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抵达了酒店的楼下,由于是深夜的关系,大街上并没几个人。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冰冷地说道:“商店还在开业,凌晨三点的时候再动手。到时候无论是保安还是商店都处于休息状态,目击者是越少越好。”
大家都是点点头,而我沉声道:“都睡觉吧,我设置了凌晨两点四十的闹钟。”
兄弟们都是说好,我便靠在了座椅上闭着眼睛。想要做事就要有很足够的精神,若是熬到凌晨三点半,那对我们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两点四十的时候被闹钟准时叫醒。大家都是醒了过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王天逸此时睡眼朦胧地说道:“后备箱里有泡沫盒,里边放着冰块和红牛。”
我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走下车,然后打开了后备箱。泡沫盒里的冰块还没有全部融化,处于冰水的状态。我给每人都分了一瓶,等喝下半罐之后,我只觉得头脑达到了最清醒的状态。李大元此时也拍了拍脑袋,感慨着说道:“听说这些提神饮料喝多了有激素,会影响发育。”
王天逸想了想说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你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怎么个发育。”
我们都是笑了笑,随后我严肃地说道:“都说了,办事的时候不要开玩笑。大元就在车里等着,我们出发。”
他们都是嗯了一声,我带着王天逸和秦忠走进了酒店。这里的服务员看见了我们也没当一回事,可能是将我们当成了酒店里的客人。我们乘坐电梯来到了朱雨所在的楼层,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我沉声说道:“天逸,立即去将门开了。”
王天逸点点头,随后直接在走廊上跑了起来。忽然,他身体一转。猛地撞在了朱雨所在的房间门口。只见那门顿时被轰然撞开,发出了一声巨响。与此同时,朱雨房间对面的保安室都是发出了声响,想必是那些保安已经被惊醒了。
“速度!”
我也猛地跑了起来,王天逸与秦忠立即堵住了保安室的门。而我冲进了朱雨的房间里,同时也是握紧了甩棍。
等进来之后,我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房间里边,竟然是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疯狂地在房间里搜寻着朱雨的踪迹,可房间里根本就没人。我连阳台和厕所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朱雨。
莫非……藏在衣柜里不成?
我皱起眉头,连忙走到了衣柜前。此时保安室里已经冲出了人,王天逸和秦忠两个庞然大物站在那儿,那些保安愣是冲不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了衣柜的门。同时身体往后走了两半,做出了准备战斗的姿态。
当衣柜被打开的一刹那,里边顿时传出了一阵恶臭。我惊愕地看着里边的场景,只见一个人正笔直地从衣柜里倒了出来,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发出了砰的一声。
这……
这不正是朱雨么!?
我浑身都是猛地抽搐了一下,一直让我们担忧并且不出门的朱雨,竟然是一具尸体!
难怪……难怪她可以忍受如此长久的寂寞,愣是不踏出房门一步!
朱雨已经全身腐烂,只能让人勉强认出这是她的尸体。此时王天逸和秦忠都是看呆了眼,与此同时,走廊上却是忽然响起了一道吼声:“警察!都别动!”
王天逸焦急地往旁边看了一眼,连忙对我吼道:“张哥!走!”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一下子完全空白了。此时我注意到,朱雨的大衣内侧好像有什么东西露了个角出来。我连忙伸手抓住了那东西,猛地往外一扯,带出了一堆血迹。
这些东西,竟然是几张照片。我忍着恶心,将照片塞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此时秦忠冲进来拉住了我的手,带着我往外边冲。
我疯狂地逃到了走廊上,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在走廊的两侧,竟然全都是警察在朝我们逼近!
有埋伏!
“跳窗!”
我惊慌地说了一声,连忙带着兄弟们回到房间里关上门,连忙就将窗户打开。这才一打开窗户,我却惊愕地看见楼下竟然冲出了很多个警察。他们都是掏出枪,警惕地对准了我们。
“张哥,跳啊!”
王天逸焦急地说了一声,我强忍着恐惧,连忙纵身一跃。等我跳下来之后,那些警察立即拿着手枪朝我逼近。他们用枪对准了我的脑袋,怒喝道:“警察!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你的时代已经完蛋了,张祥!”
