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谁杀的你们?”
“救救我……”
“我是问,谁杀的你们。你说了,我就救你!”
“救……救救我……”
“你这伤,没人能救得了你,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我替你报仇!”
……
“喂!醒醒啊!……你别死啊!”
看着团长对人堆里找到的唯一钦察汗国重伤员一个劲逼问,旁边的卫生员劝道:“团长,他已经死了。”
团长放开已经往生的钦察汗国王爷亲兵,恼怒的说道:“我知道!只是想看看他还能不能再吱一声!”
卫生员看团长那懊恼的样子很可笑,忍不住打趣道:“团长,你说替他们报仇,万一是咱们的人杀的,还报什么仇?”
这打趣的话让周围不少人都露出了笑意,大家面对一地尸体都想尽可能轻松些。没想到团长却投过来不满的眼神,然后团长说道:“杀咱们的人用的不是咱们的家伙。”
卫生员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团长竟然从如此角度看问题。没等卫生员想出其他说法,就见到团长抽出马刀,走到一个**上身的蒙古亲兵身边,挥刀就斩下去。锋利的钢刀刀尖在那厮失血过多变成惨白的身上划过,没有血喷溅出来,刀尖只是划开了皮肉,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口在两个巨大的伤口旁边,这一比较,卫生员立刻看出了端倪。
没等卫生员上前细看,其他人已经涌上来围观。卫生员也只能赶上两步,才没被挤出圈外。就见那两道大伤口一处在脖颈,被砍得血肉模糊。一处在胸口,明显是为了补刀而刺的。伤口处也很大,弄得血肉模糊。
卫生员在元国军队身上经常看到这种伤处已经比较习惯。再看元国马刀划出的伤口,切口又细又深。这让卫生员忍不住咧嘴,那种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其实深度有限,清理创口之后,仔细缝合包扎,反倒不太容易死人。
元国马刀一刀下去,很容易就伤到动脉,那种伤处理起来可比表面伤难处理的多。联想到自己见过的此类伤口那种汩汩而出堵都堵不住的血流量,卫生员忍不住呲牙咧嘴,浑身不自在。
团长倒是没有那么多联想,他仔细看过了这些被解决的蒙古人,应该是蒙哥不花与拔都两位王爷的亲兵。团长带着部队一路追下来,这帮人倒是很奸猾,各种故布疑阵,差点骗过了团长。现在追上了他们,却只看到一地的尸体。
一看伤口,就知道这帮人不是被其他元国部队杀害,让此事更显得怪异。左想右想都找不出答案,团长只能命道:“把俘虏带来辨认。”
经过俘虏辨认,这里面并没有蒙哥不花与拔都两位王爷。看着往日熟悉的朋友兄弟尸横遍地,俘虏们有的放声大哭,有的干脆质问元国军队为何下手如此狠辣。
此时不用团长出手,其他战士就用元国马刀做了展示,证明元国骑兵杀人根本不用费这种事情,要对大多数伤兵补刀。地上蒙古军们受到的第一波伤势就能让他们直接归天。
团长派出了侦察兵,也没发现周围有啥好奇怪的地方。不得以,团长只能把比较高位的尸体带上返回元国。
虽然团长心情不太好,但是战士们的情绪可就不一样。部队里面真的是鞭敲金蹬响,齐唱凯歌换。越靠近第聂伯河,胜利的人流规模就越大。各路追击部队都押着俘虏,带着俘获的马匹,纷纷向基辅方向靠拢。
此次反击战打得极为顺利,伤亡小,战果大。各方面消息汇集到基辅,郝康命人竖起一个大板子,上面写着钦察汗国上等王爷的十三股势力。这十三股势力乃是包括拔都在内的十三个兄弟,他们都是钦察汗国上等王爷,掌握着钦察汗国国内最大的力量,以现在的情报来看,十三股势力都派遣了军队前来参战。在此战中,所有势力都遭到痛击。
蒙哥不花与拔都两位王爷的势力在十三股里面分别排第五和第八,得知两位王爷的近千亲兵竟然被杀,两位王爷下落不明,郝康也蒙了。这十三股势力的七家家主没有亲自前来,剩下六家的家主中有三家被抓,一家被杀。没想到这两位闹出神秘失踪。
但是年轻人很容易受到影响,等北方罗斯人跑光的消息传来,郝康就把两位王爷失踪的消息抛到脑后,忍不住满脸笑容。其他元国大臣们也纷纷欢呼起来,气氛立刻就高昂起来。
原本元国再东、西、北三路被包围,此时东西两路敌人都被消灭,北方敌人不战而退。看着可怕的包围网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土崩瓦解,元国面临的巨大危机顷刻消散,谁又会不高兴呢!
