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上满是美味佳肴,但再如何鲜美,没有人吃的话也只是一种装饰。
长桌上主客的位置,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
萨索的眼睛一直看着这位告知他真实姓名的年轻人,他可以看得出来,他很自信,或许说,他对自己说出的身份很自信。
但这不是他能信任的理由。
信任一个人很容易,无端的,有理的,而想要得到他的信任却是一件难以登天的事情。
他的出身,他的成长……这些都构成了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姓格。
“听说安博芬是个高环法师,你是怎么杀了他?”
许久,萨索开口道。
夏兰心中仿佛重担落下,因为,自己的解释终于达到了效果。
信任谈不上,但他释放出了接受的意思,否则他也不会这么问。
一个新晋上位剑士很难杀死一个高环法师,这是一个常识,而能够杀死一个高环法师的新晋上位剑士,无论如何都会让人感兴趣。
“很简单,我用了破法武器。”
夏兰撒了谎,因为他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拥有着系统赋予的斩断天赋。既然如此,他也只能用最贴近真实的谎言来掩饰。
很明显,听见夏兰的解释后,萨索的脸上还是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失望。
故事没有想象中的精彩美好,任谁都会感到失望。
“提尔兰特的解释呢?”过后,他再问道。
“我认为他很重要,至少对殿下您很重要,所以我救下了他。”夏兰道。
“他在哪?”萨索紧接着道。
“兰罗区第四街道78号。”
这时候,夏兰果断出卖了提尔兰特。
他的直觉告诉他,萨索不会杀死他,因为,活着的他远比死的他更有价值。
“呵呵——看来他很信任你。”萨索轻笑一声道。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他不相信提尔兰特会随意的把自己窝藏的地方告诉别人。
“因为他想报仇!”夏兰道。
“报仇?”
“是的,四王子殿下背弃了与他的合作,他的人杀死了他的人。”夏兰道。
“很有趣,但我想不清楚,就凭他一个人能报什么仇?”萨索摇头道。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有时候他需要做的仅仅只是看着。”夏兰道。
萨索没再问话,只是静静摇晃着手中空荡的酒杯,一时间,房间内又陷入了安静。
“你走吧,或许我们还会见面。”
酒杯放下,萨索似乎感到些许疲惫轻摆了下手,夏兰听后一怔,转瞬后便行礼告辞退出了房间。
他没有想到萨索会如此简单的结束了与他的谈话,他以为自己还要承受更多的质疑,但是事实却没有。
他和他回避了诺文的话题,因为他们都清楚,诺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联系人而已。
同时,萨索也没有对他的选择感到疑问。
最有能力登上王位的二人,夏兰为什么会选择他?
或许,他在他眼里真的不重要。
夏兰心想着,不过这样也好,愈是不起眼,愈是不重视才是他想要的最好结果。
但是,经过萨索的一番问答他也深刻认知到,自己在王都的行踪恐怕要更加谨慎。
……
“殿下,你认为那个乡下小子的话可信吗?”空旷安静的房间内,贝德文忽然出现道。
“贝德文,一个如此年轻的上位剑士可不能用乡下小子来形容。”萨索将酒杯细细斟满后微笑道。
“况且,我一直都没打算过信任他。”
贝德文感到疑惑,道:“那么殿下为何要邀请他?”
“只是想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罢了。”萨索随意道。“不过现在看来,他不会是他的人。”
他——
贝德文清楚大王子殿下口中的他是谁。
萨索与沃兰斯两个王子十多年的争位里,相互间派遣的内应卧底不知有多少,如今在王位形势愈发有利在萨索身上的同时,他更需要注意某些不安定的因素。
而夏兰就是萨索认为不安定的因素之一。
“殿下对他有何打算?”话从贝德文口中说出时,不免释放出一抹隐秘的杀机。
“暂时先留着,只是一个小家伙而已,或许将来还有需要他的地方。”萨索轻摇头道。
“那提尔兰特呢?如果宫廷议会召开,有了提尔兰特的证词,那么四王子殿下恐怕将难以翻身!”说道目前王位的形势,贝德文话语略显激动道。
不知为何,萨索忽然叹了口气,道:“恐怕我的那位父亲不会允许他的出现。”
“为什么?”贝德文感到不解道。
“如果我的那位好弟弟真的被父王制裁,那么如今诡谲复杂的王位形势也将彻底倒向我,这绝对不会是父王愿意看见的局面,花费了十多年的心思怎么可能便在这一朝彻底毁在手中。”萨索感慨道。
“可是……四王子殿下犯下的罪行几乎让整个勋贵阶层都成为了他的敌人,即便是陛下也难以违抗整个勋贵阶层的施压……”
贝德文还想继续说下去,萨索挥手打断道:“但是如今没有确切证据说明了沃兰斯是一切事件的幕后者,如此一来父王便有办法保住他……如果将提尔兰特带到宫廷议会的确可以协同勋贵们审议沃兰斯的罪名,可是在我们将他带到王宫的途中,很可能提尔兰特便会遭到谋杀!千万不要小瞧了我的父亲,在我的身边,或许就有他隐伏多年的手下。”
“陛下啊……”
有些话贝德文说不出口,他不明白,为什么陛下快要临死的人考虑的仍旧是平衡……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将死后的王位继承人定下,如此一来哪会有如今复杂凶险的局势。
王室的事情有时候的确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看待。
“不用过多担心,如今的大势已经倾向了我们这边,做多错多,与其引起父王更甚的警惕,不如安静等待事情的结局……我相信,王位始终将由我坐上!”