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那个用枪指着我的警察,咬牙道:“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他紧紧地抓着枪,快速说道,“你因为涉嫌杀人、从事黑社会组织性活动,还有洗钱的嫌疑被捕。立即束手就擒。否则我有权利开枪,放下手中的甩棍!”
我紧握着甩棍,怒吼道:“你他娘的知道我是张祥,我的脑袋是你这种货色有资格用枪顶着的吗!”
他顿时一惊,连忙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而我握紧甩棍,猛地朝着枪口扑了上去,用力地朝着他的脑袋砸去。
“砰!”
随着一声枪响,我感觉到了腰部一疼,甩棍也是成功砸在了他的头上。他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而王天逸与秦忠也是跳了下来,此时此刻,李大元开着面包车横冲直撞而来,他怒吼着叫道:“张哥!我们中埋伏了,快走!”
“我他妈看见了!”
我气恼地大骂一声,连忙就朝着面包车跑去。此时又是几道枪声,秦忠连忙挡在了我的身后,推着我往前边走。他忽然痛苦地闷哼一声。我心中大惊,连忙扶着秦忠跳上了车。
我们连车门都来不及关,李大元就已经踩下了油门。王天逸被甩地飞了出去,他连忙死死地抓住了车门,在地上门跑了几下,我抓住他的手臂,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他扯上了面包车。
“将门关上!”
李大元焦急地大吼一声,我连忙将车门用力地关上了。而就在这时,街角忽然就冲出了几辆警车,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李大元看得焦急,连忙对我问道:“张哥……”
“撞过去……”我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狠狠地撞!”
“好!抓稳了!”
李大元咬紧了牙关,他猛地踩下了油门,正好撞在了最后一辆警车的车尾上。
刹那间,我们整辆车都是朝着旁边倾斜,害得我们险些翻车。李大元连忙将方向盘猛地一打。总算是让车稳了下来。他快速地开着车,焦急地跟我们说道:“张哥,秦忠,你俩是不是中枪了?”
我摸了摸疼痛的腰间,咬牙道:“没事,是擦伤,秦忠怎么样了?”
秦忠躺在车上,他痛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天逸顿时一急,他连忙将秦忠翻了过来。只见他背后有两个伤口,正在凶猛地往外边流血。
“妈的,忍住了……”我咬牙道,“赶紧开出去,先带他去救治。”
“去哪儿救治啊……”李大元咬牙道,“以往能去的医院,今天是肯定不能去的啊!”
我低吼道:“自己救治也行,现在先他妈的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出城!”
“好!”
李大元将油门踩到了底,飞快地在这个城市里快速行驶。我连忙捂住了秦忠的伤口,咬牙说道:“忍住了,很快就能给你处理伤口。”
“张哥,警车在后边追着我们……”王天逸沉声道,“怎么办?”
我转头看了一眼后边,只见后边警笛声大作,一堆警车在后边飞快地追逐着我们。我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上高速是不可能的,那边肯定会被封锁,妈了个逼的……先走国道,冲进大兴安岭里躲着。”
“好。”
李大元点了点头,咬紧牙关开着车。我坐在车上,脑子里还是一片乱麻。
怎么会这样……
一直让我警惕的朱雨是具尸体,而警方竟然已经在这儿设下了埋伏。现在的我们,简直就是插翅难飞!
“张哥……”秦忠握紧了我的手,他痛苦地哆嗦着,咬牙道,“别管我了,你们赶紧走。”
“别他妈废话了!”我怒吼道,“不是说了么,要走也必须一起走!你他娘的记清楚了,只要老子在这儿,你就别想死!”
秦忠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而我死死地咬着牙,在大脑内快速地捋着思路。
不能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乱!
为什么朱雨会死?为什么警方会早就在那设好埋伏?
如果朱雨没死,警方设好埋伏抓我,那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的犯罪证据全他娘在朱雨的手上,可现在连朱雨都死了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那个周海明杀了朱雨?
