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捂着裤裆站在门口的姿态,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他的样子滑稽,但是表情看上去却很沮丧。
“我的乖乖,你这不是去南湖散步了么,怎么弄成这副德行了?”我忍不住笑意,但尽可能用正常的语气问张力。
“妈蛋,快别提了,耍猴的被猴耍了!”张力懊丧道。
“这就对了,你以为天下所有女人的脑子都是一根筋?”
张力听我这么说,表情更加痛苦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紫了葡萄,黑了木耳,软了香蕉;时间是块磨刀石,平了山峰,蔫了黄瓜,残了菊花;经历是个开矿厂,挖了山丘,损了钻头,黑了河沟。岁月是把杀猪刀,它让曾经的翩翩少年变成了挺着肚腩的猥琐大叔,让天真无邪的少女变的现实,让曾经深爱过的人变成了陌生人……
张力已经不再像前几年一样俊美,没有了豪车豪宅的张力,对现实的女生已经完全没有了杀伤力。当年他开着奥迪停在师大门口,按下车窗就有美女上来搭讪。可是时光匆匆,转眼之间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模样。他穿着断了鞋底的贵人鸟步行在曲江,怎么可能诱惑到这个充满诱惑力的世界?
曾经事业得意一身名牌的张力,在女生面前谈天说地无所不能,时间的车轮超前滚了几圈,从车上下来的张力额头布满皱纹,鬓角多了几丝白发,眼前的世界早已不同往昔,他也不再是当年的张力,我亦不是当年的冯唐了。
“哎,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我还没有吃饭,桌上的饭菜你们不吃了吧,全给我算了!”张力说着从门口踱过来,坐在沙发上抓起我用过的筷子,狼云虎眼的吃了起来。
他已经不是一个讲究的人了,对我吃剩下的饭菜和用过的筷子,也完全不嫌弃。我还依稀记得,张力刚从高处跌落的那会,走在路上都躲躲闪闪,生怕别人看穿他的穷困。
时间总会让许多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变成回忆,会让许多不能接受的事实变成现实。
所有人或许都强忍着笑意,可唯独只有我明白张力的处境,所以此刻心底颇多难过。
他在大家沉默的注视中吃完所有饭菜,站起来摸摸肚皮,礼数周全的感谢了黎昕,说这饭菜虽然凉了,但味道确实没得说。
黎昕笑着谦虚了一下,说如果你喜欢吃,明天送饭的时候就多加双筷子。
“那多麻烦!”张力不好意思道。
“就加双筷子的事情,再说你为客栈装修的事情出了这么大力气,我给你们做饭是理所应当的!”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和冯唐这么多年关系,再说要不是他在我落难后一直帮助我,我现在都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张力说着说着就有些伤神了,他眼眶变红,今非昔比的处境,依旧是他在动情处无法释怀的。
陈伟终于开口了,他用轻松的口吻道:“朋友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咱一堆人都是从困境中走过来的,别说你张力,就是我,当初若不是冯唐帮我,我今天怎么能出现在这里?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新的生活都在明天。”
这煽情的话,让我有些坐立不安,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没想过兄弟们都记在心里了。
“不是因为我最美好的时光里有你们在,而是因为你们在,才成为我最美好的时光。你们这些人,谁敢说自己没有帮过我?”
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可是此刻的陈伟,却并不吃我这套,而是带着鄙视的表情笑道:“我说你小子从哪儿学来这些煽情的话,别在哥们姐们面前装斯文,你丫就是个粗人,还跟哥们玩儿婉约,就不怕雷劈你丫的?”
“嘿嘿,我给楼顶女儿墙上装了避雷针,放心吧,没事的!”
我想幽默一下缓解气氛,但是张力根本没有兴致。他不顾黎昕和陈静两位大美女还在大厅里,起身朝二楼楼梯口走去,他说自己有些困了,去楼上找个空房子睡觉。
“别呀,我大老远来次南郊不容易,这春风又绿南湖畔,咱兄弟姐妹们,难道不应该喝喝酒吹吹牛,别把日子过的太过沉闷,都嗨起来!”
最先响应陈静的是陈伟,他不住的点头附和,又跑到楼梯口,将张力拉了回来。
“我赞成,咱们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一起喝酒了吧,正好今儿个都在,喝喝酒,只图高兴!”我也开口说着,将张力拉回到沙发上。
一听要喝酒,原本郁闷的张力也来了兴致。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起玩耍的朋友,大都是好酒之徒,决然没有一个娘娘腔能在我们圈子里存在一个月以上。
“你们不觉得缺了一个人么?”陈静说。
“还有谁,朱媚还是唐晓云?”说这话的是陈伟,显然,陈伟已经走出了关于朱媚的阴影,他也相信我早已经不会和唐晓云有什么交集,所以才会这么反问。
“当然不是,你们难道忘了我曾经的合伙人罗俊了?”朱媚笑道。
“嗨,别提这小子,一提就生气。这厮自从参加完西安好声音后声名鹊起,前阵子和天娱传媒签约,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发大财呢?”这是我最近在朋友圈里了解到的罗俊的近况,就这么多了。
“我说怎么换了电话号码,看来真是混大了!”陈伟感慨了一声接着道:“上次你和罗俊那么帮我,我都没来的及感谢你俩,不成想罗俊都已经离开了西安。希望时间啊,别让咱们都变成了陌生人!今晚这顿酒谁都不能跟我抢,算是我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陈伟感慨一句,做着起身去外面买酒的动作。
“我陪你去,酒要买好的,还要多买,我怕你拿不动!”我说着起身,和陈伟一起出了客栈。
此刻曲江的夜色是安静的,街边绿化带里幽幽暗暗的灯光,让人浮躁的心情瞬间变的极为宁静。
“说说吧,对陈静有没有感觉,这女子单了很多年,一直等罗俊,可是罗俊如今已经飞上了枝头,只怕和陈静已经没有可能了。你要是有感觉,就要抓住机会,陈静是个好女孩,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陈伟在我说了这么多之后依旧沉默不语,他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后又猛然咳嗽起来,他拍着胸脯嘀咕了声:“真他娘的呛!”
去不远处的华润万家买了啤酒白酒还有红酒,下楼时顺道捎了不少零食,一楼副食区有腊牛肉和凉菜可买,陈伟财大气粗,装了大半袋子还不嫌多。
我和陈伟兴冲冲的回到客栈,进门的时候,支离破碎的吧台上靠着某个一袭青衣、胡子拉碴的男人,他对我和陈伟嚣张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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