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这话当然不是自己吓自己。
南蛮之地,幅员广袤,人口超过百万的大部落就有数十之多,小部落更是多如牛毛,加起来人口亿万。
尤其蛮难之地生活困苦,危机处处,到处都是野兽猛禽,使得民风异常彪悍,战斗力远在大蜀腹地的治民,人人皆兵,战争的潜力是异常可怕。
哪怕孟获不可能让所有蛮族都随他反蜀,但只要有三五个大部落和洞主支持他,便可轻易动员百万大军。
在大蜀风雨飘摇的现在,南蛮之地反蜀,一旦连连胜利,甚至会引起连锁反应,使得无数部落加入他们,加上大魏大吴的威胁,一个应付不好,整个蜀国被孟获毁了都未尝没有可能。
众人听王源等如此一说,也是脸色骤变,皆惊恐难禁,目光都朝着况濮和左中正看去。
况濮见到众人惊惧之色,心中微微一沉,脸上却是没有显露什么,沉声说道:“诸位莫要惊慌,南蛮反蜀,以我们一州之地,自是难以抵抗。”
“不过陛下和诸葛文相,早已经算出孟获反心,早有准备,朝廷大军不日便可南下。”
“诸葛文相更是亲自率军南下平叛,到时我们蜀国千万大军兵锋一至,区区一个孟获,定然能轻易镇杀。”
楚河听言心中略微一凛。
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远比地球的三国巨大,人口也是不知超了多少倍,但听况濮随口就说千万大军,观众人之色,竟然没有人感觉到意外,可见这千万大军不是吹嘘之言。
大蜀军队,可不会全部都调遣过来南域平叛,其他各州各郡,是要留守兵马的。
与大魏大吴的边界之地,同样得囤积重兵把守。大魏大吴才是蜀国真正的心腹大患,可不是孟获、雍闿两个势力所能相比的,驻守在边界的兵马,定然远超这南下平叛的大军。
这样算来,大蜀的兵马,怕没有五千万之巨!
最极端的情况下,可十人养一兵,但现在蜀国还不至于走到这步,恐怕蜀国人口,不会少于十亿之数。
要知道这可不是地球后世那个生产力大涨的年代,这里地产贫瘠,一亩地出产不过两三百斤的粮食,要养活十亿人口,需要的耕地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从而便知蜀国之大!
楚河真的训练兵马反攻三国,恢复楚国荣光,怕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百倍!
况濮的一番话,并没有让众人放心,李劝学还是显得忧心重重的道:“州牧大人,话虽然如此说,但朝廷动员千万大军,并不是易事兵马粮草,后勤保障等等,需要耗费不短时日,也不知何日才能南下平叛。”
“我们秦州城,乃是南地边陲第一大城,孟获反蜀,定然是第一时间兵发秦州,攻陷秦州,以秦州为屏障,对抗朝廷大军。”
他越说脸色越是难看,这李家家主见识阅历自然不是普通百姓所能相比的:“我们秦州就算起尽兵力,怕也只能召集二十万军队,真正善战之军,不到五万,又怎能将孟获大军抗拒在秦州城外?”
“更别说现在西面还有黄巾余孽作乱。”
“下官甚至怀疑,黄斤余孽能瞬间坐大,能动员上万匪兵,怕和孟获脱离不了关系。”
其实不用他说,其他众人也想到这个问题,以前荆雄就曾跟楚河说过,孟获一旦反蜀,便会立马下了秦州城,最后占据益州,依仗通天河之势,与蜀军隔江相峙。
楚河更是知道,孟获并不只与黄巾军联手,事实上益州那边的豪族雍闿,是和孟获联手反蜀,就算蜀国大军南下,也定然先对付益州雍闿,然后才能腾出手来对付孟获。
这样一来,耗费的时间,已经不知道够孟获将这片帝国南域之地犁上多少遍了。
左中正这个时候忽然向北拱手,沉声说道:“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算孟获势再大,又何惧之!”
“黄巾余孽,与孟获叛逆勾结,不管如何,我们都得先除去黄巾余孽这个祸患,才能集中力量应付南蛮反贼的攻击!”