不可能啊……周海明可是个警察,他好端端地杀朱雨干什么!
我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了先前的照片,上面都是恶臭的血迹,大多照片都已经看不清楚了。我快速地查看着这些照片,忽然猛地一惊。
有一张照片上的情景极为熟悉,赫然就是上次我跟王天逸在大兴安岭走过的情景!
我紧紧地抓着照片。咬牙道:“天逸,你还记得我们找到神秘保险箱的那个地方不?你看看是不是这儿。”
我将这张照片快速地递给了王天逸,他看过之后,点头说道:“是。”
“不对劲……”
我喃喃道:“朱雨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你们知不知道她上次贩毒被池亚新抓的时候,地点是在什么地方?”
李大元连忙说道:“大兴安岭。”
“那是朱雨藏武器的地方……”我握紧拳头,惊怒道,“也就是说,这些是朱雨的犯罪记录!或者说,这些是朱雨自己拍下来的东西,因为她怕自己找不到那个保险箱。”
王天逸皱眉道:“张哥,这代表着什么吗?”
“不对劲啊!这他妈不对劲啊!”
我猛地踹了一下车门,怒吼道:“这份犯罪记录,那个周海明是肯定知道的啊!朱雨都这么多天没出门了,而且尸体都腐烂到这个程度了,代表那个周海明肯定知道朱雨的犯罪记录。可问题是,枪支和保险箱还留在那个地方!”
王天逸瞪大眼睛,惊愕道:“莫非……”
“这个周海明有问题,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警察得到了证据却不去找的……”我紧紧地抓着照片,呢喃道,“朱雨死了,但是犯罪记录却直接被警方给忽略了,这他妈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大元,去我们上次一起露营的地方!”
“好!”
李大元连忙点头,后边的警车没法像我们这样开得如此狂野,但也跟我们保持了很紧的距离。此时秦忠忽然开始了剧烈的咳嗽,他咬牙道:“张哥……我好难受……”
“不会有事的……”我紧紧地抓着秦忠的手,咬牙说道,“不会有事的……撑住了。”
李大元此时精神极为紧绷,一路上差点出了好几次车祸。而后边的警车依然是在穷追不舍,等我们开到了大兴安岭边境,冬天的大兴安岭都是大雪,面包车在这开着极为困难,速度也是变慢了许多。我看着外边黑漆漆但却又是白茫茫的一片,沉声道:“弃车,将油门顶住!”
“用什么顶?”李大元连忙问道。
我怒吼道:“甩棍啊!”
李大元愣了一下,他连忙将甩棍顶在了油门上。而我快速说道:“你爬到我们这边来,大家将车门打开,听我口令。”
李大元焦急地从驾驶位跑了过来,他咬牙道:“张哥,接下来怎么办?”
我打开了车门,死死地看着外边的景象,同时将手伸长放在了方向盘上,沉声道:“等着……”
我操控着方向盘,此时我们开过了一大片树林,旁边是一个陡峭的下坡,上边都是白雪,并且漆黑一片。
“跳!”
我低喝一声,先将李大元给推了下去,然后由于王天逸一起,拉着秦忠跳了下去。
树林挡住了我们往下跳的身影,我们掉进了柔软冰凉的雪中。李大元下意识想抬起头来,我连忙按住他的脑袋,死死地低下了头。
一阵警笛声扬长而去,追逐着我们的警车跟着面包车往深处去了。这时候我才抬起头来松了口气,艰难道:“走,去拿武器。”
“等他们追上了面包车,会发现是空车,到时候就会大规模在里边搜查……”秦忠艰难道,“张哥,这是逃跑的唯一机会……你们走,我在这拖延他们。去国道上,随便拦一辆车走。有我在你们身边……什么车都拦不到。”
我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走大家一起走,你是听不明白么?”
“可是……”
“别可是了,走!”
