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极品驸马 > 第885章 活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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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突厥大营。

    默啜和骨咄禄的杯子撞在了一起,乳白色的奶酒从杯中溢出。

    “我开始喜欢元珍了。”默啜说道,“当然,是在真正的宰了程务挺之后!”

    “快了。”骨咄禄举着酒杯,自xin的微xiao,“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元珍不会那么大胆,让他的可汗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兴师动众的从朔代二州撤离。”

    默啜咧了咧牙,露出一个老虎进食般的表情,说道:“几年前,我在这里被薛仁贵大败重伤。今天,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若能成功,我答应你,我的可汗。我会卑躬屈膝的去向元珍进一杯酒,并从此敬他如师,言听计从!”

    “你早该这么做了。”骨咄禄微然一笑,“你知道是谁一直都在强烈要求,一定要让你重掌兵权统率狼骑吗?”

    默啜微微一怔,“难不成,还能是元珍?”

    “除了元珍,还有谁敢在我面前不停的说这样的话呢?”骨咄禄呵呵直笑,拍着默啜的肩膀。

    “这不可能!”默啜茫然不解的道,“阿史德曳洛荷是元珍的心腹,由他执掌狼骑就如同是元珍在亲自带兵。他又怎会主dong让出兵权,让我重新出山呢?……对他来说,我难道不是一个头疼的对shou吗?”

    骨咄禄哈哈大笑,“用汉人的话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我不读汉人的书,我听不明白。”默啜摇头。

    骨咄禄拍着他的后背,笑道:“我的好弟弟,你要记住。哪里都会有争斗,哪怕是同一家人也不例外。但是当我们面对共同的敌人时,必须要团结。元珍做到了,你能吗?”

    默啜深呼吸了一口,郑重点头,“他一定会喝到,我屈膝敬上的美酒!”

    “那么,现在!”骨咄禄拿起酒壶,给默啜倒上了满满的一杯酒,大声道:“率领你的狼骑,先去干掉程务挺!”

    诺真水,密林中。

    薛绍抬一脚踢翻了一个盛装木炭的小桶,让它骨碌碌的滚出很远,黑灰与泥水四溅。

    “这该死的雨!!!”

    郭安拄着一根拐杖站在他身后,双眉紧皱表情难看。正在忙着配置火药的几十名部曲全都傻傻的愣住了,大气都不敢出。

    “别停,继续忙你们的。”薛绍说完,大步就走。

    张成连忙追上给薛绍支起一把伞,被他一把就推开了。郭安轻叹了一声,拄起拐杖踉跄跟上。

    回到帅帐里,薛绍死沉死闷的坐着一声不吭,谁都不敢靠近。连送饭的小卒也只是悄悄的将饭食放在了一旁,然hou飞也似的溜了。

    郭安走了进来,把饭食担到了薛绍面前,“少帅,多少吃点。”

    “放着。”薛绍瞟了他一眼,“你一瘸一拐的到处瞎跑什么,好好躺着去!”

    “没事,已经好多了。”郭安笑了一笑,“成天躺着,反倒闲出病来。”

    “坐下、坐下!”薛绍连忙道,“你肯定也还没吃吧?来,和我一起!”

    “好。”郭安也不客气,便和薛绍一同吃起饭来。

    这种事情两人早就习惯了,薛绍没有进食,郭安从来不会独自先吃。

    饭罢之后,薛绍的心情也好像平静了许多,说道:“我急于破敌,却苦无良策。本想用火药助战先声夺人,且料这该死大雨总下个不停。郭安,你说我现在如何是好?”

    “少帅用兵向lai稳健,从不操之过急。”郭安反问道,“这次,却又是为何?”

    “我也不想!”薛绍叹息了一声,说道:“现在我被元珍死死堵住,河北战场却是危机重重。我若不尽快破敌驰援河北,我怕用不了多久,整个河北都将沦陷。到时就算我杀敌百万活剐了元珍,又还能顶个屁用?!”

    “原来如此……”郭安怔了一怔,双眉紧拧陷入了沉思。

    薛绍看他表情,仿佛眼前一亮,“你一定有了什么办法,对不对?”

    “不,我没有。”郭安马上就回答,但双眼连眨表情略显慌乱。

    薛绍的声音微微一沉,“莫非你忘了,你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

    郭安慌忙离席,不顾伤腿不便跪倒在地,“郭安不敢欺骗少帅!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你有!”

    “没有!……真的没有!”郭安几乎是在哀求。

    “……”薛绍沉默了片刻,双眉紧拧的盯着他,“就算没有,你也不用偷偷抹泪。”

    郭安浑身一颤,将头深深的埋下。

    “起来吧。”薛绍淡淡的道,“你不说,我也不逼你。”

    郭安慢慢的站了起来,斜着身子坐着,不敢直面薛绍的目光。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过了很久。

    郭安的脸上,却不停的有眼泪流下。

    薛绍可以想像,此刻他的心中有多么的挣扎,多么的痛苦。

    “少帅,这个办法……”郭安总算又开了口,但说了一半就双手掩面,说不下去了。

    “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了。”

    薛绍的声音很平静,但郭安听到之后,却忍不住的声泪俱下,大声道:“让我第一个上!”

