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湖广总督府大堂里三层外三层,整整围了近千人。
有几十名从京城带来的官员,还有这些官员的师爷幕僚,更有几百名南宁府的书生,小商人,看热闹闲人等等。
镇西侯爵府的主簿陈平跪在大堂中间,脸色冷漠。
“犯人陈平,本督问你,你诛杀朝廷命官,是否属实?”湖广总督王建束怒道。
陈平安静道:“总督大人,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此事不实。”
广西巡抚吴三石道:“那你就慢慢说来。”
陈平道:“首先,皇帝陛下的旨意是湖广总督王建束遥领湖广总督之职,杜变侯爵代掌西南三省,兼湖南军政权务对吗?”
“对。”湖广总督王建束道:“天下传言帝国西南乱法,民不聊生。而且杜变侯爵生死未卜,西南某些人妄想关起门来称王称霸,本阁当然要放下京城的清贵,来到湖广就任总督之职。这本来就是天子旨意,难道本督不能来,不该来吗?”
陈平道:“下官没有说总督大人不该来,事实上监军李文虺大人也没有阻止总督大人的到来,甚至一直相忍为国,总督大人极其相关僚员才顺利赴任。”
接着陈平道:“不仅如此,因为你们的到来,镇西侯爵府的势力立刻退出了湖南行省,目前位置厉湛将军只保留了一万军队驻守湖南,其余文官已经全部退出。所以对于总督大人的到来,我们镇西侯爵府是配合的,你们的官员进入广西就任,我们也没有阻止,甚至主动让出了许多权力。原因只有一个,杜变侯爵忠诚于朝廷,忠诚于陛下。”
“哼……”湖广总督王建束一阵冷笑。
陈平道:“正是因为杜变侯爵忠诚于陛下,所以我们在很多事情不断退让。但是你们不应该颠覆杜变侯爵府和镇西边镇总督府的政令。我们对广西行省农民已经收过一次赋税了,你们的官员就不该去收第二次。民众去梧州知府天衙门讨回公道,结果被镇压打死几十人。关键被打死的那几十个人,全部都是军属,都是镇西边镇的军属。我作为镇西侯爵府,镇西边镇总督府主簿,是否有权力前往调查?”
“按照朝廷律法,你是没有资格去调查的。”湖广总督王建束道:“这件事情只有广西巡抚吴三石,还有我这个湖广总督有权力去调查。”
广西巡抚吴三石道:“因为被打死的是镇西边镇的军属,所以镇西总督府是可以来调查的,但是需要地方官府的配合。”
湖广总督王建束厉声道:“你们过来调查就调查,但谁给你杀人的权力,而且杀朝廷命官?你镇西侯爵府就如此跋扈,比镇南公爵府还要放肆?真当广西是你们杜变侯爵的独立王国吗?”
陈平冷静道:“总督大人,请您注意。梧州知府镇压民众,杀的几十个人都是镇西边镇的军属。”
湖广总督王建束道:“那是因为这些乱民的子弟在杜变侯爵下当兵,自持有靠山,所以才胆敢冲击官府。”
陈平目光一缩道:“不,这是有预谋的一次诛杀,专门杀杜变侯爵麾下军队的家属。目的就是激怒地方官府和镇西侯爵府的矛盾,要离间,撕裂你我双方的关系。”
“而且,梧州知府和三个县令,根本就不是我带去东厂武士所杀。我率领东厂武士去梧州,也不是完全为了这几十个死者讨回公道,而是调查方系间谍案。”
“我带领东厂武士,根本就没有前往梧州知府衙门,甚至没有去任何一个地方官府衙门。我进的是梧州东厂千户所,反而是梧州知府和当地官员,率领几百名衙役,冲击梧州东厂千户所,围堵质问我。然后方系的间谍,趁乱杀死了在场的梧州知府,还有三个县令。”
“这明明就是方系的阴谋,是为了离间杜变大人和京城的关系,是为了撕裂你我双方的矛盾,李文虺大人正式因为看出了这一点,为了避免落入敌人的陷阱,这才一忍再忍,我也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总督大人抓捕。否则在西南,还没有人抓得了我!”
陈平冷静陈述了所有的事实。
“放肆,荒谬。”湖广总督王建束寒声道:“陈平,你真当本督是傻子吗?你真当广西的官员是傻子吗?你真当这上千名民众是傻子吗?明明是你仗持杜变侯爵府的权势,跋扈枉法,残杀我朝廷命官,却说什么是方系间谍所为,何等之可笑?”
接着王建束寒声道:“是什么样的主子,才调教出你这等卑劣之徒?”
