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听说薛绍有五天假期准备去小山村和并州,乐得不行,当然是执意要跟着去了。她虽然挺享受军营里面的新鲜感与这份特殊的存在感,但朔州毕竟是苦寒边塞,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压抑与沉闷了一点。
薛绍倒也乐得带她一起去。此去并州,除了让三刀旅的人放松一下,还有一些私事要办。比如吴铭那边的“暗察”工作是否有进展了,李多祚和那些逃兵们还一起下在大狱里,不说马上将他们救出来,怎么也得想办法去看一看他们了解一下情况。还有牛奔那个大憨熊,也有几月没见了。
有这些事情,薛绍临行前再去私下拜会了一次裴行俭。之前人多眼杂又急于料理俘虏的事情,很多事情薛绍没有来得及打听。现在正是时候了。
师生二人一起吃了顿晚饭,简单的军中蒸饼散子与果酒羊汤。获得了大功的安大将军也破例受邀在席,裴行俭很是喜欢这个耿直又侠武的大姑娘。
“裴公,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没来得及。”薛绍道,“此次北援朔州,带兵的不是李仙童吗,怎么又换成你老人家了?”
裴行俭笑了一笑,说道:“你们这些小子也不分个地点时势,在前线边塞这种地方也敢闹出内乱。我在后方听闻李多祚与数百卫士被李崇义下了狱,前来执人的新任并州大都督府法曹李仙童,当时我心里就有点焦急与恼怒了。前方将帅失和自相争斗,得益的只能是敌人。因为李仙童有李崇义这样的一个大靠山,我知道在前方没人能镇得住他,所以老夫把后方大部交给了副大总管唐怀壁率军继续前行,自己带了三千轻骑兼程快道的赶往朔州。这是一个临时的决定,没人知道,包括李崇义。半路上老夫就遇到了李仙童带着兵在那里走走停停、游山玩水。老夫一怒之下将他一脚踢回了并州,夺了他的三万人马飞奔朔州——这不你看,就连旗号都没换,还是他李仙童的并州大都督府旗号。”
“哈哈,裴公好威风!”薛绍笑道,“天地良心,我早就知道李仙童来了并州,也知道他不会放过我,可是我根本无意与他争夺,就是不想自相内乱让突厥人获利。可是他偏偏不放过我,还因为我而连累了李多祚与数百卫士。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必须去将它处理好了。”
裴行俭略微点了点头,表情挺严肃,“李多祚的事情,老夫尚未知晓详情,个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你先说来。”
“好。”薛绍便将自己从加入三刀旅一起北巡刺探敌情,到程务挺半道上救了他一起返回并州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跟裴行俭详细的说了。还有他奇袭黑沙回来以后程务挺对他说的那些,关于李仙童要来朔州抓他、以及延俄出兵救援朔州的事情,都一起说了。
听到这些,裴行俭的表情越来凝重,“将帅失和自相倾轧,这是兵家大忌、军国之危!李仙童那个黄毛小儿公报私仇要对付你,尚且是小事;李崇义身为封疆大吏,怎能在这样的时候使出这种卑劣的伎俩,害得程务挺一军人马死了个尽绝呢?……李崇义以往也曾颇有功绩与名望,不是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这一次,他真是太令老夫失望了!”
“裴公,我觉得李崇义已经把我和恶来将军看做了一伙,就想趁朔州兵危、借突厥人的手害死我们。天可怜见,我奇袭黑沙侥幸成功了,突厥人没有再猛攻朔州中途退了兵。”薛绍说道,“若非如此,我就算抓到了俘虏,也在茫茫的戈壁之上无家可归早晚性命不保,程务挺也必然死于突厥人之手。这一招,太阴狠了!偏偏到了程务挺的军队打到精光的时候,李崇义又假装派了援军来,领军的还是程务挺的儿子程齐之。其心更是狡诈阴毒,万一朔州兵危,程齐之与程伯献带来的人马很有可能一起战死;万一朔州之危得解,李崇义便是大可为自己开脱了——他派了援军,派的还是程齐之率领,儿子当然是救父心切,这也显得李崇义是救人心切。他这一手很有为自己开脱罪名的强大说服力!”
“李崇义这个人还是很不简单的,极有谋略。皇帝陛下委任他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实际行使大都督的权力,这就像当年重用李愗功(李勣)一样,是在重用李崇义,委以河北半壁江山的军政大权。”裴行俭说道,“这些年来,李崇义也一直都干得不错,深受皇帝陛下的信任,在皇族宗室里面也有了很高的威望。但是临老了怎么犯下这种糊涂,干出危害军国、陷害将士的蠢事?!……老夫,痛心疾首!”
