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滨笑着回道:“会有机会的,山德罗,我会经常光顾你在金山开办的赌场,不管输赢,你总是要陪我喝两杯不是?”
山德罗放声大笑,并主动张开双臂拥抱了曹滨。“汤姆,能和你做朋友,是山德罗这一生以来最开心的事情。”
曹滨也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并道:“我也一样,山德罗,很长时间,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高兴过。哦,山德罗,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西蒙马修斯,他是我的朋友,希望你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山德罗耸了耸肩,道:“西蒙马修斯并不是甘比诺家族的人,我无权处置他!汤姆,请你告诉他,忘掉之前的事情吧,如果他也喜欢在赌场玩上几把的话,山德罗甘比诺的所有兄弟都会对他敞开怀抱表示欢迎。”
一场交易化解了一场战斗,而这场交易对双方来说都是相当满意,曹滨甩掉了犹如鸡肋一般的赌场生意,并将枪打出头鸟的风险转嫁给了山德罗,而山德罗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金山赌场生意,并可以以此契机逐步扩展自己在金山的势力范围。皆大欢喜的局面下,没有哪一方会考虑到做为这场交易筹码的耿汉的委屈。
可怜那耿汉被蒙在鼓里,不单忙碌了近乎一整夜,直到黎明时分才赶回来合了一会儿眼,还要在一大早就得起床去实施他的计划。
七点差一刻,耿汉见到了山德罗,毫不知情的耿汉仍旧沉浸于自己的计划当中:“早啊,山德罗,今天对我们至关重要,我需要你的全力配合,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晚些时候,你便可以接手金山的赌场生意了。”
山德罗开心回道:“是的,汉斯,今天确实很重要,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取得成功,我期盼着接下金山赌场生意的那一刻。”
耿汉不明就里,还在为山德罗的积极态度而感到欣慰。“山德罗,今天我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帮助我实施计划,我想,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么?”耿汉掏出了烟来,他并没有一大早就要抽烟的习惯,但一夜几乎没睡,他必须依靠尼古丁的刺激来保持精力。
山德罗严肃道:“我当然会支持你,而且是全力支持,汉斯,今天我将亲自带队,辅助你完成你的计划。”
耿汉激动道:“那太好了!山德罗,等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目标,我一定陪你好好喝上几杯。”
耿汉租了三辆卡车,一辆拉着他实施计划所需要的各种工具材料,另外两辆载着山德罗的四十多手下兄弟,浩浩荡荡杀向了那座废弃矿场。
烟土可燃,因而怕火,毁掉那些烟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点把火给烧了。可是,那批烟土存放于几乎密不透风的废弃巷道中,要么烧不起来,要么烧起来的话就难以扑灭。因而,耿汉采取的是另外一种办法,引水灌注,并加入石灰。
这种办法的优点在于可控性比较强,想终止行动的话,只需要切断水源即可,但缺点就是太过复杂繁琐,但是一个引来水源就够一大帮人忙上一两个小时的了。
山德罗始终没有过问耿汉的计划,一开始是不想过问,而眼下,则是不需要过问。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便可以抵达目的地,而当他们到达的时候,相信曹滨的人已经等在了那边。他只需要再看上十几二十分钟的热闹,那曹滨便可以处理完耿汉,而那时,便是他山德罗甘比诺接手金山赌场生意的时刻。
八点差五分,三辆卡车依次停在了矿场巷道前的空地上,耿汉跳下车来,招呼山德罗的手下弟兄道:“兄弟们,辛苦了啊,都听我的安排,等忙完了,我请各位吃大餐!”
可是,耿汉的招呼并没有得到积极的响应。
耿汉来不及纳闷,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董彪的声音:“哦,汉斯先生,你好啊,自打船上一别,也有小一个月没见面了,你明显瘦了,精神状态也差了许多,真是辛苦你了。”
董彪声音响起的时候,耿汉陡然一惊,他没有急于转身观看董彪的位置,而是先以余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两侧环境,看过之后,耿汉不由心中一凉,很显然,这四周已经被安良堂所包围,至少有几十名枪手在各自的埋伏位置上等着他。
“山德罗,你竟然出卖我!”一时寻求不到逃走机会的耿汉将怒火发泄到了山德罗的头上。
山德罗跳下车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汉斯,你不能这样污蔑我,我只是配合你来完成你的计划,除此之外,我又做了些什么呢?”