我艰难地爬了起来,然后脱下了鞋子和裤子,快速地跟他们说道:“他们可能会带警犬进山搜查,大家一起往鞋子里撒尿,这样警犬会找不到我们。”
王天逸几人都是连连点头,脱下裤子往鞋子里尿尿。我们每走一步,都要将雪踩一踩,从而用白雪掩盖住血迹,同时还能用尿味挡住血腥味。
我们四个人,在这黑暗的大兴安岭里走了足足两个小时,终于回到了上次露营的地方。与此同时,山里忽然响起了扩音喇叭的声音:“张祥集团,你们快束手就擒!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如果让你们的家人知道你们的罪行,那他们会有多么痛心……”
“妈拉个巴子的……”我咬牙道,“这喇叭声真大。”
李大元转过头看向我,对我挤出了一个笑容:“是这里太寂静。”
我沉默不语,来到了先前与王天逸找到的地方。那些枪支和子弹果然还在这儿,而我也顺势提起了那个行李箱,皱眉道:“里面是毒品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王天逸静静地握着甩棍,猛地砸在了行李箱上。他力气之大,愣是将这行李箱砸出了一个坑。只见许多闪亮的东西都从里边崩了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发现这些竟然都是闪闪发光的钻石。
“看来朱雨是在交易结束后被池亚新带队捉拿的,或者就是在被发现的时候,夺走了对方的资金……”我苦笑道,“真想不到,我竟然会在朱雨输掉的地方被警察追捕,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李大元将钻石都捡了起来塞进口袋里,嬉笑着说道:“张哥,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对不对?”
我呵呵笑了一下,但笑容却是极为苦涩。此时我们让秦忠翻过身来,王天逸不愧是多年的逃犯,他很熟练地给秦忠处理着伤口。与此同时,山林里也是已经响起了狗吠声。李大元紧紧地抓着我的袖子,哆嗦道:“张哥,真没事吧……”
“相信我……”我咬牙道,“我让你们输过么?”
“那这一次……”
李大元吞了口唾沫,小声道:“会输么?”
我紧紧地抓着枪支不说话,而就在这时,王天逸沉声开口了:“张哥,恐怕不行……”
我皱起眉头,咬牙道:“怎么的?”
“子弹太深取不出来,就算取出来了,也需要立即送往医院治疗……”王天逸咬牙道,“如果我们带他走,他会死在这大兴安岭里。”
“操他妈的!”
我急得狠狠地砸了一下雪地,秦忠此时脸色苍白,虚弱地说道:“所以我刚才就说了,那是唯一能逃跑的机会,你们为什么还要浪费掉……”
“因为如果走了,那就不是兄弟了……”我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眼睛忽然觉得有点湿润,咬牙道,“大家有困难也要一起走。你们可别忘了,我们约好了一起在国外做生意。听说国外有脱衣舞娘俱乐部,李大元不是一起想去吗?到时候我们哥几个一起去。”
秦忠抓着王天逸的肩膀,忍痛嗤笑着说道:“你们先走,保护好张哥。我只是还没使出我的咏春拳奥义,等我用出来了,整个大兴安岭都要生灵涂炭。”
王天逸浑身颤抖,他咬牙低吼道:“你他娘的就会吹牛逼,你哪有什么奥义!别说话了,你去自首。我们四个人里,就你他娘的没杀过人,顶多判你几年。到时候将事情都推到我和大元的头上,反正我们这些年一直在隐姓埋名,也不怕多点罪行。”
“一定要让张哥走……”秦忠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他艰难地握住了枪支,眼神之中有了一丝哀伤,“可惜。还没去楚河汉街走一走。”
李大元低声道:“会去的。”
“张哥,我们也赶紧走……”王天逸抓紧了我的胳膊,咬牙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妈的!”
我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被王天逸扯了起来,往黑暗的大兴安岭里跑。此时我一边逃,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张血琪的电话。等那边接通之后,我快速地问道:“偷渡的人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但武器还没……”
“我有武器。”
“好,你在哪儿?”
“你直接告诉我偷渡的船在哪儿!”