    “我们已经死了很多的人。很多,很多……”薛绍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走到了郭安身边,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死的历史,只以笔墨记叙;活的历史,却要用鲜血来书写!”

    两日后,深夜。

    雨势稍歇,但仍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郭安被绑成了一个棕子,嘴也被堵住了。他拼命的挣扎,旁边两个小卒拼命的按住他。

    “郭安将军,你别为难我们!”小卒很为难的说道。

    郭安不挣扎了,一拧身翻过来,对着两个小卒跪下,磕头。

    “郭安将军,你真的不要为难我们!”

    郭安不停的磕头,头皮破了流出血,眼泪也跟着一起流了下来。

    “对不住了,郭安将军。”小卒叹息道,“少帅严令,我们不敢违抗!”

    此刻,密林之中。

    薛绍全身披甲昂然站立,手里举着一碗酒。

    在他面前,整齐站立着他自己的一百名部曲。每人手里也担着一碗酒,静静的看着薛绍。

    雨水淅淅而下,落入酒碗中。

    薛绍突然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众部曲吓了一跳正欲下拜,薛绍大声道:“你们站着,不许动!”

    于是众人站着,齐齐的看着薛绍。

    “兄弟们!”

    “薛绍,就此为你们……”

    “送行了!!”

    此刻,五万虎师大军加上原来薛绍麾下仅存的两三千人马,正在火速集结。等薛绍带着一百部曲入阵之时,他们已然结阵完毕。

    此刻,正当黎明时分。天很黑,众军却没有点燃一个火把。

    薛绍带着一百部曲,站在了数万人大阵的最前列。问他们,“你们,还有什么心愿想要达成的吗?”

    没人说话。数万人的大阵,居然静悄悄的。

    过了片刻,有一个细小的声音说道,“少帅,我想……”

    “大声说出来!”

    那个声音说道:“我想听一遍,跳荡军的军歌。”

    “跳荡军!”薛绍的声音斗然嘶哑了,大声的吼道,“但凡还能动弹的,全到我的跟前来!!”

    三十多个汉子,陆续走到了薛绍的面前站成队列。

    “对不住了,兄弟们。”薛绍看着他们,苦笑,“他们只剩这么一点人了,怕是唱不出什么气势。”

    战鼓声声,跳荡之歌——

    “天苍地茫,旌旗鹰扬!

    蓝天穹庐,浩浩猎场!

    ……

    “亲亲我家,翰翰我土!

    与子同生,与子同坟!”

    三十多个汉子,把他们的军歌唱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薛绍拔出了刀来,对着万人大阵嘶声怒吼——

    “要么杀光敌人!”

    “要么我们死绝!”

    太一御刀,指向了突厥人的大营。

    “全军,突击!”

    ……

    突厥兵营中,元珍嚯然而起,“薛绍疯了吗?”

    在他身边,突厥众将无不面露愕然。有人道:“怕是,真的疯了!”

    元珍来回踱了几步,眼珠子连连转动,却是一番沉默。

    突厥众将的眼睛全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现场静得可怕。

    一名斥侯突然冲了进来,大声叫道:“报谋主!唐军来势极其凶猛,我军前部抵挡不住,已全军覆没!唐军,正往大营冲杀而来!”

    众将惊声,元珍咬牙。

    “谋主,跟他们打!”有将军怒吼起来,“正面交战,草原铁骑何惧之有!”

    “对!”

    “跟他们打!!”

    “全都住口!”元珍沉喝一声,快语说道:“事若反常必有妖,薛绍绝对不是鲁莽之人。如此毫无征兆的全军来袭,必有奇谋!我军倘若贸然出战,正中下怀!”

    众将全都噤声,盯着元珍。

    片刻后,元珍狠一咬牙,“曳洛荷!”

    “在!”状如铁塔的阿史德曳洛荷站了起来,大声应诺。

    “率领狼骑,上前迎战。”元珍下令道,“余下人马,据营死守。未得我令,不许出击!”

    “是!”

    万余狼骑飞奔离营,朝薛绍大军迎头杀来。

    按照薛绍事先的部署,虎师骑兵快马当先,和突厥狼骑死磕在了一起。步卒也将很快跟上一同参与战斗,从而形成局部人数优势,对迎击的敌军构成包围剿杀。

    薛绍认定,元珍向lai谨慎而多疑,如此深夜遭遇突袭,他一定不会贸然决定倾巢而出与敌决战。那么现在派出的这一部人马,既作阻敌之用也有试探之意。

    “可惜了,我再没耐心跟你试来试去!”

    薛绍亲自率领着自己麾下仅剩的人马,绕了一个大弯避开大战场,不顾一切的朝元珍的中军大营冲杀而去。

    元珍的中军大营里,重兵把守弓手林立。骑兵早已集结成阵,只是没有冲杀而出。

    薛绍的人马还没有完全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就已经是飞矢如雨迎头而下。

    身边有很多人摔翻落马,薛绍伏在马背上,死死盯着前方。

    “别了,少帅!”

    蓦然间,薛绍仿佛是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大喊。

    紧接着,前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滚滚的黑烟与赤红的火光冲天而起。突厥人设在营前的一整排拒马团牌,被炸得四下乱飞塌成废墟。

    薛绍握紧了手中的刀,轻声的回了一句,“别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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