耿汉咬了咬牙,道:“那好,那就让你的兄弟拿起武器,和安良堂拼死一战!”
山德罗摇了摇头,回道:“不,汉斯,我不能下达这样的命令,我们之间达成的约定是等安良堂和比尔莱恩两败俱伤后我帮你来收拾残局,我并没有承诺你要跟安良堂决一死战。汉斯,请原谅,我不会让我的兄弟白白送死的。”山德罗说着,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招招手,带着他的四十余名弟兄退到了一旁。
耿汉只得转过身来,面对董彪。
董彪扛着他那杆毛瑟98步枪,若无其事地立于二十米开外,这个距离,任由耿汉有多大的能耐,也决然伤不到他,而他,却能在一秒钟之内,连着向耿汉招呼了至少三发步枪子弹。
董彪身旁,罗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死死地盯住了耿汉,他的左右掌心中扣紧了两柄飞刀,只待那耿汉稍有异动,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将飞刀射入仇人的胸膛。
耿汉明知道自己已然身陷囹圄,却仍是不慌不乱,缓缓摘下了背上的背包。
董彪立刻端起枪来,喝道:“再动一下我就开枪!”
耿汉瞥了一眼董彪,眼神中不尽鄙夷之色,他拉开了背包拉链,拎起背包底角,将背包中物品全都倒在了地上。“董二当家的,我知道你们最想得到的是什么,相比我的性命,你们可能更想得到的是那枚玉玺。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身上就这么一个背包,包中却没有那枚玉玺。开枪吧,董二当家的,枪声一响,咱们一了百了,岂不痛快?”
董彪怒道:“你他妈当我不敢开枪?”
话音未落,枪声已然响起,只是,那一枪并未对准了耿汉,而是击在了耿汉脚前一拃远的地上。
耿汉纹丝不动,脸上的不屑神情更加浓烈:“董二当家,我知道你们安良堂财大气粗,浪费几颗子弹无足轻重,可我想说的是,你就不觉得丢人吗?端着杆步枪吓唬我这个手无寸铁之人,能算是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董彪笑道:“哟哟呵,这话说的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呢,那你说吧,怎么样才是英雄好汉的做为?”
耿汉深吸了口气,道:“放下你手中的枪,和我单挑对决,赢了我,我自然将玉玺双手奉上,并任由你处置。”
董彪耸了下肩,似笑非笑,道:“那老子要是输给你了呢?”
耿汉淡定回道:“放我走!”
董彪大笑道:“这他妈哪是什么英雄好汉的做为呢?这他妈分明是痴呆蠢货的白日做梦!姓耿的,老子告诉你吧,老子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什么英雄好汉,老子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持强凌弱仗势欺人,你他妈想单挑是不?可老子偏要给你玩一出群殴大戏。兄弟们,有谁想教训这狗日的?站出来,打个招呼!”
罗猎率先向前迈出了一步,八个方向,各有数名安良堂弟兄现出身来。
“怎么样?姓耿的,你他妈是英雄,你他妈是好汉,你他妈给老子来一个铁臂扫**如何?只要老子揍你揍得开心,当一回奸人也没啥大不了。”董彪笑呵呵调侃着耿汉,那杆步枪却始终未能放下,依旧瞄准了耿汉的方向。
耿汉自知已是难逃一死的结局,索性豪气大发,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能赚一个的心理,向前迈出了两步,拿了个起手式,沉声喝道:“来吧!我耿汉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安良堂的弟兄们却是纹丝不动立于原地,像是在街上看卖艺人表演一样看着耿汉。
那耿汉一个起手式摆了足足有一分多钟,却不见对手上来,只得悻悻然收起了姿势。“董二当家,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董彪始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瞅着耿汉,慢悠悠回道:“打啊!怎么能不打呢?这不正在打吗?你没觉得我安良堂弟兄的目光都像是两把快刀一般在你身上切来割去吗?”