就算钱升、王源等并不愿意与孟获大军对抗,但这个时候也不敢说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他们稍露出怠战之心,恐怕况濮和左中正就会以雷霆手段对付他们。
这绝不是开玩笑的,他们这些士族豪门,势力在秦州根深蒂固,要是真的生出异心,和孟获里应外合,秦州更是没有丝毫希望可言,不等朝廷大军到来,就得在孟获的兵锋下灰飞烟灭。
王源沉吟一下,才点头说道:“留着黄斤余孽,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确实应以雷霆手段铲除之,不知州牧大人和中正大人,有何计划?”
况濮目光森然的朝众人扫视,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州牧官威的气势,都使得众人心中一凛。
“本州决定,即日起实行全民皆兵之策,短时间内召集二十万大军,联合下面郡县,可起三十万大军,以十万兵马防护秦州城,另外二十万兵马全部出动,彻底铲除黄巾余孽!”
“另外,本州会请求其他州郡相助,合力抗孟!”
况濮出口就让众人大惊,跟着又道:“本州希望在座诸位,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只要渡过危机,本州定然上禀朝廷,不忘诸位平叛之功!”
楚河心中一动,怪不得况濮连自己都请了过来,分明是想秦州学府学子加入军队。
别看秦州学府只有两千人,但凝血境学子数十,壮骨、引气学子数百上千,这已经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
想当初,过山虎造反,如果没有隐藏实力的话,自身也就是三品境界,外加三几个三品手下,便可轻易攻陷冀县,而秦州学府的力量,就算不计秦胜男,怕都可以抵得上两三个县的实力了。
左中正乃是左家家主,又是秦州二号人物,自是不会拖况濮的后腿,当下就说道:“我们左家出一百子弟,五千家将报效朝廷!”
“另外,左家决定捐献五十万银两,三万石粮食,五千布匹!助秦州对抗叛军!”
其余三家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左中正竟然如此大出血,这恐怕已经是左家的一半家底了。
别看四家家大业大,但秦州到底是荒芜之州,豪门士族远不能和其他州郡的大户相比,而且每家都有庞大的开销,尤其是豢养家将,是一笔惊人的开支。
左家,明面上的七千兵将,每年就要消耗二十万银两!
豪门士族,是可以豢养家将的,只要数量不超一万便可,对秦州这些士族豪门来说,基本都不可能达到一万的上限,如李家,就只有三千多家将而已。
他们也知道,秦州便是他们的根基,若是秦州丢了,哪怕他们能带着家眷财富离开这里,但大部分产业还是要丢下的。
他们也没有楚河想象中的推推诿诿,宁愿丢了秦州也不愿捐出自己的钱银,李劝学沉吟一下,随后便道:“我们李家愿意出五十子弟兵,两千家将,助州牧大人一臂之力。”
“另外,李家愿意捐献三十万银两,三万石粮食!”
况濮微微点头,他对李家的情况是有些了解,李劝学这个决定是让他相当满意,目光跟着落在钱升和王源身上。
王源苦笑一声,:“中正大人和劝学大人如此竭力相助秦州,王某人自是不能落后。我们王家人不多,只能出动三十子弟和两千兵将,另外,王某愿捐助三十万银两,外加一万套兵甲!”
楚河也是大为吃惊,想不到王源的手笔如此之大。
这五千套兵甲,虽然不可能是钢兵,但现在铁价越来越高,一套兵甲,就算是简单的铁刀、盾牌、弓箭、皮甲等,怕都要五十两银子一套,单单是这些兵甲,最少都要五十万银两了。
钱升抹了抹额头的汗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们钱家……”
他又是一停,看到左中正和况濮都是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只得一咬牙:“我们钱家主要经营粮食和马匹,愿意拿出七万石粮食和五千匹战马!”
四大家都开了头,其他实力略小的家族,也是先后发言,楚河暗中算了一下,这一下子,就给秦州增加了差不多两百万银两,超过二十万石粮食,其他兵甲人马皆是超万。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秦州城的底蕴,也明白荆雄为何不让他杀死李默了。
荆雄真的是为了他好!
