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国。
第二天一大早,唐僧一行便收拾行李马匹,向都城行去。
只有在天竺国都城倒换了关文,才能在方圆两千里的天竺国畅通无阻。
行到寅时,过了鸡鸣关,到了巳时,方远远见得城垣。
待到入得城中,已是晌午时分,在东市见得一座驿馆立着。
驿站之人见此,连忙前去禀告驿丞。
未几,驿丞站在廊下迎接,拱手问道:“那远来的和尚是何方人士?”
“贫僧乃东土大唐唐皇派往西天大雷寺拜佛求经者,现有随身关文,入朝验传,现今借贵衙一歇。”
驿丞笑道:“衙门本就是款待远客之处,圣僧快快请进。”
这时,唐僧让行者牵了马,就是入了驿站。
待到厅中坐定,驿丞问道:“圣僧,唐朝在于何方?”
“在南赡部洲中华之地。”唐僧说道。
“圣僧几时离得家?”
“贞观十三年,今已过了十四载,经了万岁千山,才到此处。”唐僧面带回忆,感慨说着,转口问道:“上国天年几何?”
“此乃天竺国,自太祖太宗,已传五百年了。现在位的陛下,喜爱山水花卉,号怡宗皇帝,改元靖宴,已经有二十八年了。”驿丞解释道。
陆北听得有些疑惑,心道,“怡宗,皇帝未薨,就有庙号了?或是和南赡部洲诸国不同。”
唐僧又道:“今日贫僧要见驾倒换关文,不知今日可有朝?”
驿丞拊掌笑道:“好!正好!南笙公主殿下,恰在双十年华,于十字街头正在抛绣球,招驸马,正在热闹之际,这时陛下还未退朝,圣僧此去正好啊!”
陆北在一旁听得面色古怪,“南笙公主?玉兔儿?”
时已过午,唐僧对着行者、八戒、陆北说道:“为师这就去见天竺国王。”
行者连忙说道:“师父,我保着你去。”
八戒也是说道:“我去。”
“我去吧。”陆北轻笑说道。
唐僧思索了一下,说道:“悟空、悟能,你二人面相奇异,若是惊扰了天竺国公卿,横生波折,却是不美……就让陆瑜护着为师罢。”
行者和八戒见此,也不再坚持。
陆北拿着度牒、关文,就随着唐僧出了驿馆,向外走去。
只见大街上,士农工商,文人墨客,贩夫走卒齐齐向一处跑去,“看抛绣球喽!”
唐僧见此笑道:“不想这天竺国人物衣冠,宫室器用,言语谈吐,也和我大唐一般。当年,我俗家先母也是抛绣球遇着姻缘,不想此地也有这等风俗。”
陆北笑道:“不如我们去看看如何?”
唐僧面带犹疑,摇头说道:“不可。”
陆北道:“圣僧,可忘记了布金寺老僧之言,此去正好可辨公主真假。再说,天竺国王正在关注公主招亲一事,你我巴巴的去,急切间也未必见着。”
唐僧闻言,觉得此言颇为有理,就和陆北去了。
一座挂着红色织锦的绣楼中。
梳妆台前,一个云堆翠髻,细眉弯弯,着一身霓裳长裙的少女,正对镜梳妆。
少女身形娇小玲珑,冰肌玉骨,梨腮似雪,粉腻的脸颊透着一股股淡淡的红晕,如玉锁骨的秀颈上更是佩戴着一串天蓝色宝石项链。
“殿下,吉时到了。”这时,一个宫娥上前轻声提醒道。
南笙公主,也就是玉兔儿,站起身来,盈盈转了一圈,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
当年,嫦娥因为玉兔吃里扒外,里通陆北,就从别处调了一个宫女也就是素娥服侍她日常起居。
然,素娥恃宠而骄,对玉兔打了一巴掌,玉兔索性负气下界,不想于凡间赏玩多时,竟在天竺国发现了下界素娥的转世之身。
于是,就偷梁换柱,让素娥受了几年苦楚。
“拿绣球来!”
