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可以确定的是,三十年前,就在我现在所坐的这间屋子里,牛德贵冲进房门,就见那长着鸡冠的黑蛇正死死缠着自己媳妇的脖子,要把她勒死,当时因为女儿的死,牛德贵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想都没想就扑上去要找那大黑蛇拼命,而没过多久,一群邻里街坊也就踹开门冲了进来……
随后,分歧来了,按照之前二傻子的说法,那一群邻居冲进来之后见大蛇盘在炕上都吓了一跳,随后一些胆子大的开始抄起各种家伙上前帮忙,土炮铁锹一齐往那大黑蛇的身上招呼,大黑蛇一见招架不住,这才松开了牛家大妈撞破窗户逃了掉……
可如今牛德贵又跟我一说,情况并不是这样。笔Δ 趣ΔΔ 阁WwΔW.ΔbiqUwU.Cc
牛德贵说,当时确实有一大群邻居把院门撞开冲了进来,结果一看到那大蛇正在炕上缠着自己的媳妇不放,吓得全都不敢动了,甚至他清晰记得当时还有好几个人裤子都湿了……
正在炕上搏斗的牛德贵一见来了这么多人,立刻朝着其他人求救,可那些村民们哪儿见过这种场景,也不知是谁先惨叫了一嗓子,吓得所有人作鸟兽散都跑了个没影,而这时那大黑蛇猛地一尾巴扫过来,也把牛德贵从炕上给拍了下去……
也是巧了,被从炕上摔下去的牛德贵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之后,爬起来时正好一眼就扫见了挂在门后面的自己的那把土炮,当即跌跌撞撞爬起来就抓起了土炮,瞄准那蛇的身子就是一炮,可惜因为一时慌张竟然没打中。
说到这里时,牛德贵故意站起来指着窗户的右上角说:“我当时扣动扳机,子弹没打到蛇,直接打在了这块儿的窗户框上,那时候我家的窗户还都是糊的纸,后来日子好了换玻璃窗了,连旧窗户框就一起换了……”
“那然后呢?”我问。
牛德贵又道:“然后,说也奇怪,当时我们用的那些土炮都是自制的鸟儿枪,打出一去就得换子弹,还经常卡壳,我当时一枪打空,赶紧哆哆嗦嗦换弹夹,结果正巧就卡壳了……我心说这回完犊子了,那蛇一扑过来,一下子就得把我脑袋给我要掉……”
“可那蛇最后不是也没伤您?”我一声惊问。
牛德贵点了点头,叹道:“这也是我一直奇怪到现在的,我当时枪一响,那蛇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等我换弹夹时,根本就没空顾得上那蛇,可抬头一看,那蛇竟然已经松开了我家老伴儿,这才撞破窗户跑了……”
“也就是说,那蛇跑的时候,屋里就只有你们两口子在?”
“没错,千真万确。”
牛德贵点了点头,又叹息着说:“我不怪当时那些冲进我家目击那场景的人逃跑,就算换了我是他们,看到炕上盘着那么个玩意儿,我也得吓得屁滚尿流,可我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的是,他们明明没管我们两口子就跑了,怎么后来就出去乱传,把自己都传成了英雄,还说什么拿铁锹拿枪救我们,我呸!他们是不敢跟别人说实话,都串通好了的!”
牛德贵说到这里气得满脸通红,而我则一直在沉思,随后问道:“牛大爷,我好像明白了,那蛇怕枪对不对?”
“不对,它不怕枪。”
我的话才刚说完,牛德贵就摇了摇头,接着又说:“当时在屋子里,那些冲进去的邻里街坊吓得都不管我们两口子就跑了,我记恨到现在,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戳穿他们不?因为虽然当场他们抛下我们两口子没救,可后来大概也是觉得不合适,而且人多壮胆子了,跑出去之后没过多久,真有几个胆子大的又回来了,就跟二傻子说的一样,又是拿铁锹又是拿铁镐的,当时我记得里面还有个人是跟我一块在鸡冠山上护林的老猎户,他那把枪据说是从部队里弄来的,比我的破土炮可高级多了,威力也大,结果他进门时,那条大黑蛇正往大门口爬呢,吓得他举起枪来就朝那大黑蛇连开了三枪……”
“然后呢?”我又惊问道。
牛德贵又摇了摇头,答道:“然后什么用都没有,我当时端着我的土炮正冲到中堂,想出去看看情况,亲眼看着那猎户给了大黑蛇三枪,两枪打身上了,还有一枪打脑袋上了,鳞片护着,屁事儿都没有,那蛇一生气还立起身子想咬那猎户,我就端着我那破土炮在中堂里又开了一枪,枪声一响,我眼睁睁看着那大黑蛇的身子抖了一下,没继续咬,调头就冲出大门去跑了……当时我们门外都是荒草坑子和烂水沟,等我们都冲出去看时,那大黑蛇早就跑得没影没踪了,后来我们怕它没真走,没准儿在哪儿藏着还想报复,我们连门口的草都给烧没了,也没见着它,这才安了心……”
听牛德贵把话说完,我又皱了下眉头说:“牛大爷,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是想说,这大黑蛇怕的不是枪,而是你的那杆破土炮是不是?”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可到底怎么回事儿,谁知道呢……”
一时间,我又沉思了起来,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惊呼道:“我明白了,那大黑蛇怕得可能真就是你那把破土炮没错,别忘了,你当年正是用那把破土炮把那大黑蛇的子孙给打死的……”
我之所以做出这么个推断来,倒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乱说,只因想起了之前白薇曾有意无意的跟我说起过一个典故来——‘物忌一器’。那时白薇告诉我,你用一把刀杀了一只鸡,那之后只要你拎着这把刀出去,走到哪儿都是鸡飞蛋打;杀一只狗,走到哪儿路上的狗都不敢正眼看你;猪倒是没事,你拿这把刀杀一百只猪,别的猪都无所谓,因为前两者有灵性,而有灵性的猪不多,所以修成的猪仙也少。
仙家灵性比一般动物更强,你这物件只要沾过它家同族的血,它就不免心生畏惧,见到就躲得远远的。
想到这里,我又朝着牛德贵笑道:“牛大爷,我能求您个事儿吗?”
“大师您说,你把我家老婆子三十年的疯病都治好了,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您严重了,我不要您的命,我想借您三十年前那把土炮用用。”
“这……”
牛德贵听到这话犹豫了起来,答道:“说实话,虽然都过了三十年了,那把破土炮确实还在我家,毕竟就因为它,我才惹了这么大的货,我没扔,我一直藏在厢屋里,有空就去看一眼,对着它赎赎罪,心里刀扎似的疼……可是,我都这么多年没碰过它了,肯定早就锈住不能用了……”
“大爷,能不能用没关系,您借给我就行,我有急事今晚必须要上山,现在山没上呢先把人家山大王得罪了,您那把破土炮,说不定能救我的命……”
“好,那我这就给你拿去!”
牛德贵没再耽搁,说完下地就奔了厢屋,没一会儿功夫就将那支用布裹着的土炮找了出来,递给我时我试了试,果然,扳机早就锈住用不了了。
我倒没多想,谢过之后抱着土炮就出了门,屋里三人立刻又追了出来,就听牛德贵先拽着我说:“小兄弟,你非得上山要干嘛去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更是个高人,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您也要去?”
老人点点头说:“这村里以前上过鸡冠山的没几个了,我在上边护过林,山势我熟!”
老人说话时,目光坚定泪眼婆娑,显然是为报答我对自家老婆子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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