陈平听到这句话,顿时冷道:“总督大人慎言,您作为朝廷栋梁,不该说出如此诽谤帝国柱石之语。”
“帝国柱石?”湖广总督王建束心中冷笑道:“杜变?区区一个二十岁的太监也称得上帝国柱石,时无英雄,竖子成名罢了!”
陈平冷道:“另外我再问,镇西边镇总督府已经向广西民众收过一次赋税了,你们的官员为何还要再收一次?”
湖广总督王建束道:“地方官府,向地方民众征税纳粮,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否则怎么上缴国库,怎么治理地方?”
主簿陈平道:“总督大人只怕是忘了,皇帝陛下旨意,西南三省经过战乱,所以免去三年的朝廷赋税。”
湖广总督王建束顿时被打脸,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是很快振作道:“皇帝陛下怜惜万民,所以有过这道旨意。但是我们来到广西之后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田里乡间,粮食成剁,百姓富足,几乎堪比江南鱼米之乡。如此富饶,难道不该为国分忧解难吗?你要知道京城到现在粮食都不足,皇族每天只吃两顿。”
主簿陈平道:“朝廷免去了西南三省的赋税,但是根据杜变大人的命令。我们在几个月前依旧上缴了国库三十万石粮食,作为辽东军粮之用。紧接着又上缴了三百八十万两银子,这难道还不够吗?”
接着,陈平又道:“总督大人之前口口声声说西南乱法,民不聊生,人间地狱。现在又说广西民间富饶,应该为国分忧。我现在倒是想问问,我西南到底是民不聊生?还是民间富饶啊?”
啪啪啪,湖广总督王建束再一次被打脸。
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果然是有其主,便有其仆,好一个刁民嘴脸。西南三省富饶是事实,人间地狱也是事实。有多少家士大夫家族流离失所,有多少书香门第家破人亡,有多少功名书生缺衣少食?杜变侯爵不尊孔孟,践踏科举,难道不是乱法?”
陈平冷冷道:“士大夫家族通过科举不断兼并土地,逃脱赋税。致使天下民众耕田越来越少,朝廷赋税越来越少,皇帝陛下不得已派出阉党建矿务司,盐运司等,就是为了充填国库,勉强维持帝国运行。我西南新法实施不到一年,就实现了大丰收,就实现了大发展,上缴朝廷赋税和粮食比任何一年都要多,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新法之优?总督大人说的那些书生,那些士大夫家族,难道就该躺在家里享受万民的供养,逃脱赋税,鱼肉万民吗?”
“巧言令色,诡辩奸诈。”湖广总督王建束寒声道:“陈平你的术都读到哪里去了?你这样的斯文败类确实不应该参加科举,一个人的心路歪了,书读得再高也没有用。”
王建束真是气得颤栗,因为很多话他不能说出来。
但是他觉得读书人当然要高人一等,因为他们帮助天子统率万民。没有这些精英读书人,那些愚昧的万民就会失去方向。所以读书人受到供养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当然,他也反对土地兼并。
但是,所谓士大夫,他的屁股当然坐在读书人这边。
所以杜变这边施行的新法,当然是乱法,是颠倒乾坤,毁天灭地的乱法。
湖广总督王建束起身,朝着外面的上千人拱手道:“诸位乡亲父老,你们说说,镇西侯爵府的新法,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不好!”上千民众高呼。
这些人还真的不是托,一个新政有得利者,就一定会有损失者。
目前而言,杜变在西南的新政,得利的是占最多数的农民。而损害最大的就是士大夫家族,读书人。而损害比较小的,就是商人阶级。
因为整个西南新政现在的重心在于粮食,金属冶炼,武器研制,城墙建设等等。而且带有计划经济的色彩。属于打地基的初级阶段,还没有惠及到商业上。
杜变没有刻意打击商人势力,而且未来几年后,就会迎来商业的大爆发,大批的商人就会成为最大的得利者。
但现在,因为广大士大夫家族,豪门大族被打压,商业自然就暂时凋零。广大民众的消费能力还没有建设起来,所以商人的日子不好过,就天天诅咒杜变不得好死。
而杜变死讯传来的时候,南宁城,桂林城,梧州城都响起了爆竹的声音,仿佛在庆祝他的死。
湖广总督王建束又问道:“那杜变的新政,是不是乱法?”
“乱法,乱法!”
“阉党不得好死!杜变不得好死!”
“杜变已经死了。”
“死的好!”
“死的好!”人群中有人躲着大喊。
他们,也不是托,甚至不是读书人,而是小商人,甚至唯恐天下不乱的看热闹闲人。
因为杜变新政,他一年少赚了几十两银子,当然恨之入骨。
当然要不是杜变,广西或许早就打成一团乱泥,而这个小商人早就在战乱中死了。
但是他们不会在乎这个的,他们只知道杜变让他少赚了几十两银子,那就应该死!
