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父子之间,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面对儿子难掩失望的神情,李正卿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眸子里那抹漠然清晰可见,“阿仲,你已经不听阿爹的话了吗?”
李仲闻沉默不言,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仔细端详了许久,失望遍布他的心房,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对那上百条死去的生命,竟然无动于衷。
那个以前会带着他去玩,在街上看到衣衫褴褛的小孩会主动给买好吃的男人,已经变了。
看到街上摆着小摊子、还剩下几篮子青菜却在等着卖完才家去的阿婆,即便那些青菜他不会吃,也会吩咐长随将青菜买下,让阿婆早点回家的男人,也不在了。
以前那个怜贫惜弱、体恤民生艰难的男人,变得就是他这个做儿子的,都觉得陌生得可怕。
李仲闻痛苦的闭上了眼,双手覆面,阿娘,你为何要走得这么早,阿娘,你若是看到现在这个男人,你会失望吗?
两父子之间,静默了很长的时间。
李仲闻慢慢放下双手,低垂着头,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抹意味不明,“阿爹,你真的要儿子昧着良心,漠视那上百条枉死的性命吗?”
李正卿眉头皱了皱,很快又抚平了,“阿爹没有让你昧着良心,阿爹只是不想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只要你不追根究底,阿爹自有办法抹平这件事。”
“呵呵呵......”
一阵神经质的笑声骤然在屋子里出现,先是低笑,接着笑声逐渐变大,声透嚣上。
李仲闻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珠,他满目讥讽的看着李正卿,“阿爹,你说你不想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那你可知,若然抓不到逞凶之人,才会真的人心惶惶?
若你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又为何纵容这件事发生?”
李正卿沉着脸,眉目不动,“阿爹听不懂你说的话,什么纵容不纵容的,你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记住阿爹的话,不要去追究。”
李仲闻眸中的讥讽越发深刻,“阿爹,那个人,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将自己的原则、为人处世都抛弃,重要到你把良心扔给狗吃?”
李正卿终于变了面色,脸一下子就挂了下来,黑黑的、又阴沉沉的,“阿仲!你怎么能这般跟阿爹说话?你学的《孝经》哪里去了?”
“呵呵......”
李仲闻又是一阵低笑,“我的孝经学到哪里去了?跟着阿娘西去了!”
李正卿一直以来漠然的眸光,陡然变得凶狠,声音里都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不要提你阿娘,不准提你阿娘!”
李仲闻嗤笑一声,嘴角勾了勾,那个弧度充满着嘲讽,“那是我娘亲,我为何不能提?你是怕提起阿娘,会让阿娘九泉之下知道你做的事,让阿娘对你失望吧?”
“孽子!闭嘴!”
李正卿喘着气,鼻孔一张一合,胸口起伏不定,脸色阴沉得可怕,死了上百条人命都不见他有这般大的情绪变化,偏偏如今满身的怒火不容忽视。
“孽子?有本事,你去阿娘的灵牌前,与她说我是孽子啊!”
李仲闻带着挑衅说道,他眼里明晃晃的讥讽,看得李正卿心头火起,扬起大掌,对上儿子满脸“我笃定你不敢打我”的神情,又僵硬的放下。
“嗤”
一声嗤笑从李仲闻嘴里轻轻吐出。
李正卿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硬邦邦的一句话,“如果你想李家上下都命丧黄泉,你就去查吧!”
看到阿爹的身影越走越远,李仲闻一直挺直的腰背,慢慢松垮下来。
“阿娘,阿爹他......开始疯了,开始疯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阿爹了......”
院子外的仆从不敢进屋,只得焦急的站在外面忧心的看着主子,方才大老爷离去之时,满身怒气,也不知道两父子在里面谈了什么,主子明显情绪不对。
李仲闻双手撑着膝盖,手覆着面,静静的坐了好一阵子,良久,他才放下手掌,眼角的泪珠已然消失不见。
扬声朝外面吩咐,“准备汤沐,让厨房做早膳。”
仆从这才欢天喜地的散去,各自干活。
李仲闻看着尽忠职守的仆从,又看着天色渐亮,李府开始走动的家仆,他明白,为了李家全族,他不仅要答应阿爹的话,甚至还要将一丝一点会暴露的可疑都给抹除。
他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低声呢喃,“阿娘,仲儿也开始变了,变得冷血无情了,您会不会对仲儿失望?”
无人能回答。
“哎......”
唯余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飘荡在空中。
......
“祖父,要不要先去歇息一会儿?”
半下午的时候,姜太傅回到了家中,一夜未眠,一直在宫中处理着昨夜祭祀之事,饶是他身子康健,脸上也带着一抹疲惫。
见到五娘忧心的看着他,姜太傅摇摇头,“你陪祖父用点膳食吧,再好好跟祖父说说昨夜里的事。”
姜元羲见祖父坚持,无法,只得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的道出。
当她说完,就见祖父沉着脸瞪她,她尴尬的笑了笑。
“以后这么危险的事,不要去凑热闹了。”
鉴于人已经安全回家,事又过了,姜太傅只得叮嘱一声。
姜元羲吐了吐舌头,“是,五娘以后都不去凑这种热闹了。”
“祖父,昨夜之事是何人逞凶?”姜元羲疑惑的问道。
“不知。”
姜太傅摇着头,淡淡的道。
“不知?难道荆门军没查出来?”姜元羲眉心蹙了蹙。
姜太傅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吃了才道:“查了,这是意外所致,搭建的木架不稳,所以坍塌的。”
“不可能!”
姜元羲脱口而出的反驳。
“嗯?为何这般说?”姜太傅没有生气,反而不解的看着孙女儿。
“昨夜里我看得分明,火塔之所以会坍塌,是因为有利箭射中了火塔,利箭的力道把架子给掀了,按照我的估计,只有军中的大黄弩射出的利箭,才能把一丈高的火塔给弄坍塌。”
孙女儿的话,让姜太傅正色起来,手上的筷子都顿住了,他慢慢的吐出了一句话,让姜元羲心中一凛,
“昨夜里,火塔祭祀附近,太子正在微服出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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