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我倒是认为此子非同一般!”严钧的眸子之中闪烁一抹玩味的光芒:“思绪之缜密,胆魄之非凡,都不是一个少年郎应有的!”
“哼!”
谭盛冷哼:“他居然敢把我放在烈火之上炙烤,他就不怕我心生不满吗?”
“他自然怕!”
严钧淡然一笑:“但是只要他和你完全站在一条线上,为你冲锋陷阵,哪怕你心中对他不满,恐怕也不会对他如何,他这是吃准了你的性子。”
“倒是一个有趣的小子!”
谭盛看了一眼严钧:“仲秋,看来你对他颇为赞赏!”
“如此少年,难道当不得我的赞赏吗?”严钧道。
“中弘兄虽然无缘科场,但是学识眼力丝毫不减,他倒是调教出一个非凡的弟子!”谭盛还算是一个阔达之辈,并不是很在意赵雍的这些小动作,至少赵雍和他的立场是一致的,更多的动作不过自保,他也能理解,更是有些敬佩。
“东家,现在恐怕你是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严钧道。
“你认为本官应当如何抉择?”
“这还需看东家自己的衡量!”
“这还需要衡量!”
谭盛站起来,书生气息茫然,目光栩栩,声音沉沉:“我谭东阁虽然非什么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正直无私之辈,然我读圣贤之书,当有为民做主之心,绝不会是非不分,他胡林这些年来的罪,已经是数都数不清,一条人命当前,我岂能当看不到,他该死,就得死!”
“那胡家……”
“若是因此惹的胡家,我又岂会畏惧!”谭盛的声音冷然如刀。
“既然东家已经决议,那我们就以快打快,我亲自代替东家走一趟府衙,把此事一五一十的上禀府尊大人,以快打快,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严钧拱手说道。
“嗯!”
谭盛点点头。
“不过湘潭的情况东家还是要小心,方为虽倒向我们,但是他只是见势而为,万一胡洛主簿抛出能让他心动的条件,他不见得就会继续支持县尊大人!”
“我自然知道!”
谭盛点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自信的道:“但是只要拿下徐真,掌控县衙三班六房,他自然就不敢违我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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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大宅。
这是整个湘潭占地面积最大,装潢最奢华的宅子,几十个院落沿着两条内街坐落,形成一个百亩宅子的建筑群。
这里住着整个湘潭胡家的族人,最少有数百口之多。
这是一个小型村落,也是一个家族的旺盛。
胡家自从一百多年前大华开国就已经立足湘潭,这百余年来曾经出过十二个举人,为当地最强盛的乡绅豪族。
如今更是在整个长沙府都是颇有名气。
家主胡洛虽然不是很成器,科举数次落榜,最终只能凭借当年长辈留下的余荫补缺一个湘潭县的主簿。
但是胡洛兄长胡耀,可是整个湖广都权势不凡之人,在总督府任右参议,在湖广总督衙门之中仅次于总督,左右参政,左参议四人之下,从四品大员。
不然以胡洛一个小小的主簿,岂能欺压县丞和县令,独掌大权呢。
古月院。
这是历代胡家家主所居住的院落,也是整个胡家最神圣庄严的地方,平时家主商议大事就是在这里,古月二字,意为胡字。
院落之中,其中一个书香味十足的厢房。
胡洛和徐真还有几个府中师爷聚集再一起,今日之事对于胡家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胡洛那阴沉如水的脸庞让一个个幕僚师爷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徐真,大牢里面的情况如何,能不能想把办法杀了这个徐莽?”
胡洛抬头,斜睨一眼小舅子徐真。
徐真能补缺从九品的典史是因为他的姐姐嫁给了胡洛当了二房姨太太,所以他向来唯胡洛马首是从,
他闻言,微微苦笑的道:“大人,陈武这兔崽子翅膀硬了,居然把自己的心腹都安插进来,我现在连县衙的衙役都调动不了,根本进不了大牢,无法接触二公子,更是不知道徐莽关在的哪里!”
徐真平日就接着胡洛的势力狐假虎威,自认为县衙的压抑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很少管事,基本上把事情交给了于洪和陈武,没想到陈武居然架空了自己,想到这里他顿时满脸躁红,一双眼眸之中氤氲恨意。
“没用的东西!”
