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临近黄昏时,韩健才从内院出来,此时一家子女人都围着杨苁儿嘘寒问暖,杨苁儿此时的地位不同于以往,连她自己都不太适应被人围着问东问西。
“健儿出来了?怎不留在房里陪欣儿好好休息?”见到韩健,韩崔氏先是过来笑着说道。
韩健苦笑一声,自己的这些姨娘,似乎对他的私生活太过关心的一些,有些过分的关心,也可能是许久没见的原因。
“欣儿和雯儿先睡了,我晚上还要去军所有个会议要开,暂时先不能睡。”韩健道。
“也好。”韩崔氏道,“现在就剩下让欣儿也早些怀有东王府的骨肉,健儿你还是要多努力一些才是。”
韩健无奈摇头,上前扶起被众多女人围着的杨苁儿,道:“几位姨娘刚过来,今日难得一家人团聚,便一起吃个晚饭,也好早些回房休息。”
韩崔氏道:“不用,你早些去办正事。等明日都休息过来再好好弄一个家宴,只是陛下那面……似乎是见不到人?”
“嗯。”韩健点头,“陛下正在太庙,这些日子都不会面见朝臣。”
韩崔氏这才点头,心中似乎有些疑问,不知为何杨瑞突然会去太庙。她终究还是不知韩健与杨瑞的关系,便也未细究。
韩健先送杨苁儿回房,对杨苁儿交待了一些事,包括他这几天会多陪顾欣儿和雯儿一些,少有时间过来。杨苁儿也很理解韩健,二人一起吃过晚饭,韩健便趁着夜色出门,往军所衙门的方向而去。
军所内,以林詹为首的回城将领已经到来。韩健这次开的会,主要是把洛阳防务的问题交待下来。现在林詹回来,军中不再缺少中军主帅的人选,虽然林詹之前并非统领全军,但让他接手洛阳防务,至少能镇得住下面的将领。而且韩健对林詹也很放心。
会议差不多半个时辰便结束,会议结束后韩健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单独留下林詹,说了说话。也并非全是公事,也包括一些私事,比如说涉及到林小夙。
“……小夙她这几天也会抵达洛阳,顺带南王府那边,也派人去接了你小外甥过来,这样你们一家人便能在洛阳团聚。”韩健道。
林詹颇为感慨道:“没想到小夙她这么能耐。能在殿下面前帮的上忙。”
韩健笑着拍拍林詹的肩膀道:“这就是虎兄无犬妹,大概就这么个意思。一些军中的安排,你鹅早些去落实一下,这两天先将城外的兵马整顿好。大军起行之后,整个洛阳的防务可就全然寄托在林兄你一人身上。”
“是。”林詹躬身领命。
韩健没多说,手里拿着给林詹等将领请功的奏本,道:“我这就进宫去面见陛下,让陛下赐下颁赏。林兄如此也能加官进爵,可喜可贺。”
“身外事。殿下还是莫太操之过急。”林詹有些腼腆道。
韩健笑了笑,又寒暄几句,便出了军所衙门往皇宫的方向去。
韩健要不是寻着给林詹等将领请功的由头,也没法去皇宫见杨瑞。才一天时间不见,韩健便觉得好像如隔三秋一般。
到宫门口,问了问里面的侍卫。才知道杨瑞的确一整天都在太庙里没出来,就连杨瑞的日常用度,也都是宫女送进去的,似乎杨瑞是没有离开太庙出来的意思。
韩健心想,就这么去见。多半会被杨瑞闭门谢客,正有些为难,突然想到卉儿那边。杨瑞现在将卉儿留在身边为贴身婢女,想来送饭这种事应该是卉儿一个人在做,卉儿对他那般惧怕,到时候稍微威吓一下,卉儿还不老老实实带自己去见杨瑞?
