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官方给王贤安排的行辕,居然是臬司衙门的后衙。原先的山西按察使,因为一份话本色彩过浓的奏报,被皇帝调到京里专职创作,又没有新人补缺,后衙便空了出来。
不过王贤以区区五品之官,入住臬司后衙,这当然是山西地方对他这位钦差大臣的出格尊崇。
天色不早,简单介绍下府里的管家,贺知府便告辞了,说明日再来拜访。
那管家谦卑的向王贤请安后,便让侍女服侍他沐浴,然后也退下了。
在侍女的带领下,王贤来到里间的沐浴室,屋里烧着地龙,四角还摆着四个不见明火的暖笼,汉白玉砌成的偌大澡池里,氤氲着腾腾的热气,水面上还飘着五彩的花瓣。
更吸引王贤目光的,是跪在池边的八名侍女,各个容貌妍丽,穿着薄薄轻纱,更显出凹凸有致的青春身材,让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好险没有流鼻血。
几个侍女却没有丝毫嘲笑的表现,而是上前为他宽衣解带,却被王贤阻止道:“本官不习惯被人看着洗澡,你们退下去吧。”
侍女们这才有些错愕,见王贤坚决的挥挥手,从小被训练得无条件服从的侍女们,只好鱼贯退下。
“呼”嗅着青春少女留下的体香,王贤吐出一口浊气,奶奶的,还真是没有提前吃下的饭。离京前和媳妇抵死缠绵,以为能顶一阵子事儿,谁知半个多月不近女色,又险些把持不住了。
但把持不住也得把持下去,他没忘了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太子太孙,还有自家兄弟的前程性命,全系于自己一身,要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回头就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还怎么力挽狂澜?
默念了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还是不管用,王贤只好用凉水洗了个澡,这才冷却内心的躁动,胡乱穿上衣服,出去房间准备睡觉时,却又见被窝里已经躺着两个姑娘了。
‘我擦,这帮家伙果然狠毒,知道老子三十六计最怕美人计,王贤闭上眼道:“几位姑娘出去吧,本官习惯独自就寝。”
边上的领班侍女轻声道:“她们是给大人暖床的,当然大人若要侍寝……”顿一下,有些羞涩道:“随便唤我们谁都成。”
‘我擦我擦我擦……,王贤发现自己还真没出息,光听人家说句话,就起了强烈的反应,不仅身子微微前倾,老脸通红道:“不用了。”
“是。”侍女恭声说一声,两个暖床的侍女便从被窝里无声钻出来,浑身上下仅穿着肚兜,向王贤磕头之后,退出房间,肉光致致的景象,终于让他的鼻孔中,流出了热乎乎的液体。
仅剩的那个侍女忙给他止血,王贤用丝绵捂着鼻子,很是尴尬的翁声道:“山西太于了,实在太于了。”
“是。”侍女温柔的点点头,轻声道:“奴婢刚来山西时,也很不适应。
王贤点点头,刚要端起茶盏来,那侍女鼓起勇气,轻声拦住他道:“我给大人换一杯吧。”
“这杯怎么了?”王贤看看热腾腾的茶汤,总不能说凉了吧。
“这杯……”俏侍女小声道:“是加了料的。”怕王贤怀疑里头有毒,她于脆自己饮下,这才涨红了脸道:“是给大人助威用的……”
“原来如此。”王贤恍然,抱歉的笑笑道:“你喝了没事儿吧?”
俏侍女心里却说,我哪知道?见王贤的鼻血又流下来了,忙小声道:“大人还是仰起头吧。”说着拿了两个靠枕,一个给他靠在背上,一个给他枕在脑后,以为这位年轻的大人不近女色,她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到他。
“原先的藩台大人,每天都过这样的日子么?”王贤仰着头,靠在椅背上,觉着这样子很傻,只好随意问道。
“奴婢不知,”侍女轻轻摇头道:“奴婢等人也是前天才来的。”
“你们原先在哪?”
“原先在晋王府教习处。”侍女老老实实回答道。
“你见过晋王么?”
