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天一顿,得过的没尽!说得好,说的很好!”放下大元驻宋国大使乌里不花赤的信,大元皇帝忽必烈带着强烈的恶意大声说道。
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已经读过了大使那封并不长的信,他们对于整个事情的发展基本有了掌握。自打郝经理解到赵嘉仁的学术理念,并且对整个宋国最新文化中去理学的动向有了认知之后,他就成了对宋国的强硬派。见到局面这样,郝经说道:“陛下,可否要惩处宋国?”
忽必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宋国现在每年要从我们这里赚走十几万两白银,再这么下去,国库就得被宋国掏空啦!”
右丞相阿合马见到皇帝忽必烈的目光看向自己,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出列回禀,“陛下,若是我们肯把碱块价钱降低,应该就没那么多亏空。”
此言一出,阿合马的政敌廉希宪立刻出列怒道:“碱块卖多少钱,是我们所定。为何要卖的那么便宜?”
阿合马即便知道这帮人和自己的冲突,可他还是忍不住对如此荒谬的言论发表意见,“做买卖的话,价钱总是要商量。宋国不肯出那个价钱,他们就不会买……”
廉希宪立刻答道:“他们既然不买,我们也不买他们的东西。这有什么不可?既然宋国每年从我们这里赚到那么多钱,中断贸易自然是他们吃亏大!”
阿合马已经不想回答了。他抬头看向忽必烈,心里面倒是有些庆幸。现在大元与宋国的贸易并非是两边各派商人来做买卖,而是宋国把大元要购买的商品运到直沽寨去,蒙古把那些商品弄走专卖。负责这个专卖的不是阿合马,而是忽必烈指派的其他人。
正因为如此,阿合马才可以得到忽必烈的更大信任。至于所说的那些亏空,都是大元对某一部分宋国的商品有极大的需求。譬如宋国每年运来的福建茶叶,那些茶叶的味道很普通,但是好在便宜二字,至于辛香料更是如此。这些东西都是草原上几乎日日不可缺的东西,至少也是在大都的这些蒙古人日日不可缺的东西。若是器皿之类的东西还能让大都的工匠们制造,那些南方的土产就完全没办法了。
忽必烈对此当然清楚的很。他其实心里面倒是有些迟疑,是不是干脆把最大的赚钱买卖碱块的价格降低到之前的水平。以前忽必烈购买赵嘉仁的一斤炮时,就用很低的价格向赵嘉仁出口碱块。后来忽必烈把碱块价格涨了五倍,赵嘉仁那边表示顶多接受涨价五成的水平。两边就给闹掰了。若是这买卖继续做的话,十几万两的出超可以轻松降低到两三万两的地步。
明知道这不过是闹意气之争,可大元皇帝忽必烈心里面就跟插了一根针般难受。就如乌里不花赤所讲,蒙古对于敌人就是军事打击,而且通过军事打击取得了无数胜利。大宋已经在蒙古面前坚持了五十年,现在更是呈现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姿态。
按照蒙古文化传统,此时根本不是去谈判的时候,现在就该好好的打一仗。不管是大宋或者蒙古,在这场战争之后都知道该做什么啦!
廉希宪看着忽必烈的表情,立刻大声说道:“陛下。若是让宋国如此得寸进尺,他们只会以为我大元无人。更何况就大宋之所以定下三年的约定,就是想三年之后动手。既然到时候还是要打,又何不现在就打。陛下可以明确告诉宋国,他们杀害我们大元的官员,就是背信弃义。我们必然要讨伐他们!这无关背弃和议,而是要维护和议!”