玉兔儿婉转清亮的声音响起,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红绣球,走到八面玲珑窗前。
“陆哥哥也该到了。”玉兔儿思忖道。
其实,唐僧一行刚入天竺国,就被玉兔布下的耳目感知。
玉兔儿向下望去,但见下方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这时,陆北和唐僧也在较远的人群中观看,目光向上看去,就是见到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容。
陆北面色古怪,“玉兔儿这一手变化之术,倒也似模似样。”
以陆北眼力,也是在先入为主下,细细观察半晌,才看清玉兔儿是变化而来。
正在这时,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传来此起彼伏的喧闹声音。
“抛了…”
只见一个绣球从楼中落下,跳过前排之人头顶,穿过如林的手臂,在虚空上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向唐僧和陆北袭来。
陆北淡淡一笑,探手一指,法力落在绣球之上。
在落入自己怀里之前,砸向了一旁的唐僧。
这一幕自是落在绣楼之上,玉兔儿的眼中。
玉兔嘴唇微微一撇,气得跺了跺脚。
“陆哥哥一定是故意的!”
这时,下方的天竺国兵士分开人群,然后几个宫娥,来到一脸懵逼的唐僧面前,莺声燕语,拉拉扯扯,来到绣楼之前。
陆北微笑地看着这一幕,就在这时,一个宫娥上前说道:“这位公子,我家殿下请公主上楼一叙。”
陆北沉吟片刻,说道:“可。”
上了绣楼。
唐僧已经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连忙说道:“贫僧是出家人,不可,不可!”
正在喋喋不休间,玉兔儿见陆北上来,盈盈笑道:“这位公子,方才为何不接那绣球。”
唐僧:“……”
陆北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在下已有家室妻小,公主要来做妾侍吗?”
“也不是不可…”玉兔目光火热地看着陆北。
“咳咳…”陆北清咳了几声,说道:“公主说笑了。”
玉兔幽幽叹了一口气。
唐僧说道:“陆瑜施主,你替贫僧答应吧,贫僧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和人结亲?”
玉兔见此,双眼一亮,说道:“是啊,是啊,本公主怎么能嫁给一个出家人呢?岂不冒犯了佛法?我天竺国人人礼佛,本公主不能如此冲撞佛祖。”
唐僧这时也在不停劝说陆北,甚至拉到一旁,低声道:“陆瑜施主,那公主分明看上了你,你就暂且答应了,待到倒换了关文,以施主手段,脱身应不太难。”
却是在女儿国时,众人已经想好的主意,此刻正好拿来用。
陆北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这时,唐僧来到南笙公主面前,说道:“陆公子已经答应。”
玉兔儿喜出望外道:“陆哥…陆公子,这就随我去见父王吧。”
陆北说道:“我大唐圣僧也要上朝去见贵国之主,倒换过关公文,一起去罢。”
玉兔儿自是答应下来,而后让人准备了风辇,上前挽起陆北的手,就上了车撵,后面则是让人护送着唐僧。
车辇之上。
玉兔拉着陆北的手,将半边身子都依偎过来,幽香浮动,拨人心弦。
陆北实在有些受不下玉兔儿的动手动脚,回过头来,无奈说道:“玉兔儿,你也不小了,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陆大哥,你也知道不小了吗?”玉兔冲陆北耳边吹了一口气,轻声细语道。
说着…
陆北连忙甩开,沉声说道:“玉兔,你这都在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玉兔面色怔怔,眼眸泪光闪烁,泫然欲泣道:“陆哥哥,你也不喜欢我了吗?”
“主人不要我,陆哥哥也不要我了…呜呜…”玉兔儿收起变化的天竺公主之相,双手抱膝,低头抽泣道。
陆北轻轻拍了拍玉兔的肩头,宽慰了几句。
玉兔扬起一张泪珠涟涟的小脸,问道:“陆哥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陆北说道:“什么事?”
“娶我!”
玉兔微红的眼眸晶亮明澈,突见陆北面色微变,破涕笑道:“当然,这一切都是假的了,就让我做一回戏文中的新娘子,好不好啊?”
