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小七加紧布置,安排百姓撤退的几天里,另一边,侯君集也没闲着,派人在附近的山上就地取材,一口气造了六辆投石车,每辆车都有五六丈高,好似六只擎天巨兽一般堵在了山口外。
在那个年月,没有火炮,投石车就是战场上的大杀器,一上阵那必定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一般的城池堡垒是抵抗不住的。
张小七自然知道这玩意的厉害,听完哨兵的回报,心下骇然,“他娘的!狗五这老家伙下手也太狠了!”
他刚一愣神的工夫,突然眼前火光一闪,一颗巨大的火弹好似流星一般,带着翻腾的火苗,掠过他们的头顶,砸在堡中的一间房舍上,“咔!”那房舍登时被打成碎片,火也烧起来了。
随后,巨石接二连三,漫天飞舞,对着千金堡就开始了狂轰滥炸,“咣!咣!咣!哗!”连番的巨响震天动地,之前他们修筑的防御工事全被打得稀烂,城墙也被打破了,堡中的房舍十毁七八,火光都连成一片了。
张小七和李恪都站在城头,向周围惊慌失措的士兵们大声叫喊着,“都隐蔽!不要怕!别乱跑!”
可是根本没有用,士兵们什么都听不到,乱成一团,有的被飞弹击中,有的被震得掉下城墙,死伤惨重。
“冲啊!杀进城去!别让反贼们跑了!”无数敌兵挥舞着腰刀涌进山口,呐喊着向千金堡冲来。
李恪急叫道:“大哥!这里守不住了!别在这做无谓的牺牲了,赶快后撤吧!”
张小七点头,叫来传令兵,“告诉弟兄们,不要恋战,边打边撤,退守碉堡!”
“是!”
简短截说,没过多久,敌兵就占领了城墙,杀进堡内。
张小七和李恪带人退回碉堡,封闭了大门,将堡内剩余的所有弓箭悉数取来,而后跑到碉堡顶端的平台上,倚靠垛口,继续抵抗。
众人又坚持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箭也射光了。碉堡被侯君集的大军团团围住,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
张小七回头清点了一下,手下兄弟已经折损大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再这样打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全军覆没。
他看向李恪,“殿下!看来今天我们是走不了了,你会武功,趁现在,赶紧撤吧!待会儿,敌军杀上来,就不好脱身了!”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要走也是我们一起走!我怎么能撇下你?”
“殿下,你能带走我,带的走这些兄弟们吗?他们都是跟着我来的,这个时候,要我弃他们而去,我还算是人吗?”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殿下,你跟我不一样,你是皇子,身份高贵,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跟我们一起玉石俱焚哪?”
“大哥!别提什么皇子!你我是兄弟,我当然要跟你共进退!”
张小七见劝不动他,没有办法,也只好答应,把手中腰刀往空中一举,“弟兄们,连吴王殿下都留下来跟咱们一起奋战,咱们还怕什么?誓死保卫殿下,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碉堡外,侯君集催马上前,嗤笑道:“哼!反贼!还想负隅顽抗?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了!来呀,进攻!”
“等等!”
“怎么?你小子又要耍什么新花样?”
张小七不服不忿,“狗五,你刚才说的一句话,我不认可!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我们?我说绝对能救!不信你大喊三声天王老子,看看他老人家能不能出来救我们?”
“哦?哈哈哈哈哈!”侯君集一阵狂笑,“我说你小子走狗屎运都走出神经病了吧!事到如今,还做梦呢?好吧,既然你有这样愚蠢的要求,那我就配合你一下,让你彻底死心,天王老子!天王老子!天王老子!有本事你就下来救救这帮蠢货!哈哈哈哈哈!”
说来也是事赶凑巧,侯君集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颗火弹从空中飞来,在天上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砸在堡中的水坝上。
坝里的水也积攒了好几天了,水位甚高,都快满槽了,这一下,“咔!”大坝被砸出一道裂缝,当即决口了,“哗!”激流翻涌而出,滔天的巨浪奔腾向前,势不可挡,瞬间就把整个千金堡变成了一片汪洋泽国。
侯君集的军队毫无准备,一下子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张小七一见机会来了,大喊一声,“弟兄们,快随我杀出去!”