张血琪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在市外的一个码头,地址是……”
我听过之后,心里顿时一惊。
从大兴安岭可以走到那个码头,可这距离非常远,差不多要走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行。
“告诉他,我一天后到。”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挂掉了电话,带着俩兄弟快速地往深处走。我指着天空的北极星,咬牙道:“你们记住了,如果我倒下了,你们依然要从这个北极星的左边走。只要一路走下去,就可以到达那个码头。那边准备好了船,可以带你们离开。”
李大元咬牙道:“我们可以倒下,唯独你不能。”
王天逸抓着我的胳膊,低吼道:“一起离开!”
“他娘的……”
我将一把冲锋枪背在后边,带着兄弟们往前边走。这雪地里走着特别不舒服,如果是夏天的话,我们半天的时间就能走到。可是在这雪地里,却是要花掉更多时间。
而最让我担忧的是,秦忠还没开枪。
“秦忠那个畜生……”我咬牙道,“为什么还不开枪。”
王天逸低声道:“他在拖,在与死神拖延着,只是为了让你多点逃跑的时间。张哥,不要放弃希望,兄弟们都在你的身边。”
“不用你说,我也绝不会放弃。”
我忍着天寒地冻,用意志支撑着身体往前面走。黑夜寂静的大兴安岭,满山都是警犬的狂吠,还有那时不时响起的扩音喇叭。
不能被抓住……
就我犯下的那些事儿,一旦被抓住就是死!
我一边逃跑,脑海里一边在想着朱雨的事情。
不对劲……那个周海明不对劲,他做事的方式让我头皮发麻。这绝不是警察,而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除非……控制这件事情的另有其人。
我大脑中飞快地想着这些事情,又冷又累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那狗叫声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早晨六点。
六点了,天空还是黑的。
“冬天真是残忍呢……”我喃喃道,“在夏天的时候,希望的曙光已经亮起来了。而在冬天,却是迟迟看不见阳光。”
“阳光会出来的,我感觉天空快泛起鱼肚白了。”李大元轻声道。
“砰!砰!砰!”
正在这时。几声枪响却是忽然响了起来。虽然距离我们已经很远,可在这空旷寂静的大兴安岭,却是听得如此清楚。
“这个畜生……”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喃喃道,“硬是熬了这么久才开枪。”
当枪声响起的一刹那,原本与我们接近的狗吠声顿时越来越远,警察们正在往秦忠的方向赶去。王天逸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呢喃道:“这代表他还生龙活虎的,不是么?”
“最好是这样……”
我吞了口唾沫,忍着难受往前边走。
天空终于泛起了鱼肚白,随着阳光照耀下来,我得以看清四周的景象。此时我们身边有一条河,河流很急,李大元说渴得厉害,他去河边趴着喝了两口水,精神抖擞地说道:“张哥,这水冻死我了,但是精神了不少,你也来喝一点吧。”
我看着这湍急的河流,又看着前边的路,呢喃道:“我错误估计了时间,在这雪地里这样走下去,估计要快两天才能到。”
“没有人是神,你也一样……”王天逸安慰着说道,“但就算你错了,我们还是会跟在你身边走下去。”
我看了看四周,咬牙道:“天逸,你的贴山靠撞断过几棵树?”
“数不清了。”王天逸诚实地说道。
我低声道:“去弄断几棵小树,速度越快越好,我们要换个方法走。”
他连忙说好,朝着一旁的树林跑去。而我疲惫地坐在地上,用冻得发抖的手拿出了手机,给蔡静怡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过了一会儿接通了,传来蔡静怡慵懒的声音:“怎么想起我了?”
我吞了口唾沫,呢喃道;“静怡,我有事要拜托你,请你听仔细了。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第二次。”
蔡静怡的声音顿时变冷了许多:“什么意思?”
我哆嗦道:“我的兄弟秦忠,已经在警方的控制下了。他从来没跟我参与过杀人的事情,我知道你的办法不少,能不能帮我照顾好他。我不求轻判,只求千万别重判了。很多事情他都是无辜的,求你让他平安。”
“张祥,你这是什么意思……”蔡静怡焦急道,“你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跟我讲啊,我可以想办法帮你。”
我呢喃道:“没办法了,我正在大兴安岭里躲着,数不清多少警察正在追捕我。我现在这张电话卡,也是一直储备的小号卡。静怡,这是我的请求,一定要帮我。”
“你……”
蔡静怡那边顿时愣了。等过了几秒钟,她呢喃道,“你要逃掉,答应我,一定要逃掉,好吗?”
