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一宁公主带着奚瑶到将军府想看看青勋榜首的真容,侯子云便与奚瑶有了一面之缘,而二少爷却从未见过奚瑶。现在看来,他似乎能够抢在二少爷之前发现奚瑶,但他却不知道羽兮就是奚瑶,就算见到了奚瑶,估计也只是寒暄几句而已。
果真,透过细细的雨帘,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从身边经过,往小桥那头走去。值此雨天,一般人都巴不得找个躲雨的地方,她却慢悠悠的走上桥。
二夫人对着他叽里呱啦的说得口角生沫,侯子云正好不想跟她啰嗦,见到奚瑶连忙打招呼道:“奚姑娘,这么巧,下着雨呢,你来这干嘛?”
奚瑶也知道侯子云被封为二品大都护和迎娶北潢公主的事情。一方面替他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替公主感到惋惜,毕竟圣上赐婚都不是能由自己选择的,而且还是与北潢通婚,这完全就是政治婚姻,哪有幸福可言。
她不禁也替侯子云的身不由己感到一丝悲凉,于是颔首有礼道:“禀大都护,奚瑶前来见一故人。”
侯子云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会是羽兮,这根本就不可能沾边,而且今天是七夕节,她要是来此会见情人也不足为奇,于是道:“这么巧,我也是。”
奚瑶微微一笑,觉得这还真是巧合,正要张嘴回话,二夫人立即拉着侯子云往身后走,嘴里连道:“大都护明天就要出关,可别淋感冒了,赶紧躲躲雨吧。”
奚瑶看着也觉得奇怪,他干嘛不打伞,站在那里跟一个中年妇女聊天,真是个怪头怪脑的傻小子。她偷偷遮嘴一笑,继续往三生桥那一头走去。
突然,眼前一亮,桥头那边果真有一个少年在那里等候!
奚瑶欣喜万分的加快了脚步,一直盯着那个少年,见他白衣粉脸,文质彬彬,与她心目中的才子形象完全一模一样。
侯子云奋力抽开二夫人拉着的手,跑到桥头,一个人,撑着一把伞,孤零零的守候着。
雨越下越大,伴着空中一道闪电划过,一记惊雷响彻天空,震醒了桥头这个还在傻傻苦等的少年。
他几乎要绝望了,她难道真的不会来了?
他知道今日不见,就算以后有缘再见,那时他的身份已经是北潢驸马,到时对羽兮该如何启齿?这么久了,心里念念不忘的羽兮,就这样狠心弃约,还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两人一早就约在三生桥相见,就算最后几天没有通信,以她的才智,应该也能想到跟他一样,早早就到三生桥等候着。
她为什么没有来?是忘记了吗?还是她并不想来见他?
他忍不住心中对羽兮的思念,丢掉手中纸伞,对着天空大喊一声:“羽兮,你在哪里!”
奚瑶一听,停住脚步,心里十分不解,侯子云怎么也会知道自己的别名羽兮?
她转过身,看着在雨中失声呐喊的侯子云,心里甚是疑惑。
也就在此时,侯子云与她正好目光相对。
她为何一听到羽兮就如此疑惑的盯着自己?侯子云心有不解,为了能找到羽兮,他已经控住不了心里的焦急,脱口问道:“奚瑶姑娘,你认识羽兮吗?我找她找得好苦!”
“我是羽兮!”奚瑶也忍不住应了一声!
她是羽兮?她是羽兮!奚瑶就是羽兮!羽兮就是奚瑶!苦苦寻找了这么久,竟然两次从眼前一擦而过!
侯子云瞪大了眼睛,雨水从额头顺过脸颊,真有点泪流满面的感觉。他无需问她究竟是不是羽兮,只道:“白衣信使迟不归,朝思暮想难寻影。”
她走上前,凝望着他,听着这句如此熟悉的诗句,薄唇微微颤动,应道:“拆笼望火泪两行,谁料檐下咕声鸣。”
他激动了!雨水从他脸上哗啦啦的洗刷而过,他一把刮干脸上雨水,向她靠近,又道:“青天日下白影掠,疑是筋斗彩云来。”
她听到这句话,红唇微憋,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不知从何道来,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她一把丢掉手中纸伞,语气甚是激动,道:“遨游长空胜万里,俯首花间除一害!”
是你!
是你!
没错,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初识时写的这两首诗。
这个寄托了自己终生情感的男人终于站在了眼前。从他救下信鸽到现在足足有三个多月了。三个多月来,她无不是朝思暮想,每天幻想着他的模样入睡,想象着与他相见的情形。
就如此刻,在雨中相遇,烟雨缥缈,凉意蹭袖,这才是最有诗情画意的一幕。
她太需要他的拥抱或者牵手了,太需要感受到他真实的存在了。因为她一直爱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信中人,甚至早已下定决心要与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私定终身,哪怕浪迹天涯也无怨无悔。
她好想他一冲动就过来紧紧把她抱住,让她深深感受到这个男人真实的存在,而不再是脑海里的幻影而已。
他没有让她失望,跨步上前,狠狠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这一抱,似乎天上的惊雷也无法将他两人劈开。
心比金坚,柔情似水,一抱定情,天雷为乐。经历了这么多,两人终于如愿抱在了一起,没有半句多余的话,只需要真真切切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已胜过万语千言。
二夫人岂会甘心,原本与奚瑶抱在一起的应该是溪儿。是侯子云夺人所爱,是他抢了溪儿的幸福,她跑上前道:“奚瑶你别被侯子云骗了,溪儿才是你的真命郎君!”
二少爷听到母亲的声音,立刻赶了过来。
奚瑶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二夫人的阴谋,她十分不解的望着侯子云,欲言又止。
倒是二少爷自己站出来说话了:“侯兄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这一切是母亲安排的,你要怪就怪我,别怪我母亲,她都是为了我才……”
二夫人心急如焚,立刻打断道:“溪儿!你乱说些什么!你跟奚瑶不是有暗号吗?那侯子云难道凭两首诗就能跟奚瑶在一起了?儿呐,你要争取啊!”
溪儿憋着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娘亲,我们走吧。”说完,他拉着母亲的手,硬拖着她离去,嘴里还不忘道了一声:“侯兄,对不起。”
二少爷天真无邪,想必他自己是不会做出这种夺人所爱的小人之举。侯子云没有怪他,这件事就当做一个小插曲过了。眼下他最重要的是带奚瑶回府换洗干净后,再好好细谈这数月来的相思之情。
他拉着奚瑶的手一路往将军府小跑,连之前骑来的骏马都忘在身后了。
那匹马,孤零零在拴在三生桥边,顶着电闪雷鸣,不知明日是否还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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