与四家相比,楚河那三两万银子的家底,简直连个富户都算不上,更别说人家随口就能派出几千的兵将。
单单是秦州家族的兵将,数量加起来已经一万多,这些可都是真正的精锐,比起正规军队更加厉害,绝不是大同县那些兵马能相提并论的。
众人捐献出来的二十万粮食,也是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按照一石一百斤的算,这就是两千万斤,足够三十万大军半年的消耗!
等各大家族先后表明支持的力度,秦州学院乃是官学不用说,最后轮到荆雄和楚河表态了。
荆雄看了看楚河,沉吟说道:“国家有难,秦州有险,我们双溪书院的学子自当为朝廷效力,荆某回去,便动员学子,若是他们愿意投军,荆某定不会阻拦。”
楚河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只得苦笑一声,说道:“楚河年幼,如此大事,是难以做主,还请州牧大人和中正大人见谅,楚河得回去禀报师尊。”
“不过我们天养学府的学子,也是秦州之民,定然会奋力保护自己的家园不受逆贼破坏!”
况濮和左中正略微皱眉,显然对荆雄和楚河的表态有些不满。
不过他们也知道荆雄和楚河,是不能真正的做主,双溪书院和天养学府不像士族豪门一样具有凝聚力,不是院长府长一个说了算,倒不能说两人什么。
事实上,就算左家等,如此大事,也不是家主一个说了算,还得回去和族老商议一翻。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族老自是不敢不同意的,王源等知道轻重厉害,才马上就作出了承诺。
况濮和左中正召集众人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是没有留着众人,他们都清楚,如此一个消息传出,秦州的豪门士族,定要做好准备,转移子嗣钱财等,随后便让众人各自离去。
王源等人也没有心思久留,皆是神色凝重的匆忙告辞,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交谈说话。
荆雄和楚河很自然就走到一起,出了州牧府,荆雄看了看四周的情况,随后压低声音说道:“潜渊,你可知我为何前往益州,足足两月才返回?”
秦州和益州虽然数千里之遥,正常来说,骑乘快马的话,半月便可来回一趟,楚河还真的不知道荆雄为何耽搁了如此长的时间。
楚河看到荆雄脸色难看,也是压低声音问道:“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荆雄叹了口气:“郑为师……确实把潜渊你的战词占为己有,为兄争论不过,已经与他脱离师徒关系。”
“我本想快速回秦州,那知道无意中听得消息,说益州豪族雍家意图谋反,我也发现益州情况有些不妥,便留了下来,但消息没有打探到,益州已经封州,我费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才脱身离去。”
楚河还真的想不到荆雄竟然为了自己,与郑为这个师尊反目,哪怕他只是郑为的记名弟子,关系也是极深的。
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询问郑为情况的时候,他吸了口气,低声说道:“益州的雍家,难道是和孟获同时反蜀?”
演义中的事情,楚河不能百分百的相信,毕竟这个三国世界和地球的三国大不相同,如今听荆雄如此一说,才知道益州的雍闿,真的起兵反蜀。
荆雄低声说道:“应该是了。益州乃是我们蜀国最为重要的大州之一,人口数千万,豪族势力强盛,以雍家为首,若是益州造反,威胁性甚至比南蛮各族更大!”
楚河脸色有些奇怪,看着荆雄片刻,才问道:“那荆兄为何先前不与况州牧道出?”
荆雄苦笑一声:“州牧大人怕早知道这个消息,他不说,为兄岂敢多言,万一动摇了军心,恐怕州牧大人第一个就拿为兄开刀!”
楚河也是苦笑:“就算益州也反,对秦州来说,怕是没有什么意义,难道荆兄觉得秦州能抵挡孟获大军?”
荆兄摇了摇头:“益州若是不反,孟获要攻下秦州城未必容易。其他州郡,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秦州被孟获攻陷,只要得到他们的援助,秦州未必不能撑到朝廷大军到来。”
他长叹一口气:“若是益州反了,在秦州和益州之间的州郡,定是人人自危,又岂敢随意出兵对抗孟获大军。”
楚河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哪荆兄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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