罗猎对耿汉的恨超过了任一人,起初只想着痛痛快快地手刃了仇人,但随后便被董彪改变了心思,觉得像这样戏弄一下仇人也是相当不错的感觉,于是便跟在董彪后面调侃道:“姓耿的,你见过猫捉老鼠吗?你说,有哪只猫儿在捉到了耗子后会一口咬死呢?不玩够,不玩到肚子饿,它是绝对不会咬死耗子的。现在你就是那只耗子,耐点心吧,陪我们好好玩玩,等我们玩够了,玩累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死去喽!”
耿汉暴怒道:“你们简直就是一群腌臜泼皮!士可杀而不可辱,姓董的,姓罗的,有种就下场来跟你耿爷比划比划,看你耿爷是怎样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的!”
董彪呵呵笑道:“这不正在比划吗?你要是觉得不刺激,那就给你来点刺激的好了!”那董彪阴险一笑,枪口一压,便扣动了扳机。
“砰——”
耿汉登时抱住了右脚翻滚在地上。
江湖上的好汉确实不少,挨了一刀却面不改色的大有人在,但吃了颗枪子还能镇定自若的却基本没有。这枪子若是打在了躯干上没伤到骨头的话,或许还有那么寥寥几个真正好汉能做到咬着牙硬撑下来,但这脚掌上却全是骨头,一颗手枪的子弹都能将一只脚掌打废,更别说那比手枪威力大了数倍的步枪子弹了。
饶是那耿汉自认为自己有多英雄有多好汉,仍旧是吃不住疼痛而痛苦翻滚哀嚎。
“窝靠!好端端的枪怎么说走火就走火呢?”董彪竖起枪来,左看看右看看,露出了一脸的坏笑,并扔给了罗猎一把左轮:“小子,把你飞刀先收起来,这种人,不配享受你的飞刀,还是赏他两颗花生米吧!”
罗猎收起了飞刀,握着左轮,再向前迈出了一步,肃容道:“耿汉,咱们新账旧账攒了不少了,今天是不是到了该彻底清算的时候了?刚才彪哥的那一枪,是为纽约顾先生出口恶气,接下来的这一枪,是我代师父惩罚你!”
“砰——”
左轮的枪声显然比不上步枪,但也足以令耿汉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另一侧的肩膀。
罗猎再向前一步,冷冷道:“我大师兄为人善良,忠厚老实,你却要挟他做了你的内机局线人,害得我大师兄差点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这罪行,值不值得再挨一枪?”
“砰——”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手抖,这一枪只是打中了耿汉的大腿,却没伤到他的骨头。
耿汉身中三枪,却没疼得昏过去,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应对道:“来呀!杀了我呀!杀了我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玉玺的下落了!”
罗猎冷笑道:“不杀你,你又会告诉我们玉玺的下落吗?”
董彪叼着香烟扛着步枪踱了过来,笑道:“姓耿的,想求饶的话,就明说,别拐弯抹角的,会折损你英雄好汉的形象的!”
耿汉目眦欲裂,咬牙吼道:“姓董的,我耿汉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董彪委屈道:“你这人也忒他妈不讲道理了吧?老子才打了你一枪,那小子却干了你两枪,你不恨他,却反过来恨我,天理何在?还讲不讲公道了?”
罗猎道:“差不多了,彪哥,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带回堂口吧,西蒙还等着呢!”
董彪招了招手,叫过来了两名堂口弟兄,架起了耿汉。“你俩跟罗大少先回去,彪哥留在这儿等着比尔莱恩先生。”
罗猎迟疑道:“彪哥,我也要留下来!”
董彪轻叹一声,道:“兄弟啊,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杀人报仇,也得一个个来!那耿汉挨了三枪,挺不了多久的,你啊,还是赶紧回去吧,跟西蒙两个,一人捅他几刀,先给艾莉丝送上一个祭品再说。”
罗猎不依,道:“耿汉该死,但他毕竟不是直接杀害艾莉丝的仇人,让西蒙捅他几刀就够了,我要留下来等着那个黛安。”
董彪无奈道:“留就留呗,反正彪哥也管不了你了。”
罗猎不愿回去,董彪只得再多叫了两名兄弟,将耿汉扔到了车上,驶回了堂口。
处理完耿汉,董彪将步枪丢给了罗猎,然后迎向了躲在一旁的山德罗他们。
“哦,我的马菲亚朋友们,你们等着急了吧?我叫杰克,是汤姆的兄弟。”离老远,董彪便张开了双臂,一是向山德罗他们表示了他的热情,同时也是向对方表示他没有武器。“汤姆他还有些麻烦事要处理,他委托我向你说声抱歉。”
山德罗明显一怔,急道:“汤姆是什么意思?”
