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大陆有两块著名的荒地,一块在修炼界,另一在世俗,世俗的为当年的蛮越所辖的千里荒原。而修炼界的一块极为隐秘,若非与"荒"有极深牵连的人,绝难发现它的所在。
此地名为荒古域。
一个衣衫非常宽大的女子,此时正行在荒古域内,本是柔美的容颜此时已经满是尘沙,但她的目光无比坚毅,透着惊人的专注。
一张明灯闪烁在苍凉的荒古域内,这片世界只有女子一人,她洞察着周围的分分毫毫。女子以世俗之人一样的脚步独行在荒古域内,不肯错失任何一处与荒有关的气息,女子的神情有疲惫、有困顿,但无丝毫失落,仿佛内心有着强烈无比的支撑。
自从她来到这片土地,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十年前的那天,也就是护园大阵被破的那天,正当她以为要经历可怕的器宗时,却莫名其妙被带到了这片时空。
她记得当年与那个人对话的每一个词语,并笃信那些都是真实的。
“你是谁?为什么大疯子和你那么像?不对,应该是你和他很像。”
那人微微一笑,“南姑娘,你如此坦然,难道你相信宁锋还活着?”
南雪衣道:“我从来没有认为过他死了,你找我做什么?应该不是来谈大疯子是生是死这个问题吧?”
那人面露赞赏之色,笑道:“南姑娘感应惊人,聪慧更是当世无双,我想让你为宁锋凝聚大荒的气息,作为一个凝魂之法不世出的怪才,想必这世上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
“大荒?你当年一定与大疯子有一段很重要的往事吧。”南雪衣道,“不过我想知道,凝聚大荒气息对他有什么用呢?”
“姑娘拥有常人无法相比的强大思维能力,你应该知道在这个界王重生的时代,一块原石的意义。”
南雪衣道:“相比之下,大疯子与无极界王的牵连更紧密,他面前一身的修为都与无极有关,即便他的大荒气息足以凝聚出大荒原石,也会被无极界王无情打压难以兼容。”
那人忽然凝眉,南雪衣的见地让他颇为讶异,“南姑娘,莫非你……”
南雪衣将其打断,“你在明知大荒原石无法与他兼容的情况下,仍要让我凝聚大荒气息,我想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
“你想到了弱化无极的方法!”
“哈哈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南姑娘如此抢手了!姑娘猜的没错,但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大荒原石入主宁锋,更意味着救宁锋!”
“你的气息不会骗人,你一定是大疯子的贵人,我听你的。”
“哈哈!我可不是他的什么贵人,要说贵人,姑娘才是。”
“我才不是,我和大疯子可没有贵人那么强的距离感。”
“哈哈哈!宁锋有你,真是最大的幸事。”
“说吧,凝聚大荒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
“你心里的办法就是最简单的办法,这方面我在姑娘面前是一个弱者。不过我想提醒南姑娘,大荒是玄黄九大界王最深奥最难捉摸的一个,而且距离他堕入玄黄古域已经过去了十数万年之久,当年荒古域的残留也大多被稀释,这有可能要消耗掉所有聚魂灯的能量,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你知道聚魂灯?”南雪衣忽然眯起眼睛。
那人忽然飘忽起来,“南姑娘,你最多只有十年时间,宁锋是不可控的,等他回到玄黄,必是一场腥风血雨,有很多人在盯着他,惟有大荒,才能救他!”
南雪衣道:“为了大疯子,雪衣可以牺牲一切,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无论何事,一定答应。”南雪衣的神情言语让这个人颇为动容,他恍然觉得这个人与宁锋之间,不存在任何距离可言,即便是天之涯、海之角,他们也能以另一种方式相会。
“我凝聚出足够大疯子焕发大荒原石的气息以后,不管那时的界王之间发生什么,我都要他完好无损!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我答应你,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凝聚出足够的大荒气息才行。”
“这是我的事,我会做好。”
“南姑娘,你知道很多事,有时间真的很想和你叙叙。”
南雪衣背过身去,“最起码这个十年,没有时间。”
“哈哈哈!”那人哈哈大笑,旋即化为一抹黑光消失在荒古域中。
一盏明灯,荡着明媚的光华,就像南雪衣清澈的眼眸,连她也没有想到,这一亮,真的要十年之久。
难,无比的难,比当年的炼器衍兽还要难。这些年里,南雪衣的进步不比任何人慢,但在此时,她不得不像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去做着一些事情。
她需要时时刻刻与聚魂灯保持沟通,这只需要最基本的凝魂术,可谓是世上最枯燥的事。那大荒界王恐怕是玄黄所有界王中最不考虑“后路”的一尊,正如那人所言,即便是在荒古域中,大荒气息也少的可怜,这比水中取火还要难。
三年、五年、八年、十年。
“大疯子,你可千万不要来啊,我这副模样会吓坏你的……”
“对哦,你也不可能来的,恐怕还要等我去救呢!”
南雪衣摸了摸香颊,再看手掌便满是尘土了,凑上去嗅了一嗅,也不再有当年的兰香,她抿了抿嘴,似是在对自己生气缘何总是这般模样?
自从宁锋被半步青风从二龙谷掠去亢龙结界,他与南雪衣便再也没有见过面,南雪衣思忖道:“今天刚好是我们分开的第一万天,你在哪呢?”
一想到这里,南雪衣忽然异常惆怅,加之积累如此之久的疲倦,让她暂时离开凝魂灯,痴痴傻坐在茫茫荒原上,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涌了出来。
“三十年了,你不会移情别恋吧?”南雪衣胡思乱想起来,忽然又眉目一横,“你要敢那样,我就用大荒气息砸死你!”可随即她又摇头傻笑起来,“南雪衣,你想这些就是因为你动摇了,你难道会被最简单的事情打败吗?你只需要坚持,只需要坚持啊!”
“师姐,我曾经遇过一个人,他让我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而且当所有的不可能聚集到一起时,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像我们炼器衍兽。”
“我和这里的灵师都不一样,我是在世俗战争中发现了和修炼有关的东西。我没有别人那样的起点,当别人像我那个年纪时候已经有了两条甚至三条灵脉时,我连灵脉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惊叹世俗江湖中的内功心法。”
……
“在战争中,我遇到了一匹马,第一次觉到了这个世上的另一种存在。我遇到了一个人,是他启发了我的狂热,告诉了我人的人生要有属于自己真正的热爱,那样的人生才充满意义,但我最终没有保护好他,成了永远的痛。而那匹马,也在不多久之后被带到了神兽园,一隔又是数年。”
“所以我以一个北人的身份来到了天南,闯这个生死关。在外园,我遇见了我的师父,其实他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但就是这个普通人一次又一次打动了我,他忠于自己的选择、敢于自己的坚持。我还遇到了一个更为专一的人,他为了复仇愿意去做任何事,不管好坏,那是属于他的意义。”
“我身边的一切都在告诉我,认定的事便不能放弃。”
南雪衣的眼眸就像荒古域中的精灵,可以吸引一切的注意,哪怕那是虚无,“大疯子,你知道么?雪衣最强大的能力,是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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