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日之后,依然没有任何有利于武媚的证据出现,而她泰然自若,也没有叫苦叫冤,反而跟狱卒洽谈融洽,甚至还跟女狱卒探讨育儿心得。
朝堂之上,大臣们几乎是一边倒,认为武媚理亏,根本没有任何借口,所以心甘情愿认罪,理当处死。
袁紫烟虽然心急,但一直是沉默不语,对此并不表态,最为纠结的还是李治。连日熬夜让他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武媚是杀人凶手,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所有人都能洗清嫌疑,但纵然如国师手眼通天,竟然也无法替她说情。
散朝之后,袁紫烟还是找到了李勣,坦言道:“茂公,我相信武媚是无辜的,她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
“我也相信。”
李勣的回答让袁紫烟微微一愣,开口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紫烟亲手调教之人不会有错。”李勣一脸认真,接着又说道:“此事确实因中宫而起,但却不是皇后和魏国夫人动手,想必是另有其人。”
“我也这么想,而且这人的立场很奇怪,应该和皇后以及武媚都有仇,难道说是后廷哪个胆大妄为的嫔妃不成?”袁紫烟分析道。
“也不像,后廷最后实力者当属萧淑妃,但其眼下与皇后为统一联盟,不会轻易出手。”李勣分析道。
“可是那是之前,如今皇后想要立其他皇子为太子,萧淑妃还有必要对她那么好吗?”
“紫烟所说不是没有道理,然而其不足以此为借口,杀人嫁祸。”李勣想了想说道:“紫烟,想必这里面会有惊天秘闻,若是武媚不保,你也不要深陷其中,我自会派人在宫外打探,看谁最近出宫皇宫最为频繁。”
袁紫烟对此表示感谢。分开之后,心情却十分沉重,武媚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哪有眼见女儿受难。而坐视不管的道理。也许李勣并不能理解这份感情 ,但是他的话还是提醒了武媚,那就是出入皇宫相对自由的人最有作案动机。
而且还是与皇后和武媚都有仇的人,因为刘氏之死,不管是谁遭殃。或者没有查明凶手证据不足,但二人也会成为被猜忌的对象。
当然,能在宫中自由行走者,非富即贵,这个还得向李治打听下最好。先前咱们说过,唐朝宫廷制度还不是太严格,自李渊起,颇有大家族的做法,所以出现后廷女子跟齐王勾搭的情况,而后玄武门兵变也是管理相对松散的严重后果。
虽然在后来唐太宗时期对此进行了细化规范。但由于太平年间,又是君臣一心的局面,后廷子嗣昌盛,也相对稳定,所以有很多考虑不到的因素在里面。
比如对于有随意出入皇宫特权的亲贵们,他们的心理和现代人一样,觉得自己身份高贵,是不屑在门岗登记的,而守卫也不敢强行滞留,一直都是任意而为。
在李治这一代皇帝。他又是个最重感情的,七大姑八大姨他叔他舅的,都有这个特权进宫一聚,所以秩序比较混乱。调查起来也有些费劲。
此时李治头上缠着布条,正呲牙咧嘴的躺在龙榻上哎呦,袁紫烟微微叹口气,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退出去,来到李治身边,轻声问道:“治儿。痛风病又犯了?”
“嗯,已经吃过药,但却不管用,疼痛难忍。”李治闭着眼睛说道。
“是心里更疼吧。”
李治这才勉强坐起身,黯然道:“义母,非是治儿心胸狭隘,只是武媚太让朕寒心。当初朕费了多大的周折才把她将感业寺接出来,甚至连义母都没有提前告知。皇后对她尚有恩情,武媚怎能恩将仇报呢?而且,她肚子里还怀着朕的孩儿,如果这个孩儿长大,又将是怎样的心肠?”
袁紫烟沉默不语,李治停住抱怨,安慰道:“义母,朕也并未放弃调查,但是武媚也需要配合,为何不说出当夜去向,哪怕是随意说出一个也可,总能给众人一个交代。”
“治儿,你对武媚能有这份心,我替她感到高兴。但是作为君主,万不可做事偏袒,有失公允。至于武媚,我虽知她有苦衷,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这几日也未曾去见她。眼下群臣逼得急迫,只给出了七日时间,再不行动,也许后廷之中就要再多一个冤魂。”袁紫烟黯然道。
“义母,媚姐姐性子倔强,你可否代朕去看看她,是否受到胁迫,还是根本不知情。”李治沮丧道:“不瞒义母,朕也派人去看过她了,但是她只是捎来一句话,希望能生下孩儿后再去死。”
“这次绝对不是武媚的拖延之词,是真做好赴死的准备了。”袁紫烟微微皱眉,回到正题:“治儿,事发那几日,宫中都有谁来过?”