董彪上前拥抱了直挺挺的山德罗,笑道:“我的朋友,你不必怀疑汤姆的诚意,他虽然没来,但他让我为你带来了这些玩意。”说着,将手缓缓地伸进了怀中。
山德罗陡然紧张起来,但仍旧是一副淡然神态,不过,他的兄弟已然按耐不住,拔出抢来,对向了董彪。
董彪面带微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沓纸张,在山德罗面前晃了晃,道:“金山一共有八家赌场,安良堂拥有其中的五家,另三家也占了一些股份,汤姆已经在转让文件上签过了字,山德罗,我现在正是恭喜你,从现在开始,你将拥有安良堂之前所有的赌场生意。”董彪说完,将手中那沓纸张递给了山德罗。
山德罗接过那沓纸张,展开后仔细看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显。“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拿着枪对准我的朋友?”山德罗一边训斥着自己的手下,一边张开双臂,重新拥抱了董彪:“杰克,我昨晚跟汤姆见面的时候,你手中的那杆步枪应该一直对准了我,是吗?”
董彪直言不讳笑道:“请原谅,山德罗,在你和汤姆的交易没达成之前,你可是我们安良堂的头号劲敌,我要为汤姆的安全负责,我不得不这样对你。”
山德罗放纵大笑,道:“能被你们作为头号劲敌,我感到非常骄傲,杰克,谢谢你的坦诚,我喜欢你的直白。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昨晚交易的时候,汤姆说他想得到汉斯的目的有一项是为了玉玺,可是,今天我看到你的处理方式,似乎对那玉玺并不感兴趣,杰克,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董彪回道:“如果我的解释不能使你解除困惑的话,我想,你一定会对这场交易产生疑虑,是吗?山德罗。”
山德罗点了点头,道:“我是一个喜欢坦诚对待朋友的人。”
董彪笑道:“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山德罗,你相信命运的说法吗?”
山德罗道:“虽然我并不相信,但我知道,有很多人是相信命运的。”
董彪道:“个人有个人的命运,国家有国家的命运,在我的祖国,将国家的命运称作了龙脉国运,而耿汉手中的那枚玉玺,据说就承载了大清朝的龙脉国运。可是,汤姆和我的朋友们却立志要推翻大清朝的统治,所以,就不能让这枚玉玺重新回到大清朝的手中。换句话说,只要那枚玉玺依旧留在美利坚共和国,对汤姆和我来说,就等于达到了目的。山德罗,不知道我的解释能否让你解除困惑呢?”
山德罗点了点头,道:“我听懂了,谢谢你,杰克,不过,我并不能理解你们的这种行为,杰克,你告诉我,做这种亏本的生意,你和汤姆就不心痛吗?”
董彪的神色暗淡了许多,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山德罗,实话实说,你手中拿着的这些个赌场生意,每天可以为我安良堂带来近两千美元的收益,把它转让给你,要说不心痛,你会相信吗?”
山德罗耸了下肩,道:“所以,我才向你提出了疑问。”
董彪淡淡一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没有了赌场生意,我们安良堂还可以做点别的生意补回来,但我们要是没有了家国情怀,岂不是形同行尸走肉么?所以,这交易划得来!”