胡洛恨恨的看了他一眼。
这几个不靠谱的小舅子本以为是一个助力,没想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居然掉链子了。
“几位先生,今我胡氏一族遭遇了危机,还请赐教!”胡洛对这几个读书人倒是颇为有些的尊敬。
大华朝以读书科举为一条走上人生巅峰的道路,读书人何其之多,但是能走进科场,金榜题名的人却寥寥无几。
但是不可否认,读书之人,明理智,见识广,好权谋,所以哪怕是一些落榜书生,很多乡绅豪族也会争着要,这虽然是朝廷淘汰下来了,但是足够为他们家族效力。
任何一个乡绅豪族,甚至那些商贾大族都会邀请一些读书人为幕僚师爷。
胡家自然也有不少师爷。
“东家客气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等必然尽心尽力!”
一众师爷拱手点头。
其中为首的读书人是一个年过五旬的秀才,王木,字天风。
王木是胡洛最器重的一个师爷和幕僚,他曾经才气不凡,志气远大,但是连考几十年科举却始终止步乡试,无缘科场,最后只能委屈在胡家当一个师爷养家糊口。
他面无表情,荡淡然的拱手对胡洛说道:“东家,现在我们不能乱,县尊大人来势汹汹,县丞大人倒戈相向,县衙之中大部分主事估计都已经倾向了县尊大人,目前我们必须要冷静,才能为胡家寻一条活路!”
“如此严重?”
胡洛皱眉。
“东家,莫要小看此事,公子之事不过只是一个引子,一旦公子定罪伏法,县尊大人必然是穷追猛打,你作为罪子之父,仅凭一点,足以让他上奏罢去你主簿职务,一旦胡家失去了县衙主簿之职,他县尊大人想要治胡家,易如反掌!”
王木沉声的道。
官字两个口,别说那些商贾大户,就算是乡绅大族,如果这县衙铁了心要整治,也是很麻烦了。
“我们不是还有大老爷吗?”
一个师爷低声的道:“难道他谭县令一个七品县令居然敢和大老爷对立起来了?”
“大老爷远在武昌,对县城之事鞭长莫及,而且他虽贵为总督府参议,可必有自己的政敌,而且县尊大人也并非无根源,传闻他颇得长沙府尊的器重,就连总督大人对他也是赞誉有加!”
王木摇摇头:“我们只能自己应对,不然牵一发而动全身,恐怕整个胡家都会陷入湖广的权力博弈之下,相比府城和省城那些根基深厚的世家,我们会被活生生的碾碎!”
“天风可有良策应对?”胡洛问道。
“东家,我有三策!”
“说!”胡洛目光一亮。
“上策,公子之罪已经是无可挽回了,当着全县百姓面前设立的公堂早已经定罪,人证物证聚在,东家理应壮士断腕,立刻撇开胡家之关系,大义灭亲,先其一步把此案上报府衙,求起定罪于其,显露胡家的坦荡,收其民意,必可重夺县衙权力,最少能保住主簿官职,和县尊大人抗衡起来,不至于被排斥出来!”
“我岂能至我儿于不顾!”
胡洛冷哼。
“我自知上策不为东家所好,我尚有中策,东家现在应当放下自己姿态,去求解县尊大人,表示日后愿尊其令,受其节制,交还大权,这或许有用,毕竟如今公子之命,如今就掌控在县尊大人手中,县尊大人掌控人证物证,他说有罪,自然就有罪,谁无罪就无罪!”
“让我去求他?”
“韩信尚能受的胯下之辱,他谭东阁能忍让三年方露出獠牙,东家为何忍让一下!”
“我做不到!”
胡洛冷喝:“第三策呢?”
“杀!”
王木眸光会追踪绽放一抹精芒,吐出一个字。
“杀?”
厢房之中的温度顿时降落无数,一股寒意升起。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死人是不会定罪的,死人也无法和东家争夺县衙大权!”
王木漠然的道:“长沙匪患无数,有匪攻城,县尊大人英勇就义,主簿大人奋勇抗敌,平定匪患,保护百姓,何等功绩啊,然此乃下下之策,非到万不得已,不可用,毕竟此事若是暴露一二,胡氏满门必死无疑,甚至牵连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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