想到这些,韩健便往皇宫方向而去,夜晚的皇宫有些凄凉,韩健进到皇宫內苑,却也觉得有些陌生。毕竟杨瑞不在,这皇宫只是一座空壳子,现在他身为东王而且为监国,皇宫倒是可以进出自由,但他也不由觉得正是因为自己如此锋芒毕露给了杨瑞压力,才让杨瑞刻意来避开他。
“奴婢给殿下请安。”
在杨瑞寝宫门口,卉儿见到韩健前来,匆忙跪地磕头行礼。没有杨瑞在她身边,她自己也有些害怕,尤其是在见到韩健的时候。
“起来吧。”韩健吩咐一声,卉儿才战战兢兢从地上直起身子来,却也不敢抬头看韩健,“陛下没回来休息?”
“没……没有。陛下还在太庙内,不许奴婢过去打搅。”卉儿道。
“那你平时可能见到陛下本人?”韩健问道。
卉儿道:“陛下只允许奴婢将饭菜和水送到太庙的门槛之前,不许奴婢进去,奴婢……见不到陛下。”
“本王有事去见陛下,你在前面引路。”韩健道。
卉儿一脸为难,显然是得到了杨瑞一些嘱咐,不允许东王前去见面,心中的确又对韩健十分惧怕,两难中不知该如何应付。
“怎么,没听见本王的话,误了军国大事,不怕掉了脑袋?”韩健神色严峻喝道。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带殿下去太庙。”
卉儿这才哭丧着脸走在前面,与韩健一同往太庙的方向走。
卉儿只是举着个不太亮的灯笼,走的很慢,韩健几次催促,开始时候卉儿还会加快几步脚步,到后面又不由自主停下来。
到太庙门口,卉儿不再敢往里面走,韩健从门缝看进太庙的院子,发现里面黑灯瞎火似乎并无人。
“陛下果真在里面?”韩健冷声问道。
“奴婢不敢做欺瞒,可能……可能是陛下已经安寝了。”卉儿缩着身子道。
“行了,开门。”韩健道。
卉儿虽然把话听的很清楚,却不敢伸手开门,明摆的事,东王要来见女皇,偏偏让她打头阵。这回头追究起来,杨瑞自然不会罚东王,而是会将怒火发在她身上。
“一边站着,本王自己进去就行。”韩健心说也别为难这小宫女了,人都引路过来了,虽然皇宫这段路他不熟悉。但太庙他总算是来过,知道里面是怎么个状况,进去之后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连门口在哪都不知道。
一推门,韩健才发觉门是从里面拴上的,推还推不开,韩健瞥了眼一边门槛前面还摆放着食盒,打开来一看,食盒里面的饭菜仍旧好端端放着。
韩健心里登时觉得不妙,莫非是杨瑞不在里面。而杨瑞说什么来闭门思过只是个幌子,而杨瑞本身是暗中离开了皇宫?
若是一般人要离开皇宫而不动声色,的确有些困难,但杨瑞身为九五之尊,当朝近二十年,对皇宫内外也算是非常熟悉,加上她本身武功就不弱,要进出皇宫不被人发觉简直是轻而易举。
韩健抬头看了眼太庙的围墙。并不太高,正要攀爬。一边的卉儿则有些慌张看着韩健,不知韩健要搞什么名堂。
“今天你送了几次饭?”韩健问道。
“两……两次。”卉儿紧张道。
“都是这般原封不动?”韩健问道。
“……嗯。”卉儿脸色更加为难,其实从韩健的问话中,她已经觉出女皇可能不在里面,不然的话人是铁饭是钢,身为帝王就不用进膳了?
韩健不多说。直接从围墙较矮一些的地方跃上墙头,进到里面,直接往太庙正堂的方向而去,到正堂门口,他心中有些担心。要是杨瑞真不在里面,他还真不知道要去何处找寻。
不过推开门,门有了一道门缝,却见门里面还是传出些微的光亮,一盏火光很小的桐油灯,在韩健开门的一瞬间忽闪了几下,最后熄灭了。却见一个身影原本背对着他,最后却是转过头来,白色月光映照下,带着几分怨怼看着他。
正是杨瑞。
杨瑞从跪着的垫子上起来,到韩健面前,叹口气道:“不是不让你来,怎还过来了?”