山德罗道:“我懂了,就像我们马菲亚一样,只要是为了西西里,我们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杰克,谢谢你不厌其烦帮我解除了困惑,我很喜欢跟你聊天,但今天不行,我想,比尔莱恩先生就要赶来了,你会忙着接待他,所以,我们就先告辞了。”
董彪道:“是的,山德罗,如果比尔莱恩先生看到了你们仍然在场的话,他很可能会拒绝和我交流的。”
对比尔莱恩来说,那批货便是他的生命,甚至,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因而,在抵达金山之后,比尔莱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那批货。
之前向金山调集货物的时候,比尔莱恩就知道汉斯将货储存在了一座废旧矿场中,因而,寻找起来并不像安良堂那样艰难。找到了货物之后,比尔莱恩才稍稍定心,开始思筹对策。他并没有将汉斯放在眼中,虽然汉斯在过去的五年时间中多次向他证明了自己的非凡能力,但是,汉斯的心思过于集中,以至于在这五年中始终处在穷困潦倒的境况中,若非是他比尔莱恩的资助,恐怕那汉斯连饭都吃不饱。
没有财力,必然就没有势力,一个人的能耐再怎么大,最多也就是搞搞暗杀之类的小活,像这种涉及两千吨货物的大事,没有足够的势力和实力,那么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比尔莱恩忌惮的只是安良堂。
汉斯在行动之前没少跟比尔莱恩灌输过安良堂的潜在威胁,因而,他对金山安良堂的情况颇为熟悉。曹滨无疑是安良堂的大脑,而董彪则是安良堂的双拳,若是能除掉此二人,那么,安良堂也就成了个空架子。将曹滨送进监狱的计策大获成功,但在除掉董彪的环节上出现了意外,鬼知道那天董彪这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演了一出中枪身亡的闹剧,彻底打乱了比尔莱恩的部署。
比尔莱恩只能重新调整计划,在局势不明之前先将安良堂放置一边,借这个时间转而来搜寻汉斯的下落。也正因如此,比尔莱恩才决定收回黛安和戴维这一队人马,加强自身的实力,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将汉斯逼出来。
其中,必不可少的便是对藏货地点的监视。
董彪带着安良堂的弟兄在那座废旧矿场布下埋伏的时候,比尔莱恩的人已经看到了,并迅速分派出人手向比尔莱恩做了汇报。对董彪的重新出现,比尔莱恩到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对董彪的意图,他却是困惑不解。之后没过多久,手下人再传来信息,说汉斯出现,带了四十余壮汉乘坐三辆卡车奔着藏货地点去了。
比尔莱恩登时惊喜,他以为,安良堂与汉斯之间的一场火并即将开始。
于是,比尔莱恩火速集结了自己的队伍,分成了三支力量,向那座废旧矿场靠拢过去,打算埋伏在外围,等那双方火并之后,自己一方再现身打扫战场。
路途中,便听到了枪声,可是,那枪声一共也就响了三下,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待比尔莱恩接近那座废旧矿场的时候,三辆卡车迎面驶来,卡车上载着的显然是汉斯带去的人,只是,提前一步躲到了路旁的比尔莱恩似乎在车上并没有见到汉斯。稍一犹豫,那三辆卡车呼啸而过,在追还是不追的问题上比尔莱恩又是一个犹豫,那三辆卡车便已然消失在了漫天尘土中了。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比尔莱恩的预料,他想到过两败俱伤的结果,也想到了其中一方脆败的结果,唯独想不到双方只开了三枪便各自撤离的结果。
就在比尔莱恩困惑万分拿不准下一步何去何从之时,矿场方向冒出了滚滚浓烟。
比尔莱恩心中陡然一凛,难不成留下来的安良堂要烧了那批货不成?
情急之下,比尔莱恩来不及过多考虑,急忙率领手下冲向了那座废旧矿场。
距离那矿场大门尚有二十余米之时,突然响起几声枪响,其中有两枪还打在了冲在最前面的戴维斯科特的脚下,扬起了一小片尘土。
“都给我停下来,谁敢再往前一步,别怪我手中的步枪不长眼睛!”矿场空地的另一端,现出了董彪和罗猎的身影。
这便显示出了地头蛇的优势,距离二十米以上,手枪便不再是长枪的对手,而距离超过了三十米,董彪手中的一杆长枪可以完胜比尔莱恩的数十把手枪。比尔莱恩也不是不能配备长枪,但长枪的携带及运输实在是有些麻烦,而在当地购买的话,又担心会暴露了身份。
“阁下就是安良堂的杰克,对吗?”比尔莱恩喝止了手下,站到了队伍的最前端,朗声道:“我与你安良堂从未有过恩怨,而你守着的那批货原本就属于我比尔莱恩,杰克,我想安良堂成名已久,总该守些江湖规矩吧!”