当然,各种地方都有秉持不同立场的人。譬如前来助战的大汗金帐直属的一千大汗亲军们就没什么特别欢喜。统领这一千大汗亲军的统领铁鹰更是觉得自己高兴不起来。能跑到几千里外作战的部队都是精锐,如果十几万钦察汗国精锐挥军南下,连金帐领地都会震恐。
没想到如此强大的力量在元国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战就被打崩。因为钦察汗国也经常南下打秋风,铁鹰最初心情也不差。直到‘要是元国南下,大汗要怎么办’的念头莫名冒出来,他不仅是高兴不起来,心情更是落入了近乎恐慌的感觉中。
十几万精锐西征,留守的地方部队依旧能够击败钦察汗国的精锐。铁穆尔大汗要是面对十几万南下的蒙古精锐,能抵抗多久?铁鹰没办法回答这个设想,他很想说,能赢。可他真的不敢做如此断定。
之后的几天里,被俘的蒙古上等、中等王爷装在囚车里游街示众,那帮下等王爷被捆的结结实实,脖子上套着绳索在囚车后串成一排,在基辅街头游街示众。基辅的百姓和前来参战的民兵们在街道两边观看,瞅着那些蒙古大人物如此狼狈的模样,街道两边的人群都会欢声雷动。这让铁鹰更加不安起来。
元国这做法是在把蒙古贵人的体面在脚底下无情践踏,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便是当年郝仁解决窝阔台汗国与察合台汗国,也没有这般盛气凌人。
之后郝康大排宴宴,招待前来勤王的民兵。广阔的基辅到处都是酒席,郝康还传下命令,此次前来勤王的,在出站前登记造册的,都会免去一年税收。没有赶上出兵的,都可以领到钱。这样的处置更是让基辅成了欢乐的海洋。
高兴的不仅有前来勤王的人马,基辅的商家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面乐开了花。领到钱的的人们在基辅一顿购物,乡下人进城,看什么都新鲜,许多商家一天得补好多货物。真是睡觉都能笑醒。
等各路人马带着收获离开,就进入了西历七月中旬,先是来了电报,没多久,郝仁大王带领着亲卫队从华沙赶回了基辅。郝康本以为自己立下如此大功,老爹上来就会称赞他一番。没想到老爹脸上根本没有笑模样,先是静静听完了郝康热情洋溢的讲述,随即进城后召集群臣一个一个谈话。把郝康完全排除在外。
而原本看着兴奋的元国朝廷重臣们也纷纷的恢复了以前的冷静干练模样,等会全部谈结束之后,郝仁把郝康叫到面前,平静的问道:“你下令让地方官员向前来勤王的人们提供食物和粮草,对吧?”
