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上好的餐馆,安静读力的包间。
晚餐的过程中夏兰和诺文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清楚,晚餐过后,他们之间有话要说。
诺文有些心不在焉,色味俱佳的饭菜也食之无味,他偶尔会偷瞄一眼年轻人,却见对方一直慢条斯理地认真享用晚餐过程。
他厌恶现在自己的情况,因为他没有了自主。
“这位少爷,很感谢您救下了我,但是我清楚知道自己的价值,或许并不值得您的救助,所以请问,这是为什么?”
当残羹剩饭被侍从撤去,晚餐结束,诺文便有些迫不及待开口,他要问为什么,因为这是他陡然升起的心结。
他需要答案。
“首先,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随从,你应该称呼我为大人,或者,主人。”年轻人不急不缓,拿起餐桌上的酒瓶倒满杯子看向诺文道:“需要来一杯?”
诺文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喝酒的心情,他只想知道答案。
“要说理由,我想我未来的旅途需要一个博学多闻的学者随从。”年轻人摇晃着酒杯里的液体微笑看着诺文道:“你知道,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都不同,一个合格的学者随从会能让我轻松许多。”
“什么——”诺文听后顿感意外激动。“难道您将来要离开王都?”
“怎么?为什么不能?”夏兰似乎有些好奇。
当然不能,如果离开了王都我心爱的碧琳怎么办!诺文心中这样发喊着,他没想到年轻人的答案如此意外,合乎情理,但却是他所不能接受的答案。
仿佛听见了诺文的心声,夏兰轻抿了口酒,看向面容泛着焦躁不安的诺文,神闲气静道:“看起来你并不愿意离开王都。”
面对年轻人轻松随意的道出事实,诺文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道:“是的,王都里有我很重要的人,现在我不能离开王都。”
“现在不能,将来可能?”夏兰发问道。
“我不知道。”
诺文有些痛苦的抱着脑袋,因为他知道自己带不走碧琳。
这像一个魔障困扰着他,徘徊不散。
“但你要清楚,你已经成为了我的随从,你没有选择。”夏兰微翘嘴角,直言不讳道。
年轻人的话语如冷水泼下,顿时让诺文黯然神伤,瘫坐在椅子上的他垂着头,痛苦抓扯着头发一言不发。
看见诺文这幅模样,夏兰有些安抚道:“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到你。”
“真的?”诺文抬头抱着希冀道。
“我不保证。”夏兰无谓道。
心怀期望的诺文还是选择相信年轻人,因为他只有这一个选择。
他开始缓缓道出自己烦恼过去。
夏兰保持着微笑聆听,时而将酒杯送入口中小抿,一惊一乍下终于打开了对方的软弱心防,实在过于简单了些,这样也好,他将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合格棋子。
或许是太过长久将内心的郁闷烦愁藏在心中,压抑至今的诺文仿佛找到了倾诉者,话语喋喋不休,尽情释放宣泄着情感。
当对方的声音出现沙哑后,夏兰拿酒倒满另一只酒杯递给对方,换来的是一饮而尽,索姓之下直接将酒瓶给以与他。
诺文的酒量似乎并不大,很快酒酣耳熟,倾诉过程的心情越发澎湃,忘其所以。
“很遗憾,你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直到听完诺文的叙说,了解根本问题后,夏兰摊开手无奈道。
“怎么会?”诺文面带微醺有些激动放肆道:“你不是贵族吗?凭借你的能力一定会有办法带出碧琳!”
“一个落魄的外来小贵族罢了,你认为在王都这种地方我的身份有何用处?”夏兰并不在意诺文的不敬,面带笑弄道:“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大人物吗?”
“怎么会——怎么会——”
听见夏兰的话后,诺文明显露出失魂落魄,唯一的希望也被无情掐断,这种痛苦打击是酒意也无法麻痹阻止。
“不过——”夏兰看着对方顿了下语气,道:“虽然我帮不了你,但是有人可以帮你。”
“是谁?”年轻人突然转折的话语如股清泉注入,让诺文一阵激灵道。
对方心情的变换速度让夏兰摇晃了下脑袋,玩弄着手中酒杯微笑道:“你不是说你是大王子的学者幕僚吗?我想,能帮到你的只有大王子。”
还以为会有什么好办法,原来是这样,诺文在椅子上歪着身体无力苦笑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夏兰问。“我想这件事情对于大王子而言并不是难事。”
诺文神情沮丧,摇头自嘲道:“或许大王子的确能帮助到我,但是您认为大王子有必要帮助我吗?”
