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中的卡罗夫是背对着希尔弗的,因此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他的手中还提着另外一个人。
从服饰上来看,那家伙似乎是一个牧师,只是正处于昏迷中。
罗布扬了扬眉毛,他能看出的东西更多一些,这位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的牧师,实力应该在八阶以上,这样的实力在教会中最少也是主教级别的。但是他现在被卡罗夫拎在手里,就像一只待宰的小鸡崽一样。
卡罗夫手中的精灵宝剑划开了牧师的胸膛,鲜血顺着剑刃流淌而下,滴落在祭坛上,旋即被那些黑色的石头吞噬吸收。
希尔弗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原本遇到其他人的喜悦也烟消云散。
经过几千年孜孜不倦的宣传和精心维护,教会在各地的名誉都很不错,一直扮演着正义的角色,而和教会做对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邪恶的一方了。
更何况眼前这座黑色的祭坛怎么看怎么邪诡,希尔弗的身体抖动,显然是在颤抖,她已经放弃了向祭坛上的人求助的打算,转而在心里祈祷着对方不要注意到自己,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祷告灵验了,对方并没有回头。
“他已经发现你了。”罗布道,对于绯红之剑这样的高手,被普通人接近到这个距离是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老人点了点头,“我后来回想起来,也觉得他是故意放我躲在一边的,他似乎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打算。”
祭坛上的卡罗夫静静的站在原地,那个被划破胸膛的牧师突然醒了过来,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脱,却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随着失血越来越多他的神色也愈发惊恐,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乞求之色,然而他的卡罗夫却根本不为所动。
直到牧师陷入昏迷之中,身体开始无意识的痉挛,卡罗夫才从那家伙的衣袍上撕下一条袖子裹住伤口,又给他灌下一瓶治愈药水,确保他死不了,之后就丢在一边不管了。
而此时希尔弗也找到了藏身的地方,她躲在一块儿大石头后,只露出脑袋偷偷观察着祭坛那边的动向。
卡罗夫在祭坛上点燃了一把大火,那团火焰和他脚下的石头一样都是黑色的,沿着石缝中的鲜血跳动。
“你父亲他当时好像在念着什么,不过我听不懂,那不是人类的语言,但也不像精灵和矮人的语言,更像是一些不知什么意义的古怪音节。”老人回忆道。
——神语。
洛洛的脑袋中立刻冒出了这两个字。
在玛塔塔所创造的那个只有一天的精神世界里,她曾听罗布开后说过神语,和希尔弗的感觉差不多,不过女孩儿并没有来得及细想,因为她注意到山谷上空的天色开始逐渐发生变化,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暗了下来,四周的云朵开始向中心汇聚。面对这反常的自然气象,卡罗夫却根本没有抬头,依旧在祭台上专心致志的咏诵。
可惜魔法水晶只能记录影像,没有办法记录声音,就连罗布也无法还原卡罗夫究竟在说什么,只能勉强判断出他在进行某项危险的仪式。
而头顶天空的异象也变得越来越明显,原本白色的云朵竟然变成了血红色的,像血浪一样翻滚咆哮,整座山谷都开始摇晃,阿肯瑟原石垒成的祭坛上遍布裂痕,不断有黑色的石头从上面滚落。
就连希尔弗藏身的地方也受到了波及,面对眼前宛若末世一般的景象老人显然也心中惴惴,整片天地之间,或许只有高台上的那道身影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就像一根石柱一样伫立在那里。
任凭面前天崩地裂,都不为所动。
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完成仪式,卡罗夫念完最后一个音节,用剑刃割破左手的掌心,随着他的鲜血落入那团黑色的火焰,四周的一切忽然安静了下来。
但是此时在默默观看着这一切的洛洛不知为何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极度不安的感觉。
下一刻就见那片血云从两侧裂开,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云层中射下,笼罩住整座山谷。
一只巨大的手掌从云缝中伸出,随后是半个脑袋,有什么东西正从裂缝里面向外钻出,因为云层的缝隙不大,它钻的似乎也有些吃力。
希尔弗在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就如坠冰窖,从灵魂深处涌出一股本能的颤栗,这一刻她的脑袋里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再生不出任何抵抗之心。
然而祭坛上的卡罗夫却扬起了脑袋,冷冷的望向那东西。
而那东西也注意到了下面的人类,两人的目光交聚,血云中的脸庞露出了一抹意外之色,似乎没想到迎接它的只有一人。
希尔弗已经在为那个男人惊人的勇气惊叹了,而之后所发生的一幕却是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只见那个男人握住了自己的佩剑,他的膝盖微曲,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三十多年辛苦修炼所积攒起的力量在每一寸骨骼与肌肉间咆哮,卡罗夫以近乎野蛮的方式全力催动着它们,他的每一根血管都因此膨胀扭曲。
这种不计后果的力量释放为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损伤,在短短的一瞬间就有两根肋骨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狂暴的力量而断掉,而他的小腿骨也遍布裂痕。
手掌上那道原本并不算太深的伤口完全爆裂开来,鲜血染红了他手中的信念,但是他却并没有半分要停止的意思。
洛洛被罗布握住的小手一颤。
卡罗夫的气势在以恐怖的速度不断攀升,但是同头顶上那只庞然大物相比,他的身影看起来却依旧是那么的渺小。就好像一只在大象面前炫耀着肌肉的蚂蚁,不是那只大象托大,而是它根本不会注意到蚂蚁那不自量力的举动。
同样的一件事情,在不同人的眼中会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解读,大象踩过蚂蚁窝,对于蚂蚁而言这无异于一场天崩地裂,但是对于大象来说它根本不会记得这件事,不会记得有多少蚂蚁因此而死,那些对于蚂蚁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在大象看来只是一个笑话。
因为那些渺小的存在实在太卑微了,它们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就算没有那一脚,几天后那群蚂蚁也还是会死。
所以当其中的一只蚂蚁站在它的面前时,它并不,也不在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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