董彪直接骂道:“放屁!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还能说出从无恩怨的话来?我问你,我们老大汤姆,是谁把他送进的监狱?”
比尔莱恩耸了耸肩,回道:“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杰克,如果你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的话,请你拿出证据来。”
董彪吐了口痰,道:“我呸!这老货,还真他妈无赖。”骂人的话,还是母语用的顺溜,再加上董彪有着跟罗猎说话的意思,因而用了中文骂完了比尔莱恩,再对罗猎道:“接下来你上,就一个底线,拿他女儿来交换这批货,不然,立刻毁了这批货。”
干枪仗,董彪是把好手,干嘴仗,那董彪更是个高手,然而,董彪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罗猎,这倒不是为了锻炼罗猎的干嘴仗的能力,而是他需要宁心静气端枪瞄准,不能给比尔莱恩留下强攻的机会。
罗猎挺身而出,喝道:“比尔莱恩先生,既然,你说了我身后的这批货原本就属于你,那么,你是不是应该承认汉斯就是你的人呢?”
比尔莱恩道:“他曾经是我的人,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曾经,但现在他背叛了我,便已经不再是我的人了。不过,他偷窃的我的货物总该要还给我,那货物就在你们的身后。我不想袒护汉斯什么,事实上,我也想杀了他,所以,你们想如何处置汉斯,无需跟我打招呼,我想要的只是这批货,我不想跟你们发生任何矛盾。”
罗猎以汉斯为由,挖了一个小坑等着比尔莱恩,但比尔莱恩的回答却是滴水不漏,使得罗猎只能换招:“比尔莱恩先生,请你听清楚了,我们也不想和你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至于我身后这批货,我们也承认它属于你比尔莱恩先生,但是,我们之间有件事必须要解决,你的女儿,黛安莱恩,用印第安毒箭伤了我纽约安良堂的顾先生,害得他差点丢了性命,虽然救了回来,但今后的健康却无法得到保证,比尔莱恩先生,这笔账,你我之间该如何计算呢?还有,同样是你的女儿,同样是使用印第安毒箭,杀害了我的未婚妻艾莉丝马修斯,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比尔莱恩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了笑容,回道:“你叫诺力是吧?诺力,在你们的国家,父母与孩子可能一辈子都属于一家人,孩子的行为,父母始终要为他们担当责任。但这儿是美利坚合众国,你应该知道,美利坚的父母只会抚养他们的孩子到十八周岁,为他们担当责任十八年,再往后,孩子就会独立,父母便不再会为他们继续担负责任。黛安的行为是在汉斯的授意下进行的,如果触犯到了你们,你们完全可以去找她讨要说法,甚或将她送上断头台。而不应该向我来询问这个问题,更不应该让我来替她担负责任。你明白吗?诺力。”
罗猎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这比尔莱恩的回答可谓是有理有据有节,若想将之驳斥倒,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关键时刻,董彪再次出马,一声暴喝后,道:“少废话!比尔莱恩,我就跟你挑明了吧,想拿回这批货,可以,不过要拿黛安莱恩来交换,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见不到黛安莱恩,那你就等着跟你的这批货说再见吧!”
比尔莱恩举着双手做出了冷静的手势,道:“杰克,你的要求对我来说将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还好,你给了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要求,杰克,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在两个小时之内,不要对我的这批货做任何动作。”
说完,比尔莱恩带着一众手下,退到了后面约二十来米的有树木做掩体的地方。
戴维斯科特急切道:“莱恩先生,你不能将黛安交给他们,那样的话,黛安会被他们处死的!”
比尔莱恩笑道:“当然,即便我有这个想法,我也做不到,黛安已经上了开往纽约的火车,只有上帝才能在两个小时内将她送回来。戴维,我看得出来,你对黛安动了真情,这很好,戴维,黛安有了你的保护,她会安全很多。”
戴维斯科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等待?我们的另外两路人马已经到位,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从三个方向发起突袭,安良堂是绝对顶不住我们强大的火力的。”
比尔莱恩冷哼一声,回道:“现在他们的防范意识很强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会疲惫下来,到时候,我们获胜的把握不是更大些么?”
