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带的人类生活区有三类,特征分明。
最高一级的区域,比如总督或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是生态花园,洁净、雅致、自然环境模拟系统到位,鸟语花香,绿草成荫。人均空间面积在一百立方米以上(算上天空)。
普通街区,绿色多以盆栽和行道树、公共花圃之类的体现,天空不是环境模拟,而是壁灯、顶灯那般,一眼就能看到规则的缝隙,如同彩灯拼图般,弄出个蓝天白云。
房舍道路,都是在以前的矿道基础上修筑而成的,所以宽度、高度都不行,路也不怎么值,徐长卿称之为近未来筒子楼,有着那种共用一个门前廊道的筒子楼的拥挤和凌乱感,但细看,房屋格局、所用建材什么的还不错,内部生活设施也堪称齐备方便。
扎希德的住所原本就在这种地区,不过是租的。那货是真想着有一天能拿回王位,回到地球。也不想想,等着别人为你的王位奋斗,历经万难帮你干掉篡位者,这样的王位就算给你,你真的敢接?
无所谓了,反正原来的中东王子已经驾着彩虹(毒品:超级彩虹)回归真主怀抱了,也许还有72个处女在等着他。
而现在的徐长卿,也没兴趣在这里安家置业。他宁可选择一艘船,时刻提醒自己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家,他就是个过客。
生态区和普通区之外,是看起来宛如施工尚未结束的烂尾楼般的区域,那里就是贫民窟。
哪怕是港区、仓库区、甚至走各类管道的井道体系,都起码有着混凝土的内壁,见棱见角。贫民窟没有,相当原始的风貌,仿佛置身洞窟,当然本来就是洞窟。整个阿尔法空间站就是被掏空的巨大陨石。
住在这里,最大的问题并非是感觉自己像是生活在魔幻世界的矮人,而是低重力带来的种种问题。
在这里,能够看到不少肌肉骨骼发育成问题的人类,让人怀疑早就被人类打败的脊髓灰质炎病毒又回来了。
那种让人联想到竹竿、高跷的怪异高个子,在这里都算是正常人。
那些情况比较严重的,骨骼脆弱的就像粉笔。不夸张,就是粉笔那样的密度和脆度,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骨骼掰断。
可以想象,在竞争无处不在的人类社会中,这样的人的境遇有多艰难。有着这样亲人的家庭,日子过的有多愁苦。
作为旁观者,徐长卿刻意大言不惭的说:“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这是两百年前就喊出的口号。”
可当看着这些人挺着虚弱的小身板努力谋生的样子,这些话是没法说出口的。
诞生于这个世界不是他们的错,若是有错,他们唯一做错的,就是投胎在类似阿尔法空间站贫民窟的地方。
软弱无力,人类文明中的大多数悲剧,都跟这四个字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徐长卿也是有恻隐之心的,看不到的也就罢了,看到的,他也有搭把手拉扯一下的冲动。
如果是未受诸多法则约束的情况下,他会从根源上帮这些人,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他相信这些人远比那些正常人珍惜他们的生命,会活的积极,活出精彩。
可现在,自私如他,自然不会毁家纾难帮助这些人,而是顺手小帮他们一下,比如从人事角度,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具体的做法,则是厘定阿尔法空间站的地下秩序。
事实上,早在他还带着君士坦丁号的幸存者们参与各种灯红酒绿的活动时,相关工作就已经展开了。
有热血而没脑子的理想派,往往能与野心勃勃、居心叵测者组团,从而诞生激进分子团体。
这帮人每每发生点大事件,就要出来搞搞事,同样属于蹭热度,为自身谋取各色利益。
结果他们就成了徐长卿进行阴暗勾当的挡箭牌。
原始积累时期往往很难看,尤其是对时限有严格要求的情况下。
徐长卿玩的这一出也一样,血腥、暴力、残酷,不理会人家的苦苦哀求,甚至不答应人家的速死请求,不断的折磨,直到对方放弃一切尊严、自我,濒临彻底的崩溃。然后,重建开始了。
被徐长卿称之为心灵矫正手术的玩意,说白了就是一个高段位疯子用疯狂的手段把正常人折磨成普通疯子的过程。
场面难看,不仅仅是屎尿屁混着和鲜血汗水恣意横流,还表现在徐长卿的模样,比本源世界20世纪后期天朝拍摄的爱国主题影片中的反派还丑陋,就是那种黑白电影,一脸狰狞横肉、光靠卖相就能让人憎恶,能把小朋友吓哭,人物塑造更是坏的流脓、毫无人性、为了坏而坏的家伙。
在构建地球教的初期,他是真的扮演了这样的角色。没有助手,只能亲力亲为,并且这是在奠基,骨干的优劣直接决定了未来这个组织的风格特色,他得弄几个合格产品出来,容不得他不下辛苦。
地球教这个机构名称,自然又是习惯性恶搞,来源于田中芳树的《银河英雄传说》,英雄总是死于宵小,小说中帝国的齐格菲,联盟的杨威利,都是死在地球教的手中。
这个教会的教义也挺有意思: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任何人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不管你是银河霸主,还是宇宙英雄。