这一刻,贝德文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大王子殿下身上散发的自信霸气。
“说起来,关于沃兰斯那些神秘的手下追查得如何?”说到目前最为值得萨索留意的便是沃兰斯手下那群神秘来历的黑袍人,强大的武力在任何时候都会让人注重。
特别是在沃兰斯被软禁后,他更需要谨慎。
他的弟弟既然有对勋贵大臣们痛下杀手的决心,难保他会做出更为极端的事情。
比如,大批的黑袍人对他刺杀。
如果他得不到王位,恐怕也不会允许他得到,他的弟弟就是这样一个人。
“殿下是否记得雾花之年,沃兰斯殿下曾作为北上支援反击奥萨苏蛮人入侵时的情况?”贝德文话中有话道。
“当然,如果不是那一次,恐怕军部那些老家伙也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说道当年的统帅问题,在军略上更甚一筹的沃兰斯压过了萨索成为了北上军团的统帅,也正是那一次让他争取到了军部的认同,每每想起,萨索只能无奈切齿。
虽然军部不会在王位争夺上表现出自己的任何立场,可却由不得萨索内心担忧。
军事实力才是保证王位的最强力量,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事实。
他可以隐约猜测得出沃兰斯为什么拥有勇气将整个王国的勋贵阶层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或许他的把握便是来自军部的隐晦支持。
如果真的让他登上王位,勋贵中绝对会出现反对的声音,甚至是分裂反叛……而沃兰斯到时便能将整个军部贵族代替与他们对立的勋贵,国家的统治极有可能将陷入另一条道路。
作为王国人民称赞贤明的大王子,不管是否有夸张歌颂的成分,但也说明了大王子本身的能力,在学园祭的事件上,关于暴乱的鲜血旗帜结社里学生的宣告声张,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国目前的处境。
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坐在王位上的不是他。
即使是他能够登上王位,必然少不了勋贵们的支持,若想改变这个王国的现状也将成为极为困难的事情。
有心无力。
他没有过多思考太多这方面的问题,因为将来王位的人选谁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留给的是将来的人,而不是现在的自己。
“殿下,您是否记得,当年出现了很多怪事……”贝德文再次问道。
“贝德文,你究竟想说什么?”萨索似乎有些不耐道。
贝德文连忙告罪后紧张道:“殿下,说起这些,是因为当年的一些事情很古怪,或许牵扯到了沃兰斯殿下的身上,所以我才……”
听到贝德文的解释,萨索面色冷静下来道:“怪事吗?说说吧……”
“是的,殿下,当年听闻奥萨苏蛮人入侵的消息时,进行至一半的宫廷议会忽然被陛下终止,而后过了数曰后才重新召开,当时很多人都奇怪陛下的举动,在王国危难之时怎么会草率的终止宫廷议会……后来有传闻说,陛下在终止宫廷议会后的数曰里是在与某些人的秘密碰面……”
“某些人?什么人?”有所察觉的萨索打断贝德文的话问道。
贝德文平缓着起伏不定的心绪,话间有所紧张道:“殿下,经过我对当年宫廷仆人的调查,那些人很可能是来自传说中的先民公议,苍白之歌,仲裁天平的人!”
“什么?”
如此震撼的消息让萨索不免失态惊呼出声。
先民公议是什么?那可是传说中白银时代1时能够影响埃尔德兰所有国家未来导向的强大势力,只是白银时代后再无先民公议的消息,有传言说他们毁灭在了无数国家与光辉圣堂的联合打击中,也有传言说,他们隐秘在了幕后,艹纵着每一个国家直至今天。
而苍白之歌,那些自古以来追寻着世间法则的神秘飘渺的巫师们,是什么理由让他们走下了云间……
仲裁天平,公正审议大地世间的他们又是什么理由来到了埃尔德兰偏远的土地上……
“殿下,恐怕还不止他们,听一位年迈的宫廷仆人将,他甚至看到了光辉圣堂的白衣牧首……”
未等萨索消化完内心的震惊,贝德文紧接着抛出了让他直接麻木的另一个消息。
如果说以上的神秘宛如镜花水月,那么光辉圣堂12牧首之一的白衣牧首可是拥有着极大的权势干涉一切世间凡俗。
“你确定你调查得没有错误?”萨索不由得怀疑道。
“这些都是根据属下在调查中结合文卷当中的猜测,但是结果并不会有太大的差误……”贝德文道。
萨索仰靠在椅子上,似乎接受了现实感到无力。
“他们和沃兰斯又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因为在那些人离开王都后便没有了消息……”趁着萨索尚未斥责前,贝德文赶紧道:“不过我从军部里曾经参与过雾花之年战争中的一个朋友口中得到了一个证实,当年他看见了沃兰斯殿下与一个神秘的黑袍人秘密交谈过什么,我想,很可能是在那个时候沃兰斯殿下得到了那些来历神秘的强大手下。”
萨索闭着眼扶着额头沉默。
从贝德文的话里,他似乎担心那些黑袍人正是来自某个隐藏在人世的神秘势力,如同先民公议般的存在,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这一切仅仅只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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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银时代注:新信仰战争结束后,诸族国家开始陷入长久的安宁,经济人文的复苏重新在埃尔德兰注入了新的活力,使得埃尔德兰重新恢复到了黄金时代前的繁荣,这也是埃尔德兰大陆最后一次的巅峰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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