陆北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玉兔的小脑袋,说道:“那陆哥哥就陪着你胡闹一回吧。”
“啪叽…”
玉兔笑道:“陆哥哥最好啦~”
陆北摸了摸左边的脸颊,没好气说道:“小孩子,弄得我一脸口水。”
玉兔连忙取出手绢,擦了擦脸颊上唇印,笑道:“陆哥哥,说好了啊。”
陆北叹了一口气,说道:“玉兔儿,你主人在你走后,也一直在找你,等这次玩够了,就回广寒宫吧。”
玉兔闻言,撅了撅嘴说道:“我才不回去的,每次她故意让我记住阵法关要,转过头来又埋怨我,我就没见过这么口是心非的女人……”
陆北面色尴尬。
正在这时,风辇停下,一个宫娥的轻唤声音传来,“殿下,到了宫门了。”
玉兔儿重新变作天竺公主的模样,清声道:“陆哥哥,我们下去吧。”
陆北和玉兔走下风辇,向宫中走去。
大殿之上,金碧辉煌,文武公卿侍立阶下。
早有黄门官禀告了国王。
天竺国王年纪看着有五十多岁,面相富态,听到禀告后,转而和众卿笑道:“不想南笙如此调皮,抛好的绣球,还临时换了一人。”
一个身穿紫蟒袍服的老者,笑道:“陛下,听说那接绣球者是个东来的和尚……若是和尚,也不便成陛下之婿,南笙殿下此举不算是妄为。”
天竺国礼敬佛法,若是逼迫人家和尚还俗,却是轻慢了佛祖,这天竺国国主之言,却是实言了。
天竺国王微微颔首,显是对这话赞同。
这时,有礼官道:“启禀我主,公主殿下领着驸马已经到了殿外。”
国王喜道:“快宣进来!”
未等多久,从殿外来了一双璧人,男子身形颀长,面容清朗,女子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殿中众文武官员齐齐说道:“恭喜陛下得一佳婿也。”
天竺国王笑而不语。
这时,见礼已毕。
天竺国王说道:“我看公子不似我国之人。”
陆北说道:“陆某原是大唐唐皇陛下派遣护送圣僧去西天取经的随从,还请国王陛下,召见圣僧,为其倒换关文。”
说着,将度牒关文递了上去。
天竺国王展开阅览一番,点了点头,说道:“宣大唐圣僧进来。”
没有多久,唐僧便进了宫殿之内。
“好一位大德高僧!”
天竺国王一见唐僧气度,便是心生欢喜,脱口赞道。
此国佛法兴盛,殿中公卿自是能够从举止气度上看出,唐僧定是一位佛门精湛的高僧。
正要拿了玉案上的国玺给那关文盖了,却听玉兔儿笑道:“父王,待女儿和驸马完婚之后,再行倒换关文吧。”
天竺国王闻言,手中一顿,说道:“也好,让这位圣僧观完礼再走,才不失我国待客之道也。”
唐僧见此,脸上笑容凝固了一些,说道:“贫僧还有两个徒弟正在驿馆……”
天竺国王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那也请两位小师傅一同过来吧。”
唐僧双手合十一礼,谢道:“多谢国王盛情相款!”
国王即宣钦天监,择取吉日,又让人收拾状奁,又出旨晓谕天下。
不提唐僧下了朝,去见行者、八戒商议陆北被招为天竺国驸马之事。
一座寝殿之内。
陆北被玉兔儿拉着手,小跑到殿中,欢喜道:“陆哥哥,一会儿让女官给你丈量身形,做新郎服啊。”
“陆哥哥,你看我戴这支凤钗,会不会好看一些?”
“陆哥哥,你别站着啊,先坐床上……”
“陆哥哥……”
陆北见玉兔如此欢喜不胜,小脸红润似霞,不仅无奈笑了笑,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算是满足她的愿望吧。”
驿站之中。
行者和八戒听对面一小官说完经过,不由面面相觑。
八戒酸酸道:“这厮怎的这般好运!”
行者金睛闪烁,低声道:“八戒,老孙觉得那南笙公主许是个天上来的,和陆北相识。”
“不管是不是妖怪,我们先去赴宴吧。”
八戒说道。
寝殿中。
陆北神情不自然地坐在秀榻上,一旁坐着玉兔,小脑袋靠在陆北的肩膀上,笑道:“陆哥哥,刚才父王说,明天正是吉时呢!我们就能完婚了,陆哥哥,你高兴吗?”
陆北见玉兔入戏正深,也不忍打断,敷衍说道:“嗯,挺高兴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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