其实就是一帮被人遗忘的遗老遗少,抱着昔日辉煌不肯放,无权无力,只能忽悠信众,打造狂信者死士,使用非主流手段秀存在感的可怜可恨之人。
两个月之后,这个组织已经从奠基阶段,进入到蛰伏阶段。
激进份子团体,随着君士坦丁号事件的结束,退出亢奋状态。
这些家伙除了蹭事件热度,扩大影响力,做广告招揽人手,其实也是在向官方伸手。
就跟通过哭闹,向大人要糖果差不多。
官方不是不知道他们的伎俩。
可这是社会问题,不从根本上解决,这类个人和组织就永远不会消失。
而且,清理这种组织,还涉及一个成本问题。在经历了很多次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后,官方也麻木了,平时睁一眼闭一眼,非常时期,只要要求不过分,给点好处,也就打发了。
当然,激进团队也得识时务,那种由愣头青组织的真爱民或爱国激进组织,往往会死的很快。
所以这就像扮演粉丝赚钱,哭出眼泪的加200一样,是种工作,长期工老油条跟着混生活;头目忽悠点自认为进步的脑残青年冲锋陷阵,还能是不是给自己发发福利,睡几个满脑子浪漫革命情结和不切实际理想的傻萌妹子;领袖一般都是奔着议员什么的去的。
穷逼要咋从政?当然要养望,把一个区的人忽悠残了,就有机会当区议员,一个市的人忽悠残了,就能当市议员。
有了名声,某些有钱人才愿意投资,扶其上位。资本主义背景下,穷苦出身的政客大多是这么起家的。去查查他们的早年经历,就会发现诸如当众烧国旗之类不知轻重的事那也是干过的。只有是为了博眼球,还是真的爱之切加年少轻狂,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阿尔法空间站的激进组织不闹了,细细一算小账,发现自家这次操作比较失败,没捞到什么好处。再一细查,原来是本地黑帮发生了地震。
超过二十个大小帮派被血腥清洗,首脑的脑袋都被挂在了堂口大门之上。而这些血腥事件,都被算进了激进引发的骚乱事件中,等于是他们提黑吃黑背锅了。
事情搞到这么血腥,民众们自然是感觉怕怕,这有不是参加死死团,这么高昂的参与成本,吓退了很多人,自然也就浪费了很不错的一次广告效应。
实际上官方也是没办法,这个新出现的黑社团,前所未有的强横,超级齐心,并且做事滴水不漏,以莫须有的罪名搞他们?人家说了,要是官方开这个先例,那么就要小心公务员家属的人身安全了。意思就是说:你不守规矩,那也就别指望我有什么底线了。
被灭的帮派社团中,颇有几个实力强大、牵连深广的,这种已然摆脱了夜壶地位,成为左右地方政局的一股势力的黑组织,官方也想灭除,可一动会连官方很多人员也拉下马。
现在这样的社团也被干掉了,为首几人死的干净利落,被斩尽杀绝,男女老幼一个都不放过。说什么去旅游了,嗯,全家一起去火葬场旅游了。
官方的某些人因此摆脱牵连了吗?貌似是没有,至少这些人不相信摆脱了,账本、视频、各类证据,原来的社团是握有这类把柄的,现在一股脑的转移到这个新组织手里。可以说为祸更深。
最让官方的一些人害怕的,其实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黑社团残忍的手段,而是高的令人发指的成功率。
一开始被灭掉的,还可以说是突袭得手。后来风声不对,各帮派老大都警醒了。结果好几个社团的老大,都是在有着严密的保卫的情况下被杀死的!
并且动静极小,往往连邻居都没能惊动,就仿佛是碾死几只臭虫。
如此表现,就算是国家顶尖的特种部队上阵,都未必能比的过。
到了如今,阿尔法空间站的地下势力已经完成了统一。
除了被灭的,还有一部分被礼送离开,据说还得到了钱财上的补偿。
更多的社团帮派,选择了加入这个新崛起的社团。
它有个对黑社团而言十分古怪的名字——狩猎爱好者协会。
当得知这个消息后,官方的很多人觉得,这下该消停一段时间了吧?
吞并了这么多组织,光是消化就得一段不短的时间。
结果又一件在有识之士看来极其危险的法宝被这些人祭出——宗教信仰。
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可流氓为什么有文化?往往是因为他先被信仰武装了。
当然,信仰并不等于宗教信仰。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相信努力就能成功,这也都是信仰。
宗教信仰强于一般信仰的地方,在于宗教是有组织构架的,完全可以理解为另一套类似官方的体系班子。
自古以来政教之间的较量,都诠释了宗教一旦深入人心,可以释放出怎样的力量。
所以阿尔法空间站的官方这次是真怕了,总督忧心忡忡,他是地月联邦派来的,他来自地球,玩弄政治是他的职业,他知道自己遭遇的很可能是前所未有的一次危机。
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他的任期快要到了,而地球教派人送来口信,乖乖的,你就能在任期的最后时间,在履历上划下漂亮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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