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城的城墙上站着一个人影,在远隔十里外的山顶上看过去的时候就像一个黑点。
但是在片刻前肖张出手攻向贤一和许龙虎二人的时候,城墙上又多出了一个黑点。
千尺一身华贵的衣袍在风中狂舞,他单手举起手中的九锡禅杖,对着苍穹做出张开怀抱的动作。
这个动作可以说是受了欺负的小孩在求得大人的安慰,也可以说是虔诚的信徒在做祈祷。
他是国师,他朝着苍穹祈祷,然后跟苍穹沟通。
一道蕴含十足毁灭气息的雷霆劈下,便是他在替天行道。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位身穿黑袍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千尺对面,直取千尺面门。
黑袍宽大,代表着行走在黑暗,不仅可以遮住容貌也可以遮住身形,向来是需要隐藏身份的人的最佳选择。
但是在这人身上,黑袍不显得下作阴暗,反而被他穿出了仙风道骨的味道。
千尺施展的天罚被迫停下,抬手与这人对拼一掌。
黑袍后退两步,千尺倒飞三尺。
虽然千尺是仓促之间出手,也没用动用手中的禅杖,但也足以可见此人的实力非同一般。
这世界上主宰境屈指可数,这人究竟乃何方神圣,居然自身实力比千尺还要高出一分?
千尺停下身形,说道:“你是谁?”
黑袍哑口无言,千尺说完后便自嘲想道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人也变得糊涂,这人乃是躲躲藏藏的鼠辈,哪会爽快回答自己的问题。
不过无妨,大陆上的主宰境屈指可数,只要两人过上几招便能知晓是何人。
千尺也不愿再多说废话,将手中的禅杖重重杵进城墙的巨石中,就欲出手。
“且慢。”
但在这时候黑袍开口说道:“你我互相奈何不了对方,何必做没有必要的打斗。”
这人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听上去极其平凡普通,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但这种平凡,便是最大的不平凡。
千尺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话音落下,禅杖传出一道浓郁的金光,比黑暗中的烛火更加显眼千万倍。
金光并没有四处扩散,反而像流水一般流入了千尺体内。
千尺表情没有变化,但给人一种无比冷漠的感觉。
就像他此时此刻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存在,世上身份尊贵的人在他面前都如同蝼蚁。
千尺一挥袖袍,一股无形的能量化成了一柄大刀,朝着黑袍人头顶斩去。
这柄大刀速度极快,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再看站在城墙上的那道黑影毫不慌乱,依旧站在原地。
仅凭肉眼看上去,他像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也不曾闪避。
可事实上在那一瞬间他便隐入了虚无之中,然后又重新出现在世间。
虽然时间短到可以忽略不计,但那柄刀已经落空。
轰!一声巨响,平康城的南城门出现一道裂缝,由上至下全部贯穿,甚至还深入了地底之中。
千尺没有说话,场中接连出现无数柄无形的大刀。
黑袍人也消失在原地,连残影都没有留下。
眨眼之间,千尺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黑袍人的身影。
这根本没有哪一个是虚假,哪一个是真实之说,因为这些都是黑袍的实体,也说得上都不是他。
这种速度和身法,在千尺所知之中称得上是当今世上第一人,甚至已经超过了速度的范畴,只有极其熟悉空间的强者才能施展出。
千尺沉默,接连使出上百招。
黑袍一躲再躲,除了最开始逼迫千尺罢手施展天罚以外,再也没有出过手。
黑色的衣袍快要完全融入夜色之中,千尺意念微动,双眼中多出一个瞳孔,看上去极其诡异。
重瞳现,在千尺的眼中这个世界都变得缓慢起来,仿佛时间一下子慢上了数十倍。
视线所过之处,始终只有一个黑袍,忽而从东面出现,又忽而站在南边。
千尺停下了攻击,任凭对方如何变幻位置也不理会,认真地观察眼中的世界。
仿佛过去了很久,千尺如同一尊不动的泥佛。
可实际上一刹那过后,千尺抬起了手,朝着东面的方向挥动袖袍。
一柄大刀斩出,而此时黑袍刚从他身后出现。
世间万物,无论一个人的速度如何快都需要时间。
做任何事都需要时间,需要用大脑去思考。
千尺重瞳开启,便是等于他所处的时间比常人慢上了数十倍,或者说大脑思考的速度比常人快上了数十倍。
于是,等黑袍再次出现在东面的时候,面对距离他小腹不足一寸的大刀已经来不及躲闪。
甚至他还刚看见,这柄刀便刺穿了他的身体。
几滴黑色的鲜血溅出,因为这柄刀通体透明,所以目光能从黑袍的身前穿过,看到他背后的景象。
但在这时,千尺看到了一副他意料不到的画面。
大刀从黑袍身上穿过,几乎是同一时间,黑袍身上的伤口便开始愈合。
如同剑客抽刀将一河浊水劈断,溅起的水浪很快便落下复原,安然无恙。
这已经超过了世人的认知,单论这种伤口愈合的速度,就算服用一整株圣药也比不上!