汉臣们对于文字的应用并非是忽必烈的强项,廉希宪对于战争的解释让忽必烈非常满意。的确,如果能将战争限定为一次意义明确的范围,并且是指责宋国率先背弃盟约的范围。郝经听了这个感觉深以为然,他眼中的赵嘉仁是个主战派。能让赵嘉仁停止战争的只有战败或者死亡。所以郝经说道:“陛下,此事应当惩处宋国。”
“陛下,臣以为不可!”阿合马连忙说道。
第二天上午,在昌平小汤山温泉休养的孛儿只斤·郝仁见到了阿合马派来的人。那人骑马赶路,整个人委顿不堪。他送上了阿合马的信,然后强打精神禀告了大都发生的事情。
孛儿只斤·郝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啥。他以前也很不喜欢阿合马,然而自打学荀子与韩非子等先秦诸子的东西之后,郝仁就开始逐渐冷落理学。接着他发现自己对‘忠奸’的判断也有许多变化。譬如阿合马也许是个混蛋,却是大元的忠臣。
有人说阿合马任用私人,中饱私囊。可就郝仁亲眼所见,巴斯巴当上国师之后,大票官员都是巴斯巴门下,或者捧臭脚投奔到巴斯巴国师门下谋官的。为了能够得到巴斯巴国师的青睐,他们当然要献上大量钱财。据说还有人献上自家妻妾与巴斯巴国师双修,得到国师青睐之后当了官。
至于这位巴斯巴国师,郝仁是知道妖僧杨琏真伽用‘影·宋理宗·嘎巴拉碗’冒充‘真·宋理宗·嘎巴拉碗’哄骗巴斯巴国师,就被国师给杀了。不仅处决了杨琏真伽,连杨琏真伽的部下也都被处决。根据郝仁的朋友所讲,被处决的一众妖僧是被活着剥皮抽筋挖眼放血,被卸了做成新鲜法器给巴斯巴国师使用。和那个胖乎乎,总是露出神秘恬静微笑的国师一比,郝仁觉得阿合马倒是更率直可爱人畜无害。
“万户,右丞相想请您回去说服大汗不要开战。不管此战是胜是败,难倒都可以说停就停么?”阿合马的使者疲惫的说道。
“知道了。”孛儿只斤·郝仁答道。他原本以为只有他老师郝经那种人才能有这样的忠诚心,没想到阿合马在忠诚方面丝毫不亚于郝经呢。
先让使者去休息,孛儿只斤·郝仁就思索着自己该去做什么。如果急急忙忙赶回去,忽必烈大汗就必然知道有人给郝仁通风报信。读过韩非子的书之后,郝仁就越来越注意做事的手段。忽必烈大汗会怎么看郝仁的做法呢?君主都有逆鳞,郝仁可不想去触及忽必烈大汗的逆鳞。
左思右想,郝仁觉得很是烦躁。他也办不下去公事,索性回到温泉住所。儿子郝康刚会说话,就用江南腔调喊着“爹爹,爹爹”的要抱抱。妻子包惜弱抱着七八个月的女儿,正准备喂奶之时。见到郝仁愁眉苦脸的模样,她忍不住问道:“怎么会看着如此不高兴?”
郝仁需要找人说话,就将他遇到的困境对包惜弱说了。包惜弱听了之后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给女儿喂奶。郝仁也觉得让妻子参与此事未免太过份,而且包惜弱是从来不谈朝政的。叹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郝仁就离开了。这次出来的时候他是想让家人在外面散心,自己也看看温泉水滑洗凝脂的美景。若是真的操心朝政,在大都的时候总有办不完的公务。
在外面呆立好久,孛儿只斤·郝仁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对此事坐视不理。若是他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那就该有所反应。所以郝仁也没有回住处,只是让侍从去告知妻子他这几天要出门。然后郝仁就命人备马,他带了几名侍卫赶回大都。
郝仁乃是孛儿只斤家的万户,大都的重臣。宫门口的人当然不敢阻止他上殿。等郝仁急匆匆的到了朝堂之上,就听到宋国驻大元的使者宋公明用并不沉重的语气说道:“若大汗所说的不是开玩笑的话,我身为大使,也可以告知大汗。你要战,我便战。”
张开嘴想立刻阻止这个事情继续发展,然而孛儿只斤·郝仁发现他其实阻止不了。这一路上他也在思考,然后发现大汗其实早就想打。郝仁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发生的事情。
“很好,我便当你说的没错。”忽必烈并没有因为宋公明的话而真正生气,他甚至感觉到很是开心。终于有战争可打,蒙古的血在他血管里沸腾。
基于汴梁协议中的内容,蒙古立刻派遣使者去对大宋进行最后通牒。在使者抵达大宋之前,鸽子就提前了十几天把消息传到了临安。赵太尉立刻开始调兵遣将。此时大宋的十五个师已经组建完毕。
赵嘉仁下令四个师在河南集结。而赵太尉自己则召集了学社总社干部们集结。等大家聚齐,赵嘉仁先向大家通报了最新情况。不等他们激动的发言,赵嘉仁就说道:“此战我不管蒙古人怎么想,我是想拿下汴梁。”
汴梁二字一出,屋内整个都安静下来,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但是赵嘉仁绝不会感觉屋里无人,难以形容的气氛在屋内无声的沸腾着,看着学社成员的目光,赵嘉仁感觉到背上都有些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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