“朕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那几日宫中准备了几场家宴,在宫中留宿者也不少,实在是不好说究竟是何人趁乱动手。”
“女眷,年轻有地位的,而且平日胆子还大点儿的都有谁?”袁紫烟又问道。
李治认真想了想说道:“有七姐巴陵公主、一品诰命夫人若干,对了,还有高阳。”
袁紫烟微微蹙眉,点点头,嘱咐李治好好休息,然后起身告辞,之后将这个重要信息火速传递给李山,让他在宫外有重点的调查这几个人。
随后,袁紫烟到底来到了牢房去探望武媚,随身还带了一瓶自酿的果酒。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咯咯的笑声。
“武昭仪,原来国师这么有趣!”
“是啊,武昭仪,再讲讲国师的故事给我们听吧?”
“还有一次啊,我嘴馋,减肥期间多吃了几块肉,愣是让义母把我赶出去,围着御花园跑了一圈,累得我是满头大汗,很多人都停下脚步观看。”武媚笑着:“外人看来,义母这是要害我呢,其实是为了我好,保持体型。”
“订餐定量,多加运动,我也要这么做。”
“哎,可惜我都这么胖了,知道的晚了!”
说完,又是一通大笑,等袁紫烟阴沉着脸走进来,两位女狱卒才连忙起身,给袁紫烟行礼。
“国师大人。”
“看好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我与武昭仪有话要谈。”袁紫烟冷冷吩咐道。
两位狱卒连忙唯唯诺诺答应,但是怎么看此事的国师都不像武媚口中形容的那样和蔼可亲,殊不知多年的争斗让袁紫烟的一颗心也开始冷静下来,很难起波澜。
“义母,今日风大,怎就穿如此单薄前来?”武媚连忙挪着笨重的步伐过来搀扶袁紫烟。
“现在也懂得天文了,在这牢狱之中也能知道天气情况?”袁紫烟轻轻一笑。
“是这上面的小窗子告诉我的,每当这个时辰就该有阳光照进来,在这个角落可以照到太阳。义母曾经说过,要多沐浴阳光则有利于胎儿成长。”武媚展颜一笑。
哼,袁紫烟甩开武媚的袖子,不悦的说道:“我只道你没心没肺,竟然还知道自己身为人母。武媚,你到底是否有冤情,如实说来可饶你不死,否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武媚大吃一惊,喃喃道:“我腹中孩儿还未出世,难道陛下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死武媚吗?”
“谁会在自己身边留一个杀人恶魔!”袁紫烟说道:“武媚,你既然说不出自己当夜的去处,又不承认自己杀了刘氏,你真的以为仗着我跟陛下的宠爱,就可以容忍你无法无天,伤天害理吗?”
“义母息怒,宝莱绝非此意。只是,只是……”
袁紫烟见状放软了口气,扶住武媚的肩头,好容易长了几斤肉又瘦了,还不如之前显得圆润些,也是十分心疼,柔声道:“宝莱,不管是什么压力,你尽管告诉义母,甚至我都有权利在得知你是冤枉之后,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说吧,宝莱,快说出来。”
“义母!”武媚泪流满面,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哽咽道:“宝莱命薄,但求陛下能留下这个孩儿的性命,只要孩儿生下,宝莱立刻自尽,绝不食言!”
“这个孩子见证了不堪之事,也许陛下不想留下他。”袁紫烟有些绝望了,这个武媚还真是倔强,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真有打她几巴掌的冲动。
武媚瘫软在地上,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肚腹,哽咽道:“义母,宝莱求你了,这个孩子也相当于是你的孙孙,难道你真的忍心他还没有出世就被我带走吗?”
“孩子只有跟着母亲才会安全,宝莱你放心吧,我会给孩子多准备几套衣服,到时候给你烧掉。”袁紫烟不为所动。
武媚承受不住,终于失声痛哭起来,外面两个狱卒听到动静,却不敢冒然进来,纷纷在外猜测,不像是好事儿啊。
“义母,我该是怎么个死法?”武媚露出凄惨的笑容,几根干草还夹在在发丝之中,竟然一心赴死,甚至都不顾及自己腹中孩子。
“天底下没有如此狠心的母亲!”袁紫烟简直不敢相信,愤怒的向后招手:“来啊,将酒端上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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