比尔莱恩不愧是只老狐狸,安良堂的弟兄们果真被他算计到了。莫说那些藏在暗处的弟兄,就连守在巷道口上的董彪罗猎二人,似乎都有些松懈。
董彪将他的毛瑟98步枪立在了一旁,在巷道口捡了块凸起的土堆坐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了香烟,点着了一支,双眼似乎也有些迷离,像是想瞌睡却又靠香烟死撑住不睡的样子。那罗猎更是过分,连打了数个哈欠后,干脆坐在地上靠着巷道口的墙壁上闭上了双眼,看模样,真像是睡着了一般。
董彪一支香烟抽完,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终于不愿再死撑不睡,向后仰倒了身子,合上了双眼。
这一切,全都看在了远处的比尔莱恩的眼中。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比尔莱恩立刻令戴维斯科特向两翼的部下发出了攻击的信号。
三队人马以三个方向同时向安良堂的阵地发起了海涛一般的攻击浪潮。
于此同时,像是正在瞌睡的董彪罗猎二人陡然清醒过来,却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姿态,一枪不发,刺溜一下便躲进了巷道之中。
更蹊跷的是,所谓的阵地似乎根本不存在,比尔莱恩指挥着三路人马都已经会师到了巷道口前的空地处,仍没有听到一声枪响。
“莱恩先生,我们,我们似乎中了安良堂的圈套。”戴维斯科特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向比尔莱恩说出了他的担忧:“我感觉,我们好像是被安良堂的人从外面给包围了!”
比尔莱恩有着相同的不良预感,但顾及脸面,一时不肯承认。“不,戴维,我更认为这是安良堂的杰克和诺力在跟我们故弄玄虚,他们两个躲进了巷道,即便安良堂的人从外面围困住了我们,但投鼠忌器,他们也不敢对我们贸然攻击。现在最重要的是攻进巷道中去,活捉了杰克和诺力二人。”
洋人也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比尔莱恩尚不知曹滨已然出狱,还道是那董彪便是安良堂目前的贼王,因而,做出这样的决策来,在某种程度上讲,应该是英明的。
只是,那巷道并不容易攻进去。
一是客观条件,外面明亮,而里面黑暗,董彪罗猎二人躲在里面看得清巷道口处往里面进攻的人,自然是枪响人倒,一颗子弹放倒一个敌手。但进攻的人却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能凭借着里面枪声出处,胡乱估计着方位,拼上几条人命,往里面放上一通乱枪。
二一个,便是准备工作的充分性问题。安良堂天不亮便赶来做了准备,在巷道中作业了坚固的工事,躲在工事中放冷枪,既惬意无比,又安全万分。而且,那工事中事先准备的枪械弹药可是不少,就算是五发子弹干掉一个,那比尔莱恩的手下也消耗不完三分之一的弹药。
“爽不?”打掉了外面的第一轮攻击,董彪放下了手中步枪,换了两把左轮。距离太近,步枪的威力已然无法显现,而且,步枪换子弹明显不如左轮快,因而,一杆步枪绝对不如两把左轮来的更加痛快。
罗猎干脆利落地回道:“不爽!你干掉了俩,我才打中了一个,爽个毛啊?”
董彪赔笑道:“彪哥错了,待会等他们再进攻的时候,彪哥悠着点,让你爽个够!”
罗猎叹道:“只怕滨哥不会再给我们爽一把的机会了。”
果然,罗猎的话音刚落,巷道外便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董彪的脸上登时布满了愠色,气鼓鼓冲着罗猎骂道:“你小子,简直就是个乌鸦嘴!”
攻击巷道失利,白白地伤了三名弟兄,比尔莱恩还在恼火中,那密集的枪声已然响起,眼睁睁看着身旁的弟兄哗啦啦倒了一片,那比尔莱恩在恼火之余更是惊恐,能在远距离之外向己方发起攻击,还能造成己方伤亡,那么攻击方所使用的武器必然是制式步枪,而安良堂绝不可能拥有那么多条制式步枪,即便是金山警察局,也拿不出如此猛烈的火力,唯一的可能,便是联邦军队参加了这场对他们的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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