“裴公,此次我回并州,打算想办法将李多祚与那几百卫士救出来。”薛绍说道,“李多祚是无辜受殃,那几百卫士虽然犯过错,但也曾与突厥人死战血战,保境护民有功。如果被军法一刀杀了,那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啊!”
“你放心,李仙童那个黄毛小儿还没有那么大的狗胆,敢杀几百卫士。更不敢真的对李多祚下什么黑手。”裴行俭说道,“他那就是使的一个引蛇出洞之计,想把你逼急了将所有的罪过扛到自己的肩膀上,那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知道。”薛绍点点头,“李仙童的矛头当然还是对准的我,不是真要收拾李多祚和那几百个与他不相干的卫士。当时我的身份只是代旅帅承誉,李仙童明明知道我的确实身份,还装聋作哑要把我抓回去,加治我一个冒充皇族的大罪。这种小阴谋小伎俩,真是有够天真和幼稚的!愚蠢!”
“当时你运气好去了黑沙,没有被他抓到。如果当时你人在并州或者在朔州被李仙童抓了,他宣读军法明正典刑,认定你是冒充的薛绍,不问情由当场一刀把你杀了,你找谁申冤诉苦去?”裴行俭微眯一下眼睛,说道:“要明着来争斗,李仙童当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他的这种小阴谋和小伎俩,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也是足以害死人的!——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承誉啊,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
“多谢裴公教诲,我记住了。”薛绍拱手拜道。
“大敌当前,内部不能失和。”裴行俭说道,“此次你去并州,不要去多管李多祚与那几百卫士的事情。老夫会亲自过问,但保李多祚和那些人没有事,你绕道避开,以免将事态激化。”
“好。”有了裴行俭这样的承诺,薛绍也算是放了心。毕竟李仙童真正要对付的不是李多祚与那些卫士本人。现在他的阴谋与伎俩已经败露,当然是犯不着跟裴行俭这样的大佬死磕到底。就算他敢,李崇义也不会准许。
再者,以李仙童阴柔诡诈的性格,一但裴行俭施压,他也应该会果断的服软放人。
“来人,去将魏元忠请来!”
少顷过后,魏元忠来了。同是讲武院出来的人,此前身为监察御史的魏元忠,被裴行俭留在身边,做为专管查察军队风纪的行军马司听用,算是量才度用、委以大权。
在所有的讲武院学生当中,魏元忠最是少年老成。早年他就才名远扬,但是一直性情恬淡无心官场,偶遇高人得授《九州设险图》,这是一部关于军事地理的巨著,记载了九州天下各个用兵险要之地,教人如何注意地理文水,如何有利的排兵布阵。魏元忠对此极感兴趣,从此他四下游学遍历名川大山,几乎对天下所有的军事要塞与古今战场了然如胸。学成之后魏元忠才参加科举入仕,虽然一直都做的御史这一类文官,可是他在军事上有着极高的素养。
裴行俭对魏元忠在军事地理上的真知酌见和在军事方面的天赋,颇为器重。
“魏元忠,你去一趟并州,把李多祚下狱一案查上一查。”裴行俭言简赅也不多说,直言道,“一切秉公而办,即可。”
“是。”魏元忠拱手应诺,这是他的本职。
饭局已罢,薛绍等人离开了裴行俭的住所。
“魏兄,正巧我也要去并州,不如同行吧!”薛绍道。
“好,魏某求之不得!”魏元忠拱手笑道,“久别重逢,一直想与薛公子及讲武院的兄弟们叙一叙旧,现在总有有机会了!”
“那就明日辰时出发,我会叫人来约会魏兄!”
“好!”
薛绍心想,现在大敌当前,我不会把李仙童和李崇义怎么样。但是战争总有结束的时候,我不想跟他们争斗,但他们却始终不肯放过我,时刻都想置我于死地。前次李崇义扣了牛奔和我发来的求救信,还要杀牛奔灭口,然后不派兵马前去救我们,这就已经很歹毒、触犯了律法底线了。这一次更是过份,想要把我和程务挺一起收拾了,害得朔州危急、一万多朔州军将士为他的阴谋而殉葬!
李仙童,此贼不死,我薛绍永无安宁与太平!
李崇义,此贼不死,何以告慰那些热血将士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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