说着,杨瑞看着院门口的门缝一眼,外面传出光亮,不用猜她也知道应该是卉儿在外面。
韩健见到杨瑞的同时,算是松口气,不够他悬着的心却没放下,杨瑞虽然好似很正常,身上的衣服却有些不太对,杨瑞身上穿的却是夜行衣。难道杨瑞已经准备离开皇宫,要是他晚来一步,人已经见不到影了?
“我进宫来,是为请功之事,可你这是……”韩健打量着杨瑞身上的衣服道。
“到外面说话。”杨瑞指了指门口,才与韩健一同到了院子里,如此一来,韩健能更加清楚看清杨瑞身上的衣着,的确不是“正常”的衣衫,确是夜行衣不假。
“有些事,我不是刻意想瞒你。”杨瑞面色带着几分迟疑说道。
韩健皱皱眉道:“原来瑞儿你心中还是藏着许多的秘密?”
杨瑞一叹道:“就知道你会多想,你以为朕会一去不回吗?跟你说了,还不是平添你担心?”
“你不说,我才全是担心。”韩健道,“幸好来看看,不然你就这么走了,又让我一人去面对那么对朝臣的责难,不停跟他们编造你能回来的谎言?”
“冷静一下好不好?”杨瑞突然像是也上来脾气,说了一句。
韩健沉默不言,那意思好像在说,倒是要听听你怎么说。
杨瑞道:“我是要去办一件事,短则三五日,迟责十天半个月一定能回来,要是你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去,便是让我去,也会同行。可这件事,终究只有我一人能去做,不能假手于人。”
“何事?”韩健问道。
“不能说。”杨瑞回的也很干脆。
韩健不由一叹,看来他跟杨瑞还是有很多志不同道不合的地方,就算他觉得已经掌控了杨瑞的全部,杨瑞在他面前一直表现的好像个娇妻,却总有事情瞒着他,要不是他今天心血来潮要进宫一趟,可能还真要错过,日后到底能否再见都是问题。
“既然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该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韩健语气有些不善问道。
杨瑞知道现在韩健在气头上,她现在也算是了解韩健的为人,一些事韩健不会容忍被蒙在鼓里,尤其是夫妻之间的事。
“一些事,我不想你去过多的参与。”杨瑞道,“本来你同行而去也可,不过而今洛阳的朝局,若是没有你在,谁能主持的了?再者而今满朝上下,都当我还在这太庙中面壁思过,谁会想到我不在洛阳,这次不同于在江都,你就信我一次不成?”
韩健神情严峻摇了摇头。
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半点商量的可能都没有。就算是韩健知道是什么事,而且知道杨瑞是非去不可,他也不会放杨瑞就这么走,这是他的原则。
韩健道:“要去可以,同行而去,否则别无商量。”
杨瑞像是赌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去了,便留下来,与你朝夕相对,你这样能放下心来了?”
韩健听这话便知道是杨瑞假意迎合,其实是准备暗中离开。
他毕竟不能时时盯着杨瑞,杨瑞身居在宫中,想何时离开,以她的身份和武功,那是轻而易举的,倒是他自己,不但有家庭要照顾,本身他身为东王也不能时时都在宫中待着。
韩健不由分说,突然上前一把抓着杨瑞的手腕,往门口的方向走。
“你……作何?”杨瑞拥立甩开韩健的手,带着几分怒气道。
韩健道:“既然瑞儿你觉得不能与我长相厮守,就算不能当下就对天下人诏告,却是如今姨娘们都在洛阳,对她们说明总算是可以,这样你也不用躲在宫中,随时都可以进出东王府。”
杨瑞长长一叹,道:“看来夫君还是不太信任妾身哪。”
韩健打量着杨瑞,不知该怎么说。
杨瑞道:“既然你什么都想知道,有些事,就不再做隐瞒了。其实我对你,不过是虚情假意,不过是想借着你东王府的兵马,平定洛阳,恢复皇室正统。委身于你,也不过是虚以委蛇,终究只是虚情假意。这些话,东王,你可是满意?”
韩健听了这么多话,便好似听到一个笑话一样,有些事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他跟杨瑞之间感情的起伏,他自己是心知肚明,而若说杨瑞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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