府亲自进宫去面见皇上,目前吕少府尚未回来,且不知朝廷是如何定的。”林詹道,“还有第二件事。就是苏先生的事,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但少公子您一直追查舞弊案,我想还是要告诉少公子您。今日苏先生到官府自首以后,先是被慎刑司那边的人给提走,但下午时候人就给放回来,还被判了刑。”
“处斩?”韩健皱眉问道。
“不是,是流放,跟小云一样,都是南流。”
韩健微微点头,“南流”在魏朝有个特别的意思,就是向南流放,就是流放到南王藩地的意思。韩健心说苏廷夏这个人应该是各方都容不下的一个人物,自首以后居然没死,只是被判了流放?
朝廷为何不杀了苏廷夏而令事态缓解?
韩健突然意识到,这是女皇有跟西王和北王摊派,有要撕破脸动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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