“我……”
我浑身发抖得厉害,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沙哑着声音,低声道:“我想哭……”
“那就到我的面前,扑在我的怀里哭……”蔡静怡低吼道,“就一句话,逃掉!你都要当父亲了,你会在另一个国家看着他出生,你会在院子里带着孩子学走路,你会陪他背着书包去上学。看着他慢慢长大,在他的孝顺下颐养天年。这么多人在等你,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了。我喜欢的那个张祥。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男人。他跪下过,他哭泣过,但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我紧紧地抓着电话,咬牙道:“我不知道,现在的我错误百出,我连基本的预判都做不好。我不知道朱雨是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追捕我的警官到底是什么人,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准确地设下埋伏。身边的一切都好像在玩弄我,我以为自己聪明无双,犹如军师一样运筹于千里之外。可是今天……我却是被对方狠狠地玩了。”
蔡静怡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最大的获益者……想想谁是那个最大的获益者。这时候别乱联系人,身边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害了你。你要考虑清楚,谁是你死后最受益的那个人。”
此时王天逸已经抱着一堆木头往我这边走,我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挂了……静怡,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蔡静怡顿时没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对我怒吼道:“我不想听。你他妈的当面跟我说!”
我吞了口唾沫,喃喃道:“谢谢你,拯救了当初那个懦弱的小伙子。”
“张祥……”
那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呜咽,我闭上眼睛,快速挂掉了电话,强忍着不让眼睛湿润。
王天逸将木头丢在了我的身边,快速问道:“张哥,接下来怎么办?”
“都给我听好了……”我把李大元也叫了过来,咬牙道,“再这样下去,我们肯定来不及逃掉。现在我们有三个选择,一是被警察给追上,二是来不及赶到船那边,依然是被警方抓捕。第三,就是铤而走险。”
李大元沉声道:“铤而走险!”
我指着河流,沉声道:“这条河流的方向,就是我们要去的方向。抱着木头漂浮着,它会带着我们前行。两件事情要记住:第一,鼻子只能吐气,吸气一定要用嘴,这个绝对不能忘,否则就可能淹死在水里。第二,将脚都给我伸直了,哪怕冻得再厉害,也要把脚伸直。这下面肯定有很多乱石,你们是想用脚底板去碰,还是想用身体去碰?”
“太危险了……”
李大元吞了口唾沫,喃喃道,“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死在里边。”
王天逸咬牙道:“多少困难都走过来了,还会怕这一次吗?我赞同张哥。大元,其他两个办法都是行不通的,一旦被警方抓住,就你犯下的那些事儿,十个死刑都不够你赎罪的。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你获得一线生机!”
“他娘的,干了!”
我沉声道:“别让武器被打湿,把枪放在最上面,记住了……手指距离扳机越远越好,也别用枪口对准自己。”
他们都是点点头,而我抱住了木头,将枪放在了最上边的位置,然后走到了河边。他俩也是走到了我身边,我喃喃道:“数到三,一起跳下去。一,二,三!”