“哦?”
面对年轻人的不解,诺文灰心丧气继续道:“作为大王子的幕僚,也许在常人眼里显得尊贵,但在勋贵眼里却什么都不是,况且大王子身边并不止我一个学者幕僚,这些时间我在大王子处也越加边缘,您认为大王子有必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幕僚得罪一些人,仅仅是为了帮助我吗?”
“的确,没有利益的事情谁也不会去做。”夏兰认同道。
“所以我从不奢望能得到大王子的帮助,因为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值得大王子帮助的价值。”诺文苦笑说道。
“那么——”夏兰微眯双眼,颇有他意道:“你认为自己作为一名学者足够合格吗?”
“当然!”似乎听出对方话中带刺,诺文的脸色更加红润忿然道:“您可以侮辱我,但绝对不能否定我的知识。”
“可是为什么你在大王子身边却越来越边缘?难道你没有其他人优秀?”夏兰笑问道。
“不!我比他们都要优秀!但是——”说到后面,诺文似乎察觉到什么开始语焉不详。
“但是你却一直留恋于一个女人,忘记了自己身为大王子幕僚的责任,此消彼长,所以你在大王子身边才会越来越边缘不受重视。”
夏兰毫不留情地说出他心中的顾忌。
诺文有些羞怒,因为对方说的是实情,他无法反驳,不能反驳。
“在没有遇见那个女人前,你在大王子身边地位如何?”夏兰微笑着一点点剖析问道。
诺文听后生出心怯支吾道:“比起现在颇受重视。”
“你的那些学者同僚呢?”夏兰继续问。
“比起我要逊色,甚至微不足道。”诺文咬着嘴唇低头有些不忿,想起从前的曰子里,那些学者同僚在他眼里根本不屑一顾,如今风水轮流,自己却时常成为他们的笑柄。
“现在明白了?”夏兰轻抬眉目,手指不自觉敲叩着饭桌道。
“明白什么?”诺文有些疑惑。
听到对方迟钝的话语,夏兰轻叹口气,看这人也是一副颇具睿智模样,如今快入中年的人在一些事情上却是如此愚笨,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当初学知学傻了,但从另一面却让人感到欣慰,毕竟这种人作为棋子太过合适。
“如果当初你没有碰见那个女人,那么你现在在大王子身边的地位将会如何?”
这人是他计划中的起始重要人物,所以不得不让夏兰继续解释,直到对方彻底陷入他的谋划轨迹。
“绝对会比从前更加重视。”说道自己的专业,诺文很有自信道。
“那么当初是谁让你遇见了那个女人?”
“我的同僚,当初他邀请我去费兹会所,结果我和碧琳相遇了。”
说到这,诺文脸上出现了幸福感。
夏兰继续问:“那么你的同僚为什么要邀请你?”
“因为他希望我在大王子的事物上多多关照他,毕竟那时候的我比较受大王子的重视。”
仿佛回到从前,诺文话语也流露出骄傲。
“你说那位碧琳,在费兹会所很昂贵吧?”
“是——”
“你认为碧琳喜欢你吗?”
“绝对喜欢!谁也不能怀疑我和碧琳之间相爱的感情。”
与碧琳的感情是诺文的敏感底线,他的激动似乎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禁区。
夏兰再次摇头,他决定放弃在这女人的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人在某些方面上彻底没救了,多说无益,他需要变换一种诱导方式。
“假设,如果你对大王子的事物越来敷衍草率,那么结果会对谁有利?”
诺文平复下激动,思索着年轻人的话,片刻之后有些恍然道:“是我的同僚。”
夏兰道:“现在明白了?”
“你是说?”诺文扶着额头,面露惊愕,他想到了什么,甚至这个想法不断影响着心中险恶蔓延,直至一个他绝不肯碰触的人。
总算不是太过愚笨,只是思维略显迟钝罢了。
夏兰微笑轻点着头,似乎在认可他心中的想法。
人心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存在,有时候很容易被外界干扰引导,不同的事物,话语都能对人心构成不同的看法,意志不坚定的人往往最容易受到引诱。
负面情感的发泄,酒精对意志的弱化,语言不断的引导。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否是事实,即便没有他也会虚建出来,因为他需要的仅是挑起他内心的那处邪恶。
而这个过程却仍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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