郝康一愣,想了一阵之后才确定自己真下过这个命令,他答道:“是。”
郝仁依旧平静的说道:“那你就去把这个账给我查清。”
郝康觉得事情不对头,连忙问道:“父王,出了什么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其实也不很清楚。所以我让你现在就去把事情查清楚,看看这个执行的如何。能不能和账目对上。”郝仁的声音依旧平静淡定。
看着郝康最后很是谨慎的离开,郝仁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很负面的表情。别人也许觉得这个包围网十分凶狠,郝仁倒是不怎么在乎。以他对钦察汗国的了解,这个国家与元国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根本不用搞什么大动员,只要有目的的征集些人马,配合元国正规军就能解决钦察汗国的军队。
现在事情搞得这么大,很多事情都弄乱了。只要一看到现在财政支出,就让郝仁非常不开心。这真有点崽卖爷田心不疼的意思。正在不爽的时候,财政部尚书前来求见。一见到郝仁,财政部尚书就说道:“大王,我回去想了,觉得不如暂缓明年减税?”
听到这话,郝仁登时就怒了,他非常不高兴的说道:“那些百姓前来勤王,本就该给他们奖赏。咱们又不是靠那点税收来营运国家。咱们的财政靠的是每个农场每年都要完成粮食统购统销的生产量,咱们靠粮食来发行钱。减税不是问题。”
财政部尚书登时不敢吭声了。郝仁说的没错,元国朝廷的钱是纸币,虽然也有印刷成本,但是发行货币的权力在朝廷手里,真的缺钱,直接印钞票就行。按照从大宋学来的制度,货币是等价交换物。民间产出越大,钞票就可以发行的越多,钞票越多,通过财政税收等手段,国家可以使用的钱就越多。所以减税并不影响钱的多寡,现在铁器和马匹生产都在元国朝廷手中,如果百姓手里有钱,还是要用钱从元国朝廷这边买铁器、马匹。左边兜里出去的钱,转手就进了右边兜里。
看着财政部尚书的表情,郝仁心中生出怀疑的怒气。郝仁之所以郝康去查账,不是因为那些登记造册后花出去的钱,那点钱花了就花了,看着数量大,其实还真让郝仁放在眼里。郝仁不能忍的是郝康不明白官员们的险恶,随口下达了一些命令。以郝仁的经验,有太多的官员在里头动了手脚。
虽然这些人看着是在为国忙活,实际上到底有几分为国,几分是在往自家划拉东西,很值得追究一下。
但是也不能让财政部尚书干站在这里不干事,郝仁命道:“今年咱们就要准备迁都到华沙,你去把预算做出来!”
郝康哪里有他爹的那么多经历,离开老爹面前的时候,他心中不快、不安、不甘等情绪混在一起,这些情绪综合起来,汇聚成了委屈。自己立下如此功劳,老爹好歹也赞扬两句好吧。在郝康小时候,辛辛苦苦背会一篇文章,哪怕是过程中被老爹责骂责罚,完成之后好歹还能听到一句‘做得好,再接再厉’。打败钦察汗国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连一个‘好’字的评价都没有呢。
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的宅子,郝康刚坐下,就有人前来,正是当时跟着郝康的财政部一个侍郎何坤。何坤先给郝康见礼,接着笑道:“太子,大王已经回来,有没有说迁都的事情?”
“没有。”郝康心里不快,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何坤一愣,“那大王接下来要如何?难道是对钦察汗国动手?”
“不知道!”郝康更加不快。但是他此时发现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聊天,就直接问何坤,“我当时让各地给勤王百姓提供沿途粮草,这事可都有收据?”
何坤脸色瞬间就变了,以至于郝康都感觉出来事情貌似有些不对头。等了片刻,何坤试探着说道:“太子,大王命你处理此事么?”
“嗯。”郝康应道,“看你这意思,难道沿途都没有收据签字么?”
“呵呵……”何坤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里面有忍不住的同情。
郝康没经验,却不傻。听到这里,他已经觉得事情不对头了。在大宋的时候,便是领套校服,都得签字。要是校服不合身,要更换,那手续更加复杂。以至于学校里面有到底是学校下令定做校服,还是让学生买布之后,根据要求让他们自己去找裁缝做校服的争论。
但是归根结底,每件事都得有自己的手续、流程、以及记录。如果是官员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一种隐隐的不安在郝康心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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