我纵身一跃,而他俩也是跟着我跳下了河。当身体泡在冰凉的河水里,我全身都是发抖得厉害,但现在的我只能死死地抱紧木头。
河流的速度非常快,我甚至来不及看清四周的景象。跟着河水在往下冲。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脚底板传来了剧痛,那是石头挡住了我的身体。我只能忍痛拨开,让自己继续随河流往下。
现在我的速度,简直就相当于开车一样快,但全身都是疼得厉害。我想寻找两个兄弟的位置,可我两边都是白花花的水花在跳跃,让我看不见两边的景象。
此时的我,脑海里依然在想着蔡静怡说过的话。
最大的受益者,到底是谁……
不可能是张血琪,我都已经转型了,我的生意与她不会有任何冲突。相反,我们还可以算是互相帮助的战友。
除非……
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我的内心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但也只能先专心致志地对付这湍急的河流。
终于,我的流动速度变得缓慢了许多,河流已经将我冲到了比较平稳的地方。我全身疼得厉害,想要游到岸边。而就在这时,一根木棍却是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下意识抓住了那根木棍,顿时被扯到了一旁的岸上。
我爬上岸,痛苦地喘着气。只见王天逸正坐在岸边,笑呵呵地看着我:“张哥,我是第一名。”
我忍着疼痛,艰难地说道:“做正经事的时候不要开玩笑,找找大元。”
“那边。”
王天逸指了指河里,只见李大元此时也在缓慢飘来。他脸色苍白,冻得很是厉害。我们将他扯上来之后,他苍白着脸在一直咳嗽,痛苦地沙哑说道:“张哥……我……我好痛……”
“爬上来了,没事了……”我看了看四周,鼓励着说道,“快到了,最多再走半小时。你看,原本以为要走一天一夜,现在只走了半天不到。”
“真的好痛……”
李大元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痛苦地跪在地上,忽然呜哇一下。
大口鲜血从李大元的口中喷出,他浑身发抖,虚弱地支撑不住自己。我心中一惊,连忙扶住了李大元,咬牙道:“你干嘛呢,随地乱吐血,这不是破坏大自然么?”
“我……撞到肋骨了……”李大元虚弱道,“我不知道……哪儿受伤了,但是肚子里……好痛……”
我咬牙道:“不会有事的,胃寒而已。”
李大元两眼无神,他躺在地上,虚弱地喃喃道:“胃寒……会吐血吗……”
王天逸点头道:“会的,到时候喝口热汤就好了。把袜子脱下来拧干,我背着你走。”
“我活不了了……”
李大元艰难地摆了摆手,他捂着腹部,呢喃道,“肋骨断了……我活不了了……”
“那他娘的也要继续走下去!”
我低吼一声,脱下李大元的鞋子,快速地帮他拧干了袜子再穿上。王天逸连忙将李大元背了起来,我们顺势爬上了岸。李大元虚弱地说不出话来,身体抽搐得很是厉害。他靠在王天逸的背上,喃喃道:“喂,天逸……”
王天逸咬牙道:“干什么?”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是把人丢河里了……”李大元虚弱道,“现在……要赎罪了。”
王天逸低吼道:“都说了只是胃寒。”
李大元苍白的脸上满是苦笑,他闭着眼睛,喃喃道:“当时……要是不让小二子自首,我们就不会做逃犯了……”
我紧紧地抓着李大元的手,心中却是猛地一惊。
果然是他……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拨打了一个电话。
我想要知道真相,哪怕是死在这儿,我也想知道得明明白白。
电话拨通之后,那边过了几秒才接。电话的那一头,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喂。”
我拿着手机,咬牙道:“根本就没有周海明这个人,对么……干爹。”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秘密。我们原本是很好的合作关系,我可以帮你处理事情,你可以帮我挣大钱。但是……你为什么要洗白自己呢?我一把年纪了,知道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一切我都打点好了,你没法活着上法庭,也没法出卖我。你如果想让家人安全,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张祥,你是个出色的奸雄,为什么偏要选择做好人呢?好人……通常是不长命的。”
我呆呆地挂掉电话,将手机卡丢到了旁边的河流里,傻傻地跟在王天逸身边走着。
以前,我是个可以任人丢弃的棋子。
现在,我依然还是那个被丢弃的棋子。
爬上一层,上边还有一层。走上一楼,上边还有一楼。
这人与人的差距,究竟要付出多少心血,使出多少手段,攀爬挣扎多少次,才能走到头?
王天逸转过头看向我,疑惑道:“张哥,你怎么了?”
我沉默不语,摸了摸李大元闭着眼睛的脸,下意识用手去探鼻息,却发没有感应到任何呼吸。
我身体猛地一抽,喃喃道:“醒过来啊……都已经是个秃头了……哪里还有死的资格……醒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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