而且因为杜变的原因,所以的非法走私全部停了,更大一批商人赚不到钱,更是恨不得将杜变扒皮抽筋,吃其肉,喝其汤!
湖广总督王建束厉声道:“镇西侯爵府主簿陈平,诛杀朝廷命官,形同谋反,该不该杀?”
“杀!”
“杀!”
“杀!
围观的上千人,不是读书人,就是小商人,又或者是闲人,要么恨杜变,要么看热闹不嫌事大。
当然狂吼杀!
而广西巡抚吴三石皱眉。
这位内阁大臣王建束,是个清官,而且当时方系统治朝堂的时候,他就不屑为伍,回家读书了。
但他是从翰林院出来的,后来做了巡察御史,之后进入督察院,最高做到了右都御史。
一辈子都在骂战,最擅长的就是引导舆论,群起而攻之。
但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地方主官,现在做了总督依旧用御史的那一套,煽动民意以达到自己的手段,真心不是一个合格的封疆大吏。
反而陈平,有理有据,能读书,能做事,确实是少有的人才。
而且在辩论上,面对王建束这样的内阁大臣也不落下风。反而王建束避左右而言其他,煽动情绪,妄图在气势上压制。
京城为何派这么一位来担任湖广总督啊?完全务虚不务实,而且还偏执天真。
唉,这个世界像张阳明这样又是清官,又是智者,又是干将的大才,实在太少了。
“犯人陈平,残杀朝廷命官,罪无可恕,判处斩立决!”湖广总督王建束猛地站起,将牌子猛地扔在地上。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确实是一片青天。
“总督大人英明!”
“总督大人英明!”
外面千人高呼。
李文虺从后堂出来,直接牵着陈平的手道:“走吧。”
接着,他朝湖广总督王建束道:“建束公?党争就真的那么重要,可以罔顾事实吗?陈平说了,梧州知府和三个知县不是他所杀,是方系间谍所为,你为何查都不查?陈平我带走了,我会亲自上奏京城,让陛下和太子殿下派出钦差,专门负责审理此案。”
湖广总督王建束寒声道:“文虺公,你不要自误!你忠诚的是皇帝陛下,是朝廷,而不是杜变本人。而且,他已经死了!”
然后,他猛地一挥手道:“来人,拿下陈平,立刻斩首。谋反大罪,不必上交刑部复核,斩立决。”
“是!”
然后,涌出几十名武士要带走陈平,斩立决!
……
“轰……”
忽然,湖广总督府的大门猛地被撞碎。
杜变率领着几百名骑兵,猛地冲了进来。
他第一眼望向的不是陈平,也不是湖广总督王建束,而是自己的义父李文虺。
内心一声叹息。
正是因为李文虺的同意,湖广总督王建束才进入了湖南,进入了广西。
而且在很多争斗中,对方得寸进尺,杜变侯爵府的官员节节退让。
李文虺一直压制镇西侯爵府,镇西总督府这边。
他对厉氏,对方系,都显得狠辣无比。
但面对皇帝的嫡系,却有些无能为力,因为他比所有人都忠诚于皇帝。
他只能拼命维持,不让双方的矛盾彻底激化。
但也正是这样,使得西南出现了一定的乱局。
骑在马上的杜变,第二眼望向陈平,对方已经激动得完全站不住了,浑身都在颤抖,泪水狂涌而出,整个人仿佛惊喜得都要炸开。
最后,他望向了湖广总督王建束。
这个大清官,这个曾经很有名的大诤臣,因为屡屡对抗方琢所以被赶回了老家。
方系彻底退出京城朝堂后,这些曾经被方系赶走的臣子都返回了朝堂,组建了新的内阁。
这里面有很多清官。
但是……很多清官,尤其是督察员的那些御史清官,也是鬼怨人憎,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打嘴仗,夸夸其谈。
反正我不贪污,我站在道德高地,反正不同意我观点的都是奸贼。
党同伐异,想尽一切办法,将一个人批到死,批到臭。
至于对错,他们也不是很讲究。他们只管目的和结果,过程和手段也很不讲究。
反正……我是清官,我就是正确的。
而见到杜变的瞬间!
李文虺无比狂喜,无比激动,然后整个人都要松垮了下来,然后一阵阵昏眩,这段日子他真是有种近乎要崩溃的感觉。
而湖广总督王建束,先是脸色大惊,几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后,他怒声呵斥道:“杜变侯爵,你竟然率领冲击我的总督衙门?可有半分朝廷大臣体面?可有半分把朝廷放在眼里,把陛下放在眼里?”