千尺蹙眉,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也想不起来这是何种神通。
黑袍人重新落在城墙上,说道:“真没想到,堂堂国师名扬大陆数百年,竟然还隐藏着一双重瞳。”
千尺开口说道:“我也没想到,当今世上还有着你等不显山漏水的强者。”
黑袍人说道:“我说过你奈何不了我。”
千尺说道:“王侯是你的人?”
黑袍摇头,回答道:“王侯是大法师的人,肖张才是我的人。”
千尺说道:“我要他死。”
“我不同意,肖张对我还有点用处,至少今日不能死。”
千尺笑道:“他曾经也是主宰境的强者,虽然重新踏上巅峰的几率甚微,但这种人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再次出现奇迹。”
千尺意味深长说道:“你要我不杀他,这是我在养虎为患,还是你在养虎为患?”
“谢过国师。”黑袍开口说道:“这就不劳国师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面对千尺的挑拨,黑袍整张脸都隐藏在衣帽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千尺往南边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杵在石砖上的九锡禅杖,转身走下了城墙。
黑袍唇齿微张,一道气旋裹着他的声音,朝着十里外的那座山上飘去。
...
书生化成一道残影,朝着对面的肖张冲去。
此刻他依靠羽林军布阵的力量,让自己的实力暂时达到了主宰境,虽然只是初期,但也不是肖张可以匹敌。
书生依靠着境界的优势,眨眼间便十余掌落在肖张身体上。
肖张无法闪躲也无法招架,只能任凭身体上出现的伤势越来越重。
但于此同时,他体内的黑色雾气疯狂涌动,所过之处的伤口迅速愈合。
破坏与新生带来的痛苦时刻存在,可这些比起他修炼黄泉法遭受的痛苦来说不值一提。
数个呼吸过去,肖张看似无法还手,但始终没有受到致命的伤,而这短短的时间内四周的羽林军已经开始出现败绩,毕竟面对的敌人太多,不可能一直支撑下去。
这种级别的战斗,在场的其余人都插不上手,贤一和许龙虎只能抓紧这片刻的时间调整身体的状态,他们知道无论书生与肖张这场战斗结局如何,他们随后都要面临更多的敌人。
只有仁生没有将目光停留在山顶,而是透过层层的人群,看着远处的城墙上。
肖张再次被击飞,沿途撞断了数颗古树,嘴角流出了几丝黑色的鲜血。
但是他抬手将血渍擦干净,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书生体内的力量在缓缓消逝,毕竟此时不是在金石城外的丛林中,没有七百羽林军布阵。
“嘿嘿。”肖张冷笑一声,说道:“你在变弱。”
书生开口说道:“杀你已经足够。”
肖张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说道:“是吗?”(注一)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打不死?”肖张抬手往身前一指,说道:“那让我来打死你把。”
肖张修炼的这门功法名为黄泉法,已经在大陆上消失了数万年,连千尺这等人物也一时无法认出。
肖张话音落下,书生便发现自己周围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
水流咆哮声震耳欲聋,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大河从天而降,朝着他席卷而来。
这条河浑浊无比,水中翻滚着泥沙和数之不尽的白骨。
这是一条黄河。
黄河之水天上来。
书生站在山顶,面对这条巨大的黄河显得异常渺小。
而这个时候,他体内断开的枷锁重新锁住,这便代表着他的境界跌落回了一念巅峰。
祸不单行!
书生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没有十足信心能接下肖张的这一击!
就在他准备好了身受重伤,甚至身死之时,他周围的画面突然恢复如初。
肖张皱眉站在原地,贤一嘴中发出惊呼,许龙虎正朝着他这个方向冲过来。
一切如常,仿佛先前他看到的那条黄河只是一场幻觉。
(注一:我真的很想把“是吗”两个字换成“你吹牛。”但是怕你们打我,我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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