“没有。”侍女摇头道,她显然不是多话的女子,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后天训练的。
“听口音,你是吴地的女子?”王贤只好换个轻松的问题。
“奴婢祖籍苏州。”侍女轻声道。
“苏州是个好地方啊,我岳母家就在那里。”王贤道。
“奴婢不记得苏州什么样子了……”俏侍女神情一黯。
王贤并不奇怪道:“可是洪武赶散,背井离乡?”太祖皇帝因为深恨吴中百姓支持他统一天下的劲敌张士诚,洪武初年,对吴中百姓采取惩罚性的移民措施,将其大量迁到淮安、扬州、京师、凤阳等地,称为‘洪武赶散。,
“不是,”侍女摇摇头道:“是十来年前,永乐皇帝下的旨,迁了苏州几万户百姓到北京……”
“哦。”王贤叹口气,苏州人在国初实在太惨了,两代皇帝都对他们下狠手。如果说洪武皇帝还是为了报复,那永乐皇帝就是**裸的因为他们的富有和人烟稠密了。
几百年后的人,可能觉着从苏州户口变成北京户口,是很美的一件事。可在当时的苏州人眼里,北京那可是苦寒之地啊而且两地相距两千多里,一路上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家道中落?不用问,这侍女的身上,定有这样一个心酸的故事。
哀伤的气氛,让王贤的心不再躁动,鼻血也止住了,他对那侍女笑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嫣儿。”俏侍女早就意识到自己失态,已经调整过来,恭声道。
“去吧,我要睡了。”王贤点点头,脱鞋上床。
“奴婢就在外头,大人唤一声就来。”叫嫣儿的侍女为他掖好被角,熄了灯,退到外间。
温暖如春的屋里黑暗下来,躺在舒适豪华的千工床上,身上盖着喷香柔软的被褥,王贤却失眠了……因为外头响起苦苦压抑的女子呻吟声,细若萧管,断断续续,却更加撩人春意……
第二天早晨起床,嫣儿进来伺候王贤穿衣,王贤自然是要自己来的,万一被看到了黏糊糊的内裤,可就糗大了。他还不忘看看嫣儿,见她啥事儿没有,便放下心来。嫣儿的脸却红到耳根,她昨晚整晚上春梦连连,把个床单都打湿了,大人指定是听到了……
“咳咳。”王贤挪开目光,暗叹一声,便让她把管家叫来。
那周管家很快就来了,行礼之后见王贤自己拿着块毛巾,在白云铜面盆前洗脸,登时着急道:“你们就这么服侍大人?”一着急声音尖细,竟跟个死太监似的。
嫣儿无奈的刚要回话,王贤却先道:“别管她们,这是本官的要求。”说着把毛巾丢给那周管家道:“叫你来也是为这事儿,把这些姑娘们都带走,还有屋里的这些摆设,都给我撤了,我消受不起。”
“大人这话说的,”周管家陪笑道:“这是我们藩台大人的一片心意。”
“好意我心领了,”王贤一摆手道:“我自会和藩台大人说去,你照做就
“这……”周管家一脸为难,还没见过这样当官的呢。
“去。”王贤眉头微皱道:“不然本官就搬出这里。”
“那好吧……”周管家才体会到嫣儿她们的无奈,“不过总得留几个伺候的吧,大人身边都是男人,难免粗枝大叶。”
“本官连大漠都睡过,还有比那更粗的么?”王贤却坚决不理睬,开什么玩笑,谁知道这里头多少奸细?
周管家无可奈何,只好一面应下,一面赶忙知会知府大人,贺知府急匆匆赶来时,王贤的屋里已经是四壁空空,只剩下桌椅书案这些必备的家具。
“哎呀呀,仲德老弟这又是何必呢?”贺知府忙劝道:“都是藩台大人一片心意,你于嘛不享受?”
“藩台一片好意,下官心领了,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王贤正色道:“昔日文正公食粥心安,下官不肖,亦深以为然。”他身后立着的周勇和二黑,都听傻眼了,心说乖乖隆地洞,大人这阵子山西老陈醋吃多了,怎么这么酸了?
贺知府一听,心里却暗暗无奈,本以为这钦差是个武官,又年轻,哪有不好财色的?这才一路上尽心安排,务必让他乐不思蜀。哪知这货竟是个读书读坏脑子的书生?
他这才想起王贤的武官身份之外,还有个举人的头衔
王贤要的就是这效果,昨晚他想了一夜,对方不停给自己戴高帽,送好处,自然是有所图谋。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后面还怎么查案?而且对方上奏一本,弹劾自己生活如何奢靡,那喜好简朴的永乐皇帝,肯定要大怒的。
想来想去,还是以一副道学面孔对人比较好,毕竟书呆子不领情那是应该的,谁也不会跟读书读坏脑壳的家伙一般见识……
贺知府暗道藩台大人表错了情,面上还要大赞道:“仲德不愧是我辈楷模
“不敢不敢。”王贤不咸不淡道,这就算把对方之前的奉承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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