众人冲下碉堡,趁着洪水消退,敌兵还没缓过劲来,趟着水一路狂奔,逃出千金堡,撒开脚步就跑下去了。
侯君集差点气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整顿人马,在后面紧追不舍,“站住!你们跑不了了!”
可两条腿终究还是跑不过四个蹄子,张小七听着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正无计可施,忽而就见前面的道路上尘土飞扬,一彪人马正迎面赶来,他再定睛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这支人马不到一百人,为首一员红袍大将正是将军苏定方,他旁边是程怀亮和侯五。
张小七这回总算找到救星了,大叫起来,“苏将军!我们在这儿呢!快来帮忙,狗五马上就追上来了!”
“小七!莫要惊慌!苏某来也!”
两边汇合,苏定方滚鞍下马,朝李恪躬身施礼,“苏定方来迟一步,殿下你受惊了!”
“苏将军不必多礼,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侯君集就在后面,快点迎敌吧!”
“遵命!”
随着话音,侯君集大军也追到了。
再看侯君集,浑身上下被冲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脸上一道黑一道白,都和泥了。他恨得咬牙切齿,用马鞭一指苏定方,质问道:“苏将军,本国公奉旨缉拿反贼,你无故袒护,是何居心?”
苏定方在马上一抱拳,“潞国公,末将也是奉了皇上密旨,找寻吴王殿下,而今吴王已在眼前,而你却在追杀他,敢问国公到底是何居心哪?”
“哼!吴王勾结贼匪,抵抗官军,证据确凿,本国公抓他有何不可?识相的,赶紧闪到一边,别妨碍本国公办差!”
“这恐怕就让国公你失望了,末将既已找到殿下,定然要保他周全。你还是速速离去吧,以免伤了和气呀!”
侯君集大怒,“好你个苏定方!别以为你背后有李靖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今天无论是谁,敢阻我者,杀无赦!众军听令,给我杀!”
“慢着!”苏定方一伸手在马鞍桥上把亮银枪取下来了,“潞国公,你的部下也是大唐的将士,末将不忍自相残杀,可你我又都有皇命要执行,那不如我们单挑如何?若是我苏定方败于你手,我情愿和他们一起任你处置!”
“这个。”侯君集不觉一愣。
“怎么?堂堂的潞国公胆怯了吗?若是不敢较量,那便请不要再纠缠我们,末将要带他们回去了!”
“笑话!你当本国公还怕了你不成?接招!”侯君集跃马抡刀,直取苏定方。
“来得好!”苏定方大喝一声,挺枪接战。
两个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
苏定方自不必说,那是勇冠三军,武艺超群,一杆长枪冲锋陷阵,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侯君集当年跟李世民打天下那会儿,也曾是一员猛将,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武艺荒废了不少。
所以,一交手,他就落了下风,勉强坚持了二十多个回合,被苏定方趁着二马错蹬的机会,飞起一脚踹落到马下。
胜负已分,苏定方收住招式,在马上微微欠身,“潞国公,得罪了!末将侥幸取胜,还望国公能网开一面,放过我等!”
侯君集气得眼冒金星,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要脸了,怒吼道:“哇呀呀!大胆反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来呀,给我杀!”
他手下的士兵迅速冲杀了上来。
苏定方一看好说好商量是不行了,“潞国公,这可是你逼的!休怪末将无礼了!”飞马上前,把长枪一抖,好似梅花万点,晃得侯君集眼花缭乱,而后突然轻舒猿臂,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你给我过来吧!”
这一下只手擒敌,轻松加愉快,好似拎包袱一般,把他拎到了马鞍桥上,随后他一声断喝:“侯君集已被我拿下,尔等士兵还不住手?”
军兵们见到主将被擒,顿时都没戏唱了,老老实实地原地站住,放下了武器。
众人皆大欢喜,这时,几个苏定方的部下上前禀报:“将军,方才我们在附近侦查时,发现一人形迹可疑,正试图逃跑,现已被我等活捉,如何处置,请将军定夺!”
“哦?把他带上来,本将军要当面问话!”
“是!”
少时,士兵们推推搡搡带上来一人,张小七众人一看,都乐了,此人正是县令陈吃糠。
再次被捉,陈吃糠吓得抖如筛糠,都哆嗦成一团了,“殿下!苏、苏、苏将军!饶命啊!下官有眼无珠,误把自家人当成了反贼,铸成大错,冒犯了殿下,都是下官无能,就请殿下和将军把下官当个屁,放了吧!”
“莫非你就是那个怀远的县令?”
“正是下官!”
程怀亮闻言,气就不打一处来,建议道:“将军,这厮畏畏缩缩,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这次殿下和小七兄被围,多半就是他通风报信的!依我看,留着他,日后也是祸害,不如趁现在宰了得了!”
他还没说完呢,就见陈吃糠嗝儿了一声,两眼一翻,又被吓昏过去了。
苏定方摇摇头,“先回怀远再说吧!”
众人启程,半路上苏定方把侯君集放了。
侯君集自知又失败了,也没再自找没趣,带着部队回京复旨去了。
程怀亮担忧道:“咱们就这么把侯君集放走了,只怕他回去以后,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会对殿下和将军不利呀!”
李恪笑着摆摆手,“你多虑了,父皇一向英明,断然不会听信小人谗言的!”
“殿下你是否太过自信了,你想想,侯君集这么多年坏事做尽,皇上为何一直没有处置他?”
“也许是因为他跟随父皇多年,当年玄武门之事,他有拥戴之功,父皇不想伤害那些老臣的心罢了,也许留着侯君集还有其他的用处,总之,父皇自有他的主张,咱们只管听从就是了。”
苏定方赞同道:“殿下说得对,回去后我也会写一封密奏,将是非曲直一一向皇上和盘托出的。”
“唉,也罢,还有那个肥猪县令该怎么办?”
“也放回去吧,我只是来寻殿下的,县令任免是吏部的事情,我怎好插手啊?”
张小七叹了口气,“只是放任这狗官作恶,搜刮百姓,实在是可气呀!”
“这些我也只能写在奏折里,一切由圣上决断吧!对了,殿下,此番你打算何时跟末将回京啊?”
“可能要让苏将军为难了,我想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程怀亮大惊,“殿下,别开玩笑了,你不回去就是抗旨啊!京城的*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呢!到时若他们大肆兴风作浪,咱们可就被动了!”
李恪叹息一声,“唉,随他们去吧!这里有我大哥,还有这么多生死与共的兄弟,比京城强了何止万倍!更何况我还要在这儿等阿史那云回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她!”
苏定方眉头紧锁,“这,殿下,要不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我意已决!不要再劝了!”
两人见实在劝不动他,也只得无奈作罢。
众人回到怀远县的驿馆,将陈吃糠放回。苏定方即刻写好奏疏,遣人飞马急送京城。张小七又叫侯五出城找到朱老大和吴老三,让他们将百姓们带回来。
又过了几天,圣旨到了,皇上调任李恪为灵州都督,同时,命苏定方即刻回京,另有任用。旨意的字里行间满是淳淳教诲,殷切的期望,让李恪在外多加历练云云,可唯独没有提到罢免陈吃糠的事情。
众人欣然接旨,几日忧心忡忡,这下总算可以安心了。
苏定方见此间事情已了,向众人一一告别,启程返京,程怀亮陪同李恪留了下来。
之后的一个月,陈吃糠也着实老实了,日日跑来给李恪、张小七众人献殷勤,好似条癞皮狗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叫人恶心但又无可奈何。
忽一日,张小七处理完马帮的事务,正跟李恪等人闲坐聊天,一名帮众跑进来传信,“帮主,门外来了一名官差,说是有公文要呈送帮主。”
“什么?”张小七大惑不解,“公文不送到县衙去,送到我这里做什么?”
“这个属下不清楚,那官差只说要见您!”
“哦,那就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官差走进房内,先后拜见了李恪和张小七,把公文呈上来。
张小七展开一看,就吓了一跳,原来这乃是吏部颁发的官牒,上面明确写着任命张小七为怀远县令,即日赴任,还加盖了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的官印。
“诶?这事也太怪了?平白无故为何任命我当县令了?这长孙无忌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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