又来了,言官出身的人都很讨厌,每次开口都会把一顶大帽子扣上来。
杜变淡道:“总督大人,我骑马冲进总督府就是大不敬。那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奸贼,说我已经死了,这难道就有一个朝廷大臣的体面了吗?”
王建束冷道:“你做得,难道别人就说不得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我艹你妈,什么都道理都被你讲了啊。
总之你骂人是对的,我骂人就是大逆不道?
杜变冷静道:“我来带走陈平,关于陈平谋杀梧州知府等官员,我会调查清楚。”
“不用,本督已经查清了,判处了斩立决。”王建束道:“杜变侯爵,西南不是法外之地吧,不是你的独立王国吧,王子犯法与民同罪。陈平是你的心腹,但是他残杀朝廷官员,罪同谋反,你该不会包庇他吧?”
杜变道:“我说过了,陈平杀朝廷命官一案,还有待查清。另外,湖广总督府不但可以设在南宁,也可以设在长沙府,不如总督大人去长沙府吧。”
杜变真是退让了。
眼前这个王建束,毕竟是清官,毕竟是李文虺十几年的好友,毕竟是皇帝的新内阁成员。
所以你去湖南吧,那个行省任由你来,我让出一个行省。
“哈哈哈……”王建束寒声道:“我是湖广总督,想在湖南就在湖南,想在广西就在广西,就不劳杜变侯爵指指点点了。你的镇西边镇军务我不插手,我这边的事情,你也不要插手。”
他是带着使命来的,怎么可能会走。他发誓要成为帝国中兴的栋梁之臣,要为帝国拿回整个西南,而且建设一个强大的西南。
完成了这个使命,他王建束就千古留名,流芳百世了。
杜变眯起眼睛,此人的脾气,还真是又臭又硬啊。但是动了这个人,就是打了京城的脸,甚至打了皇帝的脸,可能会让矛盾激化到难以挽回的决裂地步。
“带走陈平。”杜变下令道。
到时候派兵赶走这些人便是了,他懒得和这个老头打嘴仗了。
见到杜变退缩,没有想象中跋扈,王建束大喜。
他看出来了,杜变不愿意和京城矛盾激化,更加不愿意决裂。
在都察院,这种事情他看得多了,而这个时候就是最好趁胜追击的时刻。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句名诗虽然还没有出来。但却是都察院那些御史的战略法则。
所以要趁着这个机会,压住杜变,杀掉陈平。
这样,他和杜变的第一战就赢了,就能在广西站稳脚跟。
因为,他掌握有朝廷大义,应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彻底打消杜变气焰。
至于陈平是不是真的杀了梧州知府那三个官员,他不是很在乎。
政治家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谁敢?”顿时枯瘦的总督王建束猛地站了出来,挡在陈平的面前,厉声道:“谁敢带走陈平?杜变侯爵,你要谋反吗?”
此时的王建束,铁骨铮铮,正义凛然。
“乡亲们,书生们,维护朝廷法度的时刻到了,维护天下正义的时刻到了。你们能够任由让一个军阀带走一个滥杀无辜的罪人吗?”
顿时,几十个年轻书生,几百个官员的幕僚被煽动得热血沸腾,而且见到杜变在总督面前竟然是节节退让的,所以觉得这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顿时,几十个书生,几百个官员幕僚,加上痛恨杜变的小商人们,看热闹的闲人们纷纷冲上去,围在湖广总督王建束的身边。
“杜变侯爵,你看到了吗?天下正义在我们这边,你想要带走陈平,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总督王建束心中大喜,他在都察院的战斗手段,煽动情绪,果然屡试不爽。
然而,吴三石却脸色剧变。
李文虺也脸色剧变,厉声道:“王建束,你不要……”
“哈哈,巡抚吴三石大人,你屈服于军阀的淫威?我王建束没有你那么软骨头,天下有正道,心中有正气,我王建束又有何惧?”
“杜变侯爵?你想要强行带走陈平,你向罔顾朝廷法度,你想谋反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王建束慷慨激昂道。
“你把我仅有的一点耐心都耗尽了,都察院的御史都是像你这样的傻逼吗?”杜变叹息道:“别人要翻脸了,我还有什么法子?从你尸体上踩过去?无所谓!”
“冲!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杜变一声令下。
几百名铁骑猛地冲锋,践踏了上去。
瞬间,大堂之外的几百个书生,官员幕僚,闲人,小商人,被冲撞得横飞出去,筋骨断折,口吐鲜血。
无数人,直接被践踏成肉泥。
“啊,啊,啊……”
一阵阵凄厉惨